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灵宗女弟子只占三成，都住在静岚峰阁楼别院间，很多都是二八上下的女子，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仙家宗门修行当以大道为重，对儿女情长不禁止但不提倡太早接触，将男女弟子隔开居住，夜晚严禁私会。

暴雨不减，打在青瓦上发出噼啪声响，山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更显出夏夜的寂静，

院落间灯火已经熄灭，成排院落之间，偶尔传出几声女子的嘻笑，相比是那个不守规矩的女弟子，在姐妹屋里串门打闹。

临近石涯的一间院落，房间里悄无声息。已经褪去衣物的苏巧巧躺在床上，睁着眸子看向幔帐的顶端。

修行中人不惧寒暑，苏巧巧毕竟身为女儿家，胸前还是盖了一层薄薄的月白色毯子，双手枕在脑后，偶尔电光划破夜空，可以看到光滑如玉的手臂与肩头。

夜已深，苏巧巧没有睡意，并非修为高深不用睡觉，只是单纯的睡不着。

三天后，便是宗门的大考，整个大玥年轻一辈，她没有胜算的人不多，铁枪王传死了，公主殿下不会离开大玥，大师兄也不会离开，有威胁的只有惊露台凌仙一人。

两人胜负在六四之间，苏巧巧却心中复杂难言。

赢了固然好，离开这个小鱼塘，真正的踏上追寻大道之路，或许数百年后，就可以站在这个天下最高处的舞台上，与只有在书上听说过的巨擘先贤论道。

可是一旦赢了，祁安县、父母、兄长，家里的一草一木，就会在启程那一刻成为回忆，真正变成了孤身一人，连只言片语都无法再传回来。

去年回祁安县，父母已经白了几根头发，自小疼她的娘亲，从她的恋恋不舍中，猜到了她可能会走很久，却没猜到，她这一走，便是一辈子，甚至连苏家老宅化为黄土，都不一定能回来，她心中纠结却不敢告诉娘亲真相。

在父母眼中没有什么比儿女幸福更重要，长生不老乘龙入海也不如眼前的幸福。娘亲想要留下她把婚事定下来，连人都定好了。

苏巧巧并非铁石心肠，不敢再伤娘亲的心，却也不敢答应，仙凡注定有别，她答应了又有何用，百年后她面容依旧，对方的孙儿或许都已经当爷爷了。

好在娘亲选的那个人不太靠谱，离家出走了，此事才作罢。

苏巧巧终究是不舍的，很怕大考后，就这样赢了与父母生离死别，但她同样不能输。

她必须离开大玥，前往真正的仙家豪门修行，因为她知道自己出去后，不管过了多少年都会回来，而其他人不一定，凌仙即便身为左相之子，同样不一定回来。

真正心向大道的人，都不会再回来，只会望着更高处奋力往上攀爬，直到站在这个天下的最顶端，或者死在半路上。

夜雨连绵，随着山风敲打在窗户上，住了十余年的屋子，看一眼便少一眼，她如何能睡着。

心思百转间，轻微的脚步声自院中传来，或许是要好的师姐妹过来和她多聚聚，从小一起在师门修行，自然也不想她输，更舍不得她走。苏巧巧叹了口气，起身开门。

赵闲落在院中，整个左肩已经麻木，连左手也无法抬起。

两步走到门前，屋里灯火熄灭想来已经休息，便抬手准备敲门。

屋里传来脚步声，赵闲手还未抬起，房门便在‘吱呀’声中打开。

女子双手拉开木门，露出身体轮廓，屋外山风暴雨，漆黑一片。

一道闪电在天空划过，将夜色中的静岚峰照的雪白。

峰峦起伏，壮丽绝美的风景尽收眼底，

“额...”

“啊！！”

房门猛的关上，发出‘砰’的巨响，在雨声中传出老远。

赵闲眨了下眼睛，右手僵在半空，半天没反应过来。

脸色尴尬之色渐起，赵闲转身便走，走了两步，又觉得这么走了不太好，想开口赔不是，却不知怎么说。

隔壁不远的院落里，有年轻女子声音传出，带着些许困意：“苏师姐，怎么了？”

房间内沉默少许，有些颤抖的声音回应：“没..没什么，雷声太大，吓到我了。”

“哦！”隔壁院落的女子回应了一声，便没有了下文。

赵闲屛住呼吸，轻手轻脚的转身离开，却听房门又打开，一股大力自背后传来，直接将他吸了过去。

苏巧巧的八阵图。

全身气血流转受阻，赵闲直接被拉进了屋里，房门又再次关上。

屋里黑灯瞎火，除了暴雨击打屋顶的响动，还有轻微的‘悉唆’声，像是在穿衣服。

虽然什么都看不见，赵闲依旧转过身，有些尴尬的开口：

“巧巧姑娘，对不住，我本来要敲门的，没想到..”

房中烛火亮起，赵闲转过身，只见秀床幔帐前，苏巧巧已经穿好黑色长裙，脸色时红时白，紧咬下唇，走过来抬手就是一巴掌。

赵闲闭上眼睛，心中有愧连抬手挡的意思都没有。

过了片刻，巴掌没有扇下来。

苏巧巧又羞又恼，怒斥出声：“赵家哥哥，你怎么这般无礼，三更半夜来女儿家闺房敲门，你想做什么？

苏巧巧握紧衣角，指节发白，呼吸急促，俏脸红的要滴出血来，三更半夜来敲门还能干些什么，以前宗门师兄妹里，又不是没发生过坏规矩的事情，被抓了现行，她还和姐妹们议论过。

她心中越发气恼，忍不住又道：“你怎么这般大胆，我们虽然是同乡旧友，可你..你这样太过分了，我苏巧巧不是那般轻薄孟浪的女子，不会和你做那种...若是被长老发现，我..我怎么解释！”

赵闲睁开眼睛，见苏巧巧侧过身脸红的吓人，连正眼看自己都不敢，他自知理亏，解释道：

“你不要误会，我方才去凌仙那里不小心中了一箭，箭上似乎有毒，又不好劳烦松前辈，便来这里找你帮忙。绝无非分之想！”

苏巧巧柳眉微蹙，有些犹豫的偏头，眼角偷偷瞟了赵闲一下，却见赵闲后背肩头的青衫上，有一大块血迹，因为雨水浸湿衣衫的缘故并不明显。

方才苏巧巧脑子一团乱麻，并未注意到。

见赵闲事出有因，苏巧巧羞恼渐渐褪去，脸色微沉，转过身正视赵闲，疑惑问道：“怎么回事？凌公子为何要对你动手？”

赵闲走到桌前坐下，随意道：“在溢州城时和凌仙有些旧怨，今天去讨个说法，不小心中招了。”

苏巧巧闻言微怒，有些没好气的说道：“赵家哥哥，你还真是胆大，已经知道凌仙的厉害，还去寻麻烦，若是他动手杀人，几位师叔没及时制止，天灵宗上谁能救你？即便有仇，也不能这般冲动！”

凌仙身为四境的内修，赵闲一个二境的武修，若踏入三丈之内，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便是任人宰割，苏巧巧如何不后怕。

赵闲知道她是关心，轻轻笑道：“我自有分寸，只是没料到他最后用袖箭偷袭。这箭上有古怪，阻碍体内气血流通，伤口无法愈合，巧巧姑娘可知这是什么东西？”

苏巧巧走过来，仔细感知赵闲体内气穴的异常，片刻后确认无误，开口道：“是破气弩，黑羽卫装配的便是此物，由东华城的成家制造，朝廷管制不在世间流通，凌仙有此物防身不奇怪。”

赵闲恍然大悟，怪不得黑羽卫可以把修行中人压的服服帖帖，寻常修士中一箭，基本上跑不了多远就要束手就擒。

苏巧巧看着还在流血的伤口，自腕上的红色手镯中，取出纱布与药物，坐在桌旁开口道：

“破气弩能阻碍修士体内气血流转半个时辰，很难祛除，等时间过来便可恢复，我先帮你将伤口包扎。”

赵闲道了声谢，解开腰间系带，脱下了青衫与白袍左侧，露出半个肩膀与左臂，在烛光照耀下，可以明显看到成年男子臂膀的轮廓。

苏巧巧刚刚冷静下来，瞧见这一幕，又是俏脸微红偏过头去，心又乱了。

沉默片刻，苏巧巧暗道寻常师兄妹之间受伤治疗司空见惯，没什么大不了的。才又转过身，故作镇定的用白纱擦拭箭伤。

夜深人静，除了窗外雨声桌前烛火，房内便只有二人的呼吸声。

眼前便是男子宽阔的肩膀，苏巧巧手指偶尔接触后背皮肤，如同触电般缩了缩。好像面前的男人，是一只会吃人的老虎。苏巧巧抿着嘴，呼吸变得不太规律，修了多年的心竟然静不下来。

赵闲只是露了个胳膊，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妥，只是方才开门时候的事情，让他觉得气氛诡异，开口打岔道：“巧巧姑娘，你手腕上的玉镯可是玲珑阁？我倒是第一次见。”

苏巧巧将伤药涂抹在伤口，点头道：“是我被师父收为弟子后朝廷赏的，三尺方圆空间不大，不过很珍贵，我身上最值钱的就是这个。”

赵闲没有拿过来的意思，只是转头看了看，问道：“玲珑阁都长这样？”

苏巧巧摇头，轻笑一声：“自然不是，千奇百怪各有不同，多为首饰或常用器具，我们南屿洲的玲珑阁，大都由天梭城制造的，相传那边还有个性格怪癖的老前辈，制作了一个书箱模样的玲珑阁，空间大小也和书箱一样，挂了好久也没卖出去，可好笑了。”

赵闲也是觉得好笑，书箱模样书箱大小，不就是普通书箱，能卖出去才怪。他想了想，又问道：“你可知凌仙的玲珑阁是什么东西，我今天没注意看。”

提到凌仙，苏巧巧笑容淡了一些，蹙眉道：“凌公子家底雄厚，随身携带的一枚双鱼佩，里面装了些什么东西谁都不知道，赵家哥哥以后莫要再去寻他麻烦。今天的事情我去找他要个说法，在我天灵宗的地方还敢出手伤人，师叔们因为凌相的身份不好管束，我一个晚辈可不怕这些。”

今天晚上长剑逍遥游突然发疯，凌仙吃了大亏损坏了一件灵器，赵闲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没啥大不了。他摇了摇头：

“无妨，我自会注意，不用麻烦巧巧姑娘。”

伤口血已经止住，苏巧巧用纱布包扎好伤口，两人坐在桌前安静下来。

苏巧巧脸色古怪，俏脸时而红到粉颈，然后又恢复正常，双手不知放在那里，想要端起茶壶倒茶，发现茶壶是空的，左看右看，也不知道再看什么。

毕竟女子闺房，赵闲不好太过打扰，将衣服穿好后，便起身告辞，无声无息的出了小院。

关上房门，外面暴雨依旧，房内寂静无声。

苏巧巧吹灭了烛火，躺在床上用月白色毯子将脑袋蒙住，脸颊滚烫。

想要闭上眼睛睡着，又觉得自己吃了大亏，又不能告诉别人，心里闷的慌。

翻来覆去，依旧睡不着，只觉得今天的夜晚，很漫长！

赵闲回到屋里，小寒已经睡下，估计连自己出去都没发现。

重新盘坐在露台上，赵闲将长剑横放在膝，看着外面的电闪雷鸣，觉得心中气顺了些。

看着布满云纹的剑鞘，赵闲深深吸了口气，闭上了双眼。

修士三境为固神，意在稳固三魂七魄。内修或者某些精怪可用术法影响神智，若神魂不稳，被强行驱逐离体也不是不可能。

三境修士，初可内视百骸，大陈神魂外视周身。

用意念巡视体内气海经脉，如帝王巡视四方，对修炼大有益处。

想要摸到三境门槛，需要进入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意念与外界隔绝在心湖中显现，能‘看’到体内气海经络方算踏入三境。

赵闲在露台坐了半个时辰，脑中惊鸿一现的画面时而浮现，根本无法入定。

轻叹一声，赵闲倒在露台上躺下，看着外面的雷雨，久久无言。

四方共主谓之东，笙歌繁盛谓之华。

东华城百街千坊华灯璀璨，并未因暴雨如瀑而失色。

城内有河，名为东水，人工开凿而成，自白鹭江引流直通大玥皇城，将地处平原多旱少雨的东华城，硬生生变成了天柱山脉以西那般的水乡，这与大玥刘氏自溢州城起家，有莫大的关系。

宽达数十丈的衔龙大街位于城池正中，城内左右河流纵横，其中繁华之地数不胜数，东水河畔的杨楼街最为出名，青楼茶馆书舍皆汇聚与此，即便今日暴雨，依旧人满为患。

大玥修行者毕竟是少数，俗世间还是普通人居多，交流聚会自然也不少。

今日杨楼街的茶舍琵琶园举办着一场诗会，有茗楼的几位色艺双绝的美人助阵，连消失一年有年余的茗楼花魁都来了，赴会的王公贵子与青年才俊极多，琵琶园内廊道高楼之中不时有打招呼的声音。

面朝街边的廊道上，身材高大的尉迟虎，穿着长衫做文人打扮，一双虎爪抓住栏杆，满脸愤愤不平，对身旁娇小的女子抱怨道：

“都是些书呆子，文绉绉的不像爷们，我尉迟虎好歹读过几年书，诗词一道颇有建树，听不懂也罢，将我赶出来作甚。”

后天便是大玥国修士的大考，修行中人半数来了东华城，许多人在俗世也有不小的名声，这琵琶园的诗会，免不了龙蛇混杂，有黑羽卫暗中巡查并不奇怪。尉迟虎好歹是当朝太尉之子，自觉也是青年才俊，怎么能偷偷摸摸蹲在房檐上头，于是换了身行头便过来了。可惜刚做完一首诗，便被突然出现的龙离公主请了出去。

身着鹅黄秀裙，斜靠在廊柱上的沈雨，闻言嗤笑一声：“衔龙街前黑甲笑，琵琶园中美人羞，天上暴雨哗啦下，仙人凡人都在愁！好诗好诗，挺押韵的，若是流传出去，东华第一才子的名头非你莫属。”

尉迟虎大眼一亮，没想到沈大小姐还会夸她，深感欣慰连连摆手谦虚道：

“区区拙作，当不得沈小姐如此夸奖，殿下肯定怕我让几个新科进士下不来台，才让我暂且退下，经你这么一提醒，我总算明白了殿下的一翻苦心。”

沈雨脸上满是无奈，暗道殿下明明是让你滚，什么暂且退下。她抬起绣鞋踹了旁边的傻大个一脚，没好气道：

“别臭美了，殿下是让你来护卫这里的安全，你倒好，听见茗楼的姑娘在里面，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要不是殿下闲来无事过来瞧瞧，你怕是已经钻入姑娘怀里了。”

尉迟虎脸色微变，满脸正义凛然：“沈雨，你莫要血口喷人，我对公主殿下忠心耿耿，怎会对青楼的庸脂俗粉感兴趣。”

沈雨眉头一皱，狐疑望向尉迟虎：“你对殿下忠心耿耿，和对青楼女子不感兴趣有什么关系？”

尉迟虎面色微僵，轻咳一声，连忙岔开话题：“不提这些，咱们说正事，后天便在天灵峰举行大考，你说竹叶青会不会这个时候来捣乱？”

自上次溢州城王家父子叛逃，竹叶青已经销声匿迹一年多，尉迟虎复杂追查此事，也从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只是没法凭凑在一起，猜出竹叶青下一步要做什么。

沈雨双臂环抱胸前，沉思片刻道：“王家叛逃后，大玥修士人心涣散，朝廷为了鼓舞人心，这次外门大考获胜者奖励的可是一件重器。竹叶青与外面的两个宗门有关系，所谋甚大，搅乱这次大考并无太大作用，反而会引起大玥国修士的同仇敌忾，我猜，她应该盯着更重要的地方。”

尉迟虎仔细咀嚼这一番话，觉得很有道理，可大玥修行重地并不多，他想不出竹叶青下一个目标是谁。

琵琶园楼台中人影流动，其中有不少都是修行中人，当然，此时都做文人打扮看不出太多神仙的影子。

尉迟虎看着楼中人来人往，又开口道：“古杌甲在国库里放了几百年，这次拿出来作为奖励，倒是让不少深水老王八冒头了。夷峦郡的断峦刀李百仁，青合郡的青池剑仙周彤这些人，平时大玥有难藏得挺深，重宝显世倒是冲在最前头，和一帮晚辈抢饭吃，脸比东华城城墙都厚。”

古杌甲为极品灵器，作为铠甲其功效可与寻常法宝论美，无论内修武修，有此甲在身同境之内难逢一败，在物资匮乏的大玥可以说是国之重器，没有那个修士不眼红。若非已是大玥朝廷的客卿，北涯剑圣叶湛都可能跑上去凑热闹。

沈雨白了他一眼：“现在是用人之际，朝廷拿出古杌甲，本就是吸引这些高手出山。外门大考又不限制年龄，未成为我朝客卿的人都可以参加，什么叫和晚辈抢饭吃。”

尉迟虎撇撇嘴，摇头道：“本来还想去凑凑热闹，这么一来就没意思了。外门夺魁者必然是李百仁或者周彤，还不如内门那几个怪胎打架好看。”

对于这个说法，沈雨倒是赞同，不过她对打打杀杀不感兴趣，并没有接话。眼睛偶然瞟过另一栋楼的廊道，眼前微微一亮。

琵琶园两楼之间的飞廊上，有两人正在并肩而行，身着彩裙的俏丽女子，和一身白袍的书生。

白袍书生唇红齿白却不显阴柔，反而增添几分俊逸。只是此刻的书生好像有些紧张，表情不太自然的左右张望。廊上的彩裙女子要大方一些，往书生跟前凑了凑，有意无意的碰了下书生的手，低着头脸色微红。

白袍书生表情越发紧张，故作镇定的看向夜雨，袖口下的手，却不动声色的握住了女子的小手，十指相扣。

彩裙女子的脸越发红，头埋的更深了些。

“呦呦呦..”

沈雨啧啧有声，看的极为认真，从怀中掏出个小本本和笔，准备开始写东西。

旁边的尉迟虎自然也发现了，连忙抬手按住了沈雨的小本子，皱眉道：“沈雨，坏人姻缘的事情做不得，李夏是新科状元，与成家妹子是郎才女貌，你莫要在这种事情上捣乱。”

沈雨‘呵’一声，柳眉轻挑看向身旁的彪形大汉，嗤笑道：“想不到你这傻大个还有点热心肠。我坏他们姻缘作甚，不过，彩柔妹子瞒了我这么久，我得找她要个说法。这是物证，你是人证，你敢装作没看见，我就把小本子交给殿下。”

尉迟虎顿时语塞，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看着沈雨手上厚厚的小本子，他媚笑一声摆手道：

“我的好姐姐，咱俩这么见外作甚，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敢说个不字，我就不是男人。”

沈雨满意点头，道了声‘乖’，心满意足的开始记账。

与此同时，琵琶园中最高楼的顶层，北涯剑圣叶湛，儒衫竖冠腰悬长剑，恭敬站在一位年轻人身后，温声诉说着什么。

窗前的年轻人男装打扮，身材修长挺拔，只是眉眼间天生的媚意难以遮掩，饱满的胸口也没有刻意隐藏，任何人都可以看出是女儿身。

可惜，即便强如北涯剑圣叶湛，也只敢微微颔首望着女子衣袍下摆。

“叶先生，听说有人在天书峡与林封阳交手未分胜负，您也在场。大玥出了这等人物，本宫事前，竟然一点消息也没有。”

叶湛闻言，笑了笑点头：“确有此事，若老朽没有看错，那个叫赵闲的年轻人，应当刚出山不久还未闯出名声。至于与林封阳打成平手，夸大成分居多，赵闲剑法一般，最后的一刀确实有些门道，只是出刀时已经被我散去了劲道，没能看出其中妙处。不过想来，二境武修刀法再霸道，也最多重伤林封阳，以死换伤算不上平手。”

窗前的年轻人微微点头：“能伤到林封阳实属不易，本宫想见见此人。”

叶湛知晓公主殿下性格，笑问道：“殿下，是想见赵闲的刀？”

年轻人看着楼外夜雨，仿佛没听道叶湛的问题。

叶湛表情无丝毫变化，并未觉得这有何不妥，继续开口：“他去的是天灵宗，想必也会参加此次大考，殿下若有兴趣，可以去瞧瞧。”

年轻人摇头：“本宫若上天灵峰，奇啸洞会塌的。”

叶湛微微一愣，咀嚼此话的意思后，脸色微变。

修行中人一旦摸到那道天门，由凡成仙结成金丹，破镜消耗的天地灵气与产生的异像难以估量。

叶湛熬了百余年才勉强破镜，金丹算不上多完美，也是让大玥的灿阳池损失惨重，多年积累的灵气挥霍一空。

某些天赋异禀的修士破六境，甚至会被天地排斥引来雷劫，方圆百里无一幸免。

大玥的长公主自小便是天人之姿，又身怀一国之气运，可谓是天纵之才，破六境成仙或许不会被天道排斥，但所要消耗的天地灵气，恐怕真会让天灵峰的立宗之本奇啸洞塌陷。

龙离公主这般言语，说明已经摸到了天门，随时可能破境成仙。

叶湛念及此处，态度更加恭敬：“殿下天资卓绝，老朽，实在是高山仰止。”

对于这番称赞，年轻人并未有何回应，转头看向天灵峰，语气平淡：

“若真有本事，本宫迟早会见到，无须急于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