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灵峰顶。

夏日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彩霞自朝桥升起，东华郡又恢复了平日的晴空万里。

赵闲换上了青色长衫，作书生打扮，衣冠整洁，前往位于后山的天元堂，如同去祁安县的学塾一般。

赵府家教严谨，赵闲骨子里是个重礼仪规矩的人，即便某些情况下不会遵守，心中却一直尊重。

凌仙昨晚连夜下了天灵峰，赵闲对于他的去向并不在意。

迎着晨霞，赵闲走过暮桥，位于天灵峰的桥头，正好走过来两道身影。

林封阳与苏巧巧，准备去丹房取些丹药，帮助刚入天灵宗的弟子凝气。

资质普通的人，想踏入凝气境并不容易，天灵宗外门只是授业，对于日后成就不高的弟子，会用丹药协助其稳固境界，以便在凝气境站稳。

用丹药辅助的修士，在跻身仙人境后金丹会有瑕疵，境界如同纸糊。

但天灵宗外门之中，只要跻身三境便可出山成为寻常江湖中的一方巨擘，大部分弟子连四境都不奢望，更别提结得金丹成为仙人。

去丹房取药的小事，五位长老自然不会出马，丹房作为天灵宗重地，外门客卿为避嫌又不轻易涉足，都是由几位内门弟子承担这些事情。

林封阳与苏巧巧踏上桥头，便看到了迎面而来的赵闲。

苏巧巧脚步一顿，黑色裙摆伸出的半只绣鞋缩了回去。

短暂四目相对，又飞快错开眼神。

女子低下头，从赵闲身边擦肩而过，并未言语。

看着女子急慌慌的背影，赵闲自然知晓原因，没多说出什么。

来日方长，昨晚阴差阳错的误会，总有机会补偿的。

黑衣披发的林封阳，看着苏巧巧古怪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暗道苏师妹何时这般害羞，昨天还挺大方的。

见赵闲走来，林封阳想起了一件事。

昨天晚上，凌仙怒极之下，脚下八阵图将归露峰的院子和树木花草拆的七零八落，早晨打扫的弟子发现后口口相传，都以为是二师兄为了给苏师姐开路，将那个外来的凌公子痛打了一顿。

众人义愤填膺，对二师兄更加敬畏，这才像当师兄的样子，那能让外来人在自家地头，和自家师姐争那一线大道。

长老宗主当作没看见，林封阳自也不好解释。左思右想，唯一能在这时候找凌仙麻烦的，只有赵闲，便开口询问：

“赵闲，昨晚归露峰，是你与凌仙交手？”

赵闲知道这事情瞒不住，轻笑道：“恰好碰上，过去打个招呼罢了。”

林封阳见赵闲承认，咧嘴一下，拍拍赵闲肩膀：“干得漂亮，我可得替苏师妹谢谢你。苏师妹方才那般害羞，肯定以为你是为了她才找凌仙的麻烦。放心，我帮你保守秘密，不告诉师妹你是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和凌仙争风吃醋。”

赵闲摇头，微笑道：“我与柳姑娘是朋友，此事和她无关。”

林峰阳那里肯信，意味深长的开口：“红颜知己，我懂得，不会对外人说起此事。”

赵闲不想多做解释，抬手告辞。

天元阁为一栋三层阁楼，四根巨柱支撑，下面场地空旷，四周竹帘垂下，摆有几十张书案和蒲团。

十余个七八岁上下的孩子，规规矩矩的坐在蒲团上，认真聆听先生的讲述。

陈玉怀身着儒士长衫，手持戒尺在掌中轻敲，温声讲述着什么。

赵闲走进天元阁，朝着陈玉怀行了一礼，坐在了后面的位置，倒也不觉得和这些孩子一起听讲，有什么不妥。

学问不以年龄论高低，古有圣人不耻下问，赵闲知晓其理，他对修行一道了解，甚至不如这些七八岁顽童。

陈玉怀依旧手握戒尺，在天元阁内来回渡步，温和嗓音徐徐传入耳中。

“天地之性，众胜寡，故水胜火。精胜坚，故火胜金。刚胜柔，故金胜木。专胜散，故木胜土。实胜虚，故土胜水。此为五行相克，我辈修士所求天地之理，便出自五行相生相克之中...”

听了片刻，赵闲的脸上，逐渐露出茫然之色。

赵闲书案的隔壁，是一个身穿黑色小裙子的女孩，约莫七八岁的年纪，扎着羊角辫，小脸白白净净，很是可爱。

女孩脸上兴致缺缺，时不时脑袋垂下，显然困意上涌打瞌睡，却又怕先生打手板，连忙抬起来坐的笔直。

来回几次，终于发现了旁边来了给大个子，正表情迷茫，如同在听天书。

小女孩似乎终于发现了有趣的事，精神了几分，偷偷靠近了些，细声细气的开口：

“大哥哥，你几岁了？”

学堂授业，即便听不懂，也要认真聆听仔细记下，这是对为人师表的尊重。

赵闲不想分神，旁边的小女孩只是个几岁的小孩子，他也不好冷漠以待，便轻声开口：

“十九。”

小女孩嘻嘻一笑，继续道：“我叫韩小东，今年八岁，大哥哥叫什么？”

“赵闲。”

韩小东看着认真听讲的赵闲，拍拍胸口道：“我知道赵闲哥哥听不懂，没关系的，等会先生问话，我悄悄告诉你。”

赵闲眨眨眼睛，转头望了小女孩一眼。

韩小东抬手竖起小指，偷偷摸摸做了拉钩的手势。

果然，片刻后，陈玉怀便面向认真聆听的众人，开口道：

“接下来，先生考考你们，若在外面历练，遇到同境的清泉宗的弟子，使用清泉宗独门秘术寒泉成障，同时携带有避火符，可抵御同境修士的火焚灼烧，所用为清泉剑法，你们当如何应对？”

清泉宗是与天灵宗齐名的宗门，地处大玥之外，与扶乩宗合谋窥伺大玥已久，虽然表面和气，私下弟子间的厮杀却从未间断。

寒泉成障，是青泉宗独门秘术，可用借助天地灵气化为寒冰护与周身，也可以阻拦敌手的行动用剑来完成格杀，与清泉剑法相辅相成，能抗能打极为难缠。

虽然是武修宗门，这一手绝学却连不少内修都叹为观止，只有四境以上的清泉宗弟子，才能使用这一式杀招，同境交手若不慎中招，基本上生死立判。

赵闲认真聆听，陈玉怀所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认识，连在一起却不明白其中含义。老琴师教授剑法，连名字都懒得告诉赵闲，何况这些启蒙的知识。

学堂中的孩子埋头苦思，显然是在想对策。唯有黑裙子的韩小东，坐直身体左晃右晃，显然想让先生叫她来回答。

陈玉怀好似没看见韩小东的跃跃欲试，眼神在众人身上游走，最后停在了赵闲身上，开口道：

“赵闲，你若遇上这种强敌，当如何因对？”

赵闲连青泉宗都没听过，自然不知道答案。

陈玉怀把青泉宗的各种法门讲了一遍，然后继续看着他。

赵闲认真思索了片刻，开口道：

“若是我遭遇此等对手，会用剑试探护身术法的深浅，若能一剑洞穿，便拔刀斩杀，若是不能，掉头就跑。”

这是实话，赵闲对自己目前的实力了解，最稳妥的便是这样的打法。能用剑招回风流雪洞穿的东西，用刀可以一击毙命，若是不能，为防出刀后失去战力，先行退走才是上策。

韩小东皱了皱眉头，显然对赵闲的回答不满意，若能一刀斩杀，还想什么对策。

陈玉怀闻言，没有丝毫取笑之意，昨天晚上在沧浪亭，他看到了赵闲那一刀，武者本就要以己之长攻敌之短，赵闲身为纯粹的武修，这样应对无半点错处。

他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若是狭路相逢，根本退不走，你又当如何？”

赵闲闻言并没有深思，答道：“我会再来两刀，若还没击杀对手，我十死无生。”

同境之下，若舍命连出三刀还没死，赵闲已经筋脉尽断，都不用对方动手。

陈玉怀目露疑色，若真能如昨天晚上那般连出三刀，同境之中无人可挡。可昨晚赵闲一刀出完，已经气海空虚战力全无，如何再出第二刀都是问题，何来连出三刀。

不过修行中人有建树者，都有密不外传的法门，这种事情当面追根问底是大忌。

陈玉怀只是点头，抬手虚按示意赵闲坐下，不在多说，继续讲述其五行相克。

赵闲坐回原位，瞧见身旁的小女孩捂着嘴偷笑，好奇开口：

“小东妹妹，你知道答案？”

韩小东认真的点点头，像个小先生似的，有模有样开口：

“随机应变，不要在不利于自身的地方厮杀，尽可能选择有利自己的地方，火克金，金克木，就是这般找地方就行了。”

赵闲轻轻点头，蹙眉深思这番话的含义。

小姑娘讲的东西很直白，知道了答案自然不觉得有多高明。但若是一个从未遇到过青泉宗修士的人，也没有长期对阵的经验，很难在这种生死关头想到这么多。

所谓仙家宗门，除了修行上乘功法，更重要的还是开阔眼界，学到寻常修士摸爬滚打一辈子也没法领悟的东西。

仙家豪门的弟子之所以无人敢惹，除了畏惧其背后的力量和层出不穷的法宝，更重要的是其对于寻常修士的套路法门了如指掌，见识与随机应变的能力，绝非寻常小门小牌可以比较的。

传承千万年仙家宗门世代累积的底蕴，也足以规避修行道路上大部分风险，让一个心智未开的懵懂有幼童，在前人铺下的道路上一日千里，达到寻常修士一辈子都到不了的境界。

今天陈玉怀所讲的五行相生相克，只是仙家宗门启蒙的知识，但若让赵闲自己摸索领悟，这简简单单一句话的道理，或许要付出很多的时间与血汗。

时至中午，天元阁里的孩童都已经散去。

陈玉怀看出赵闲没有了解过这些基础的学问，便指了指上方的阁楼，让他自己去看，跟着这帮心智未开的小孩子学，太浪费光阴。

天灵宗的秘法武技，放在归露峰的书器房，由五长老秦玉哲和四长老张玉道看守，自然不肯能让人随便看。

天元阁里收藏的多是寻常修士该掌握的学问，此外还有大玥之外南屿洲各地的堪舆图，各大宗门的描述，奇珍异兽图鉴，仙人世界的异事奇闻，还有某些成名修士所写的传记、游记等等。

所藏之丰，可谓琳琅满目。

赵闲上楼翻开随意取下一本书籍，便再也无法移开双眼。

青木观的小书楼与这里差别不大，都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

书里面所记录的内容，都是天马行空难以置信，又让人神往。

区别是，青木观里的东西是老书生自己的遐想。

天元阁里面的书籍，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真实发生过，被世世代代的前辈认真记录下来的，传承至今。

这是真正的仙人谱！

天元阁二楼有供弟子翻阅书籍的书案，每张桌案放有一盏灯，灯内镶嵌有长明珠，由鬼火蝠的毛发研磨制成，昼熄夜明，是修行中人常用的照明工具。

赵闲在天元阁二楼的书案旁就坐，认真翻阅手中书籍。书名为《朝闻》，用烫金工艺在封皮写就，封面印有褐色云纹图案，可谓做工精美。

书中所写，是南屿洲各地的奇闻轶事。

胤恒山三长老隽英，在拜月台上枯坐二十载，终破金丹跻身元婴，因笑声太大吵到路过的八宝仙师郑屠，被顺手一巴掌打回七境，其遭遇可歌可泣引人唏嘘，最后还有一句的忠告：

大道无常，年轻人切慕得意忘形。

藏剑楼弟子千辛万苦寻到了一把名剑，回宗门时遇到了剑皇城的六城主荆雪，剑没了人也没了。藏剑楼楼主唐鸿朗单人一剑杀上剑皇城头，连败三位城主飘然而去。

除了这些修行界的大事，还有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比如步月山的骆仙子，被某个不知名的野修拐跑了。天梭城铸造了一把好剑。甚至还有一个叫万花林的宗门在书上招婿。

书上名字闻所未闻，赵闲看的实在吃力，找到了南屿州各地的堪舆图，仔细寻找对比，才知晓书上说的地方在哪里。至于书上所说的人是谁，无处可寻。

看到最后，赵闲才发现这本《朝闻》是一种仙家邸报，由一个名为晓书楼的组织刊印，这应该只是其中一本。

而在找来的堪舆图上，赵闲知道了大玥所在的位置，只是南屿州太过辽阔，书案大小的堪舆图上，宗门和特殊地点有只字片语的注解。

这些仙家豪门，共十九家，并称：

三山五城十一楼！

大玥王朝在的南屿洲最西边，天梭城辖境内数十个小国之一，只是用毛笔画了个小圈，因当是天灵宗的人后来标注的。

也是在这些书上，赵闲才知道修行者共分为十四境，破六境为仙，破九境为天仙，破十二境为圣，书上并为描述破十三境的修士称为什么，拥有天仙境修士的宗门，已经是一洲魁首。

赵闲现在只是二境修士，对这些东西看看就好，并未仔细琢磨。相较于介绍修仙之路的书籍，他对《朝闻》这种描写仙人世界趣事的书籍更感兴趣。

天元阁内，赵闲埋头苦读。

身穿黑色小裙子的韩小东，蹦蹦跳跳的走上来，手上还拿着一颗梨子，跳到书案边沿坐下，晃荡着小腿颇为悠闲。

看了几眼书籍，韩小东抬抬下巴，说到：“大哥哥，这书不好看，没意思。”

赵闲合上书本，抬起头来，看着坐在桌沿上的羊角辫丫头，微笑道：“小东妹妹，你这么坐着，被先生看见会打手板的。”

韩小东啃了口梨，依旧坐在书案上晃荡小腿，嘻嘻笑道：“师父才舍不得打我，在师父面前，我可乖了。”

听小女孩称陈玉怀为师父，赵闲微愣，看着她身上的黑色小裙子，才想起天灵宗内，只有五位内门弟子才身着黑衣，这个小丫头，难得是五位内门弟子之一？

小姑娘点点头，得意道：“大哥哥想的没错，我就是内门的小师妹！”

赵闲闻言微微错愕，他可什么都没说。

韩小东嘿嘿道：“大哥哥尚未到固神境，心中所想很好猜的，三境之后，我就看不到了。”

赵闲张了张嘴，半天才摇头，苦笑道：“和你交流，还真是方便。”

天灵宗的内门弟子，果然皆是天赋异禀之辈，能轻易猜出他人心中所想，说明神魂远胜于常人，这种人修行路上占尽优势，许多难以逾越的门槛都不复存在，比如赵闲现在的固神境门槛。

既然是内门弟子，羊角辫小姑娘的修为，可能比赵闲还高，他收起看待小孩的眼神，微笑道：

“小东妹妹，可是要给我介绍几本有意思的书？”

韩小东蹭的从桌上跳下来，小跑着跑到一个书架前，踮着脚取下一本书籍，又跑回来放在赵闲面前书案上，眼巴巴看着他。

黑衣小女孩的表情，就好似给别人推荐自己喜欢的东西，希望别人也喜欢。

书籍颇为陈旧，材质普通显然放了很久，书名为《剑客之气度仪表》，作者铁笔书生。

剑客之气度仪表，是老书生按照柳飞月的模子写的，这韩小东，恐怕是柳飞月万千崇拜者的其中之一。

赵闲揉了揉额头，满脸无奈：“小东妹妹，这书我看过的，写这书的老先生我都见过。”

韩小东眼睛里露出喜色，欢喜道：“真的？那大哥哥你见过柳大剑仙吗？”

赵闲想起往事，有些怀念那个老色胚，点头轻声道：“见过，可惜，去年被人杀了。”

羊角辫小丫头浑身一僵，眼睛渐渐涌起水雾，连啃了一半的梨都掉在了地上滚出老远。

“你骗人，柳大剑仙怎么会死，你骗人的..”

韩小东抿了抿嘴嘴，眼看就要哇的哭出声。

赵闲自知说错了话，毕竟是个才八岁的小孩，方才确实不该直接告诉她真相。

赵闲并不会哄小孩，总不能像对小寒那样摸摸脑袋。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好在此时，一个同样身穿黑色裙子的女子，从楼梯口走了上来，温声劝道：

“小东，别闹了，他逗你的。”

黑裙女子长发挽起，手中提着食盒，步态轻盈，正是苏巧巧。她面容和煦，除了手腕玉镯并无其他点缀，更显出几分清新素雅。

韩小东哭哭啼啼，跑到过去抱住女子双腿，将脑袋搁在她小腹上，委屈道：

“师姐，他是大骗子，方才他只是看书，心中根本没有想..唔唔..”

话未说完，苏巧巧就抬手捂住了小姑娘的嘴，面容微僵，微笑道：“小东听话，客人面前不要失了礼节。三师叔正找你了，快点回去。”

韩小东被捂住嘴，脸上更加委屈，哭哭啼啼的从苏巧巧胳膊下钻出来跑掉了，还不忘气势汹汹瞪赵闲一眼。

赵闲松了口气，看着突然造访的苏巧巧，意外道：“巧巧姑娘，你怎么来了？”

天元阁二楼并无外人，苏巧巧缕了缕过鬓角发丝，提着食盒走到书案旁，语气平和的道：“师父见赵家哥哥没有回静岚峰，便差我来送些吃食。”

赵闲恍然大悟，摇头道：“这种小事，让小寒来便可，怎敢劳烦巧巧姑娘。”

苏巧巧将食盒放在书案上，随意道：“小寒姑娘修炼颇为用心，不便打扰。我反正顺路，就送过来了。赵家哥哥看了半天的书，想必也饿了，趁热吃吧。”

话落，苏巧巧转身便走，脚步似慢实快，竟是运用了自身所修的八阵图。

赵闲连忙起身，叫住女子：“巧巧姑娘，可否耽搁片刻，我有事要得和你说一声。”

女子身形顿住，犹豫片刻，还是走了回来，规规矩矩在另一张书案前坐下，小声问道：“赵家哥哥，你要说什么？”

赵闲呵呵一笑：“是关于凌仙的事情。”

打开食盒，里面放了两样小菜和一碗米饭，都是赵闲喜欢吃的菜肴，看菜肴成色，明显是出自小寒之手。

赵闲有些疑惑，暗道莫不是小寒做好了饭菜才开始修炼？按这丫头的性子，肯定会先送过来才对。

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赵闲更加疑惑，凉的，好像有些时间了。

苏巧巧见状垂下眼帘，颇为不好意思：“桥上风大，遇到几位师弟，耽搁了一会。”

赵闲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并不在意是凉是热，只要出自小寒之手，他都是喜欢吃的。

他望向苏巧巧，说道：“麻烦姑娘了。昨天晚上忘了和你说，在和凌仙交手时，他有一件宝物被我弄坏了..”

赵闲将昨天晚上与凌仙交手时，那座浮空而起抵御逍遥游的宝塔，详细的说了一遍。

马上就是宗门大考，苏巧巧与凌仙是竞争对手，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苏巧巧面容渐渐错愕，九昌塔是上品灵器，攻防兼备，想要在厮杀时一击损毁，至少得有高出一境的战力，或者身怀法宝重器。

不过，听师父说赵家哥哥是陆剑尘那个负心汉看中的人，苏巧巧倒也觉得不足为奇，陆剑成虽然在她心中卑劣不堪私德有亏，修为造诣是没法否定的。就凭陆剑成名字里的‘剑’字，他看中的人，做出什么事都不稀奇。

苏巧巧望了赵闲半天，忽然脸上一红，低喃道：

“赵家哥哥，莫非是知道凌公子与我有大道之争，我又无法应付那两件灵器，才连夜去寻凌公子的麻烦？”

昨天才告诉赵闲，她最大的对手便是凌仙，晚上赵闲就跑去把人护身法器砸了，苏巧巧越想越不对劲，看赵闲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

赵闲大口扒饭，并无留意苏巧巧的神态，摇头道：

“我与凌仙早有旧怨，毁坏他护身灵器只是巧合。还得感谢巧巧姑娘昨天指教，我才能占到便宜。”

苏巧巧有些失望，却也是松了口气，还未开口，就见赵闲转过头，态度诚恳认真道：“昨天晚上，无意间冒犯了姑娘，还请恕罪！”

苏巧巧双颊红云骤起，站起身来，语无伦次：“没关系的，修行中人不计较这些，赵家哥哥莫要放在心上。”

说完扭头便跑，三两步就下了楼。

赵闲没有再叫住她，心中轻松了些，两口扒干净米饭，重新将心思放在了楼内藏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