大玥国,东华城。
四方共主谓之东,笙歌繁盛谓之华。
东华城自大玥开国以来,在此立都八百年。
百街千坊高楼林立,王侯倍出天骄如云,凡世间华灯璀璨,云海中仙山玉阁,俗世的繁华昌盛达到了顶点。
鸿宇二十一年的初夏。
回乡探亲的苏巧巧回到了东华城外的天灵峰。
西过天柱山的龙离公主启程动身返京。
下山云游的惊露台嫡传开始准备来年大考。
一举夺魁的穷酸书生李夏,第一次穿上官服心怀忐忑和愿景穿过宫门。
在往东看去,扶乩宗与青泉宗广号天下弟子回山,依附与其的小国开始筹粮备马整顿军心。
南屿州这个不起眼的小角落,仙人凡人如蝼蚁般奔波,各自行走在追寻的路上。
整个天下的仙家巨子,依旧在思考何为大道。
无人注意到,在这个天下角落的角落,一个千里寻仙的青年人踏进了雀鸣山,也第一次踏上了属于修仙者的舞台。
很弱小,如一颗种子刚刚开始抽芽,风吹既到,至于这颗种子会长成什么,没有人会知道。
东华城上空的云海,黑衣如墨的老者,盘坐白云之上,静静看着东方的两座仙山,目光中含有难以察觉的愁绪。
一个蟒袍玉冠的年轻人,踩着飞剑悬浮与身旁,躬身低语:
“父亲,公主殿下开始返京,事情仍然没有头绪。”
身为天灵宗宗主,大玥王朝护国剑圣的黑衣老者,转头看了看西方,唯有一声长叹: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初夏,溢州城逐渐变得暖和舒适。
街头巷尾的青葱少女,换上了这带流行的短衫薄裙,皓碗玉颈随着行走时隐时现,书生学子回首顾盼,让这青巷绿水的溢州城更显几分燥热。
赵闲依旧每日来往于雀鸣山瀑布与小院,除了挨打,也和小寒在瀑布边杀鱼烹汤,当然这是在挨打之前。
他手艺不咋地被,老琴师嫌弃了几次,修为没进步,厨艺倒是好了不少。
转眼已是五月初五,端午佳节,城里面十分热闹,灯会诗会行人如潮,杏花河畔更是人声鼎沸。
以赵闲以往的性子,自然要去看看,不过上次和尉迟虎对了一拳,让他深深感觉到了境界的差距。
书上说仙人视凡人为蝼蚁,他这时才真正感觉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打死一只蚂蚁是一拳,打死他也是一拳,或许打死他还要轻松些,蚂蚁毕竟太小不好找。
因此,虽然小寒很有凑热闹的心思,赵闲还是狠下心背着她来了雀鸣山瀑布。
热闹年年都有,还是修炼要紧,至少要练到两拳被人打死。死之前自报个名号,免得对面连打死了谁都不知道。
依然如往日的平静,老琴师和小寒坐在石坪上看着石台对弈,小姑娘趴在石台上,用手肘垫着下巴,兴致缺缺。
显然,小妮子还在埋怨自家少爷不去凑热闹的事情。
诗会上多少官家小姐小家碧玉,万一错过少爷的姻缘怎么办。
赵大公子今天非常认真的挨打。
按照老琴师的说法,这套法决一共二十六处要穴,一个多月以来已经打通了二十五处。
打通全部窍穴,便可以正式开始修行。
第一处窍穴打通后,有了经验后面的越来越快,依旧痛不欲生,进展带来的喜悦,也些许冲淡了疼痛的难熬。
只是这最后一处,已经努力五天,依旧严防死守冲不破,心里有些着急。
至于上次做春梦的事情,赵闲本着不懂就问的态度,请教过老琴师。
那天过后基本上每晚做梦都是这些,连看小寒的眼神都有点不自然,这太过反常。
老琴师却是一脸古怪,说他是纯阳之身,凝气练体本就是增强体魄,练得又不是童子功。
精满则溢,去青楼找个姑娘泄泄火就好。
赵闲没想到还有这一茬,只能每天凉水冲头洗澡浇灭心中的无名之火。
好在老琴师说只是开始这样,身体适应了变化就好。
最后一处在丹田气海,打通的气穴绕了上半身一圈又绕了回来。
只要冲破这道要穴,便可在气穴之间循环游走蓬勃壮大。
时间临近下午,茶已经换了几碗。
老琴师捏着棋子环顾棋盘,孜孜不倦的诱导:
“小寒丫头,真不跟陆爷爷学琴?我当年可是号称琴棋双绝、剑开五岳,你家少爷脑子笨,学个二流剑法都这么慢,琴就别想了。小寒丫头你比他聪明,脾气好适合弹琴,只有你学了我一半的琴艺,保证外面的天之骄子跟着你后面端茶送水。”
小寒没精打采,气呼呼的望了老琴师一眼:“少爷可聪明了,本来就不想学,陆爷爷这么一说,小寒便更不想学了。”
老琴师满脸无奈,连忙讪笑两声:“对对,你家少爷聪明着。你不想学琴也可以,手谈一道陆爷爷也是小有成就,小寒丫头这几天进步很快,马上就要棋坛无敌手,可莫要前功尽弃。”
小寒抓了抓头上发髻,满脸为难:“不要,下的我脑壳痛,还没和少爷下五子棋好玩。”
老琴师一脸难受,感觉自己一身好本事送人都送不出,还想继续循循善诱,忽然听到身旁传来一声狂笑。
“哈哈哈..”
石坪上,已经浑身汗湿的赵大公子,满脸狂喜之色。
蹦跳到了石坪边缘,对着汹涌的瀑布仰天长笑。
笑了半天,似乎还觉得不够,围着石坪转圈,不时双拳锤下胸口,看来心中激动难以抑制。
小寒丫头先是目瞪口呆,随后噗的笑出来声。
从小到大,还没看到过少爷这般开心。
虽然看起来傻傻的,小妮子心中倒是很高兴很喜欢,这才像她的大少爷嘛。
老琴师被打岔,气的横眉竖眼,本来抬手就要一鱼竿甩过去。
只是看到赵闲的表情动作,老琴师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
眼神有些恍惚,脸上表情逐渐平静,最后带着少许苍凉。
也不怪赵闲得意忘形,方才感觉气海一松,浑身凝聚的真气如沸水般翻滚。
如同一潭死水决堤,迅速开始在体内疯狂奔涌,逐渐扩散到四肢百骸,浑身气力充沛,想找个东西锤两拳试试。
终于跨过这道门槛了。
折腾半晌,赵闲心情平复下来,才发觉旁边的老琴师神情不对。
赵闲觉得刚才确实太手舞足蹈,有些尴尬的开口:
“陆老,我方才太得意忘形,以后会注意,修行中人当喜怒不行于色。”
这自然是从仙人谱上看到的道理。
老琴师回过神来,轻轻叹了口气:“没什么!老夫当年,可是直接跳到瀑布下面吼了半天,恨不得一口把瀑布吞下去。”
虽然说得挺好笑,老琴师却没有喜色,身上透着股恍若隔世的消沉。
面貌约五十多岁的老人,扶着石台站起来,从带来的背包里取出一壶酒,往石坪外一条小径走去。
赵闲在这里修炼个把月,都是没有四处走动,觉得奇怪便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