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八十五章 御仙剑宗(1 / 1)霸王蟹甲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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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阳宫正殿,以左相凌守英为首,群臣在此聚集。

早朝已经散去,但接下来的诸多事宜,不是两三日一个人能全盘处理。

如今龙离公主摄政,自然不能下嫁与大陈,首当其冲的便是如何回绝大陈使者。

至于九龙显世的场面,反而没那么着急。

龙离公主诞生的那天,东华城百姓早已见识过相似的场景,只是没有今天的壮观。

恰逢龙离公主寿辰,一句天降祥瑞恩泽万民,便可堵天下人之口。

而能看出其中门道的修士,自然是讳莫如深,不敢轻易评论。

左相凌守英虽出身贫寒,无世家望族为靠山,其权威却无人敢质疑。

不仅是朝中百官,连隐居世外的修行中人对他的印象,都是目高于顶却有治世之才,言辞激愤却又万事成竹于胸,是一代大儒。

因为凌守英向来将修行中人视作以武乱禁的莽夫,龙离公主只与他共同执掌典魁司的事宜,交际不多。

今天凌守英第一个站出来给予有力的支持,反倒让龙离公主意外,本来她以为要大开杀戒,才能让百官服软。

朝会散后问起,这位权倾朝野的左相,只说了一句:“武夫开国,文人治世,修行中人有移山填海之能,即便无德无才心无社稷,握与大玥之手总好过敌有我无。”

这句话褒贬不一,承认了修行中人的能力,却依旧对所谓的长生大道嗤之以鼻。

他之所以能支持龙离公主摄政,是因为笔杆子镇不住关外虎视眈眈的诸国,也灭不掉青泉宗这种已经出现的威胁。

大玥需要一只可以威震八方的恶虎,套上绳子,握在朝廷的手中。

这只恶虎,自然指的是包括龙离公主在内的一众仙家高人。

天子刘瑾瑜是一位仁德之君,即便身怀龙珠,也做不了这只恶虎。

龙离听见这个回答,对凌守英郑重行了一礼,即便他只是心怀社稷,而目无君王。

群臣散去后,在外等候的赵闲与尉迟虎被召见。

主殿内,熏香迷茫遮掩住些许的丹药味。

龙离公主独坐主位之上,浑身气势内敛,神情平静。

正直结丹之时,对修行中人来说异常危险,稍有不慎便会影响金丹的品相,留下瑕疵。

龙离公主却没有修养的意思,甚至将心思一分为二,专心思考着接下来的局势。

换做寻常修士这般大意,和作死没有区别。

也就天生惊采绝艳的龙离公主,会把结丹成仙当成平常事,风轻云淡,连半点激动的心思都没有。

对于寻常修士来说,结丹成仙是目的地。

而对于龙离公主来说,只是修行的刚刚开始,现在的她,才算真正的开始修仙。

赵闲穿着占满灰尘的飞鹰服,走进离阳宫正殿,身旁则是衣衫不整的尉迟虎。

站定后,尉迟虎显得有些唯唯诺诺,人高马大的汉子,全无刚才搏命的气焰,低着头默然不语。

龙离公主抬了抬眼,脸色略显缓和,打量二人片刻,开口道:“不错,你们都没让本宫失望。”

这句话,可谓是意味深长。

尉迟虎缩了缩脖子,迟疑许久,才壮着胆子,悲愤道:“殿下,我对您..”

“闭嘴!”

龙离公主双眸微眯,冷冷撇了他一眼:“半个晚上,请来了三位亲王五位郡王,若不是尉迟大将军镇守边关,你是不是要将他老人家也请来?”

这句话,显然是动了真怒,大殿中骤然一冷,宫女们噤若寒蝉跪在地上。

赵闲皱了皱眉,略微思索,拱手道:“尉迟大人心念殿下安危,请众位王爷过来,也是不想朝廷上出了差错,致使圣上降罪与殿下。”

尉迟虎如蒙大赦,连连点头应诺:“正是如此,是我糊涂。”

龙离公主并未打量尉迟虎,转而望向赵闲,依旧脸色不悦:“你还敢袒护他,本宫下令擅闯者死,你为何不杀了他?不过一个将军的儿子,难道本宫还护不住你?”

尉迟虎浑身一震,眼中委屈之色尽显,却不敢多言,低着头有些失神。

赵闲也是有些茫然,他再恪尽职守,也不会想到直接把尉迟虎剁了。

若是一言不合便杀人,岳进余第一枪就送他见阎王了。

“尉迟大人并未擅闯,只是与我起了争执。”赵闲轻声回答,倒也算陈述事实。

龙离公主酥胸微微起伏,沉默了片刻,脸色总算缓和了几分。

尉迟虎双目含泪,由壮着胆子抬起来头,沙哑道:“殿下,我尉迟虎忠心耿耿,从未对殿下有二心,方才一时冲动,也是因为殿下您...”

“你给我滚!”

龙离公主猛拍座椅,或许是刚晋升仙人境,这一掌没收住力道,硬生生震的二人气血翻涌。

尉迟虎脸色一白,连忙颔首应‘诺’,小跑着退了出去。

赵闲见状也是告退。

刚走出几步,又听到龙离公主的声音响起:“祖龙精血只有三滴,即便是为本宫所用,本宫也没有多余的能给你,以后非必死之局,莫要再浪费了。”

赵闲顿住脚步,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不用,挡不住。”

他只是三境的修士,不用龙门三叩首的功法,连尉迟虎都不一定挡得住,更别说岳进余。

龙离公主望着那道背影,摇了摇头,嘴角勾出一丝笑意:“本宫知道你挡不住,所以叫上了尉迟虎,只是没想到你执拗起来连命都不要。为了本宫,你真敢杀岳进余?”

赵闲皱了皱眉,回过身来,认真一礼:“不会!”

“可是!”龙离公主微微眯眼,认真盯着赵闲:“你方才动了杀心,岳进余没有出枪,是不想以伤换死。”

赵闲表情不变,轻声道:“我与世子无冤无仇,想出刀,是因为他不守规矩,敢出刀,是因为杀不了他。有杀心,也得能杀才行。”

龙离公主吸了口气,用手撑着下巴,温声道:“不是因为我?”

赵闲没有丝毫迟疑,点点头道:“松玉芙前辈让赵某入黑羽卫历练,身在其位便要恪尽职守,若是圣上下令让我拦住公主殿下,我同样会阻拦。”

挡不住是实力问题,拦不拦是态度问题,赵闲对这个分的很清。

龙离公主轻轻点头,对于这番很正式的回答有些无奈,眸子里说不出是满意还是失望。

她叹了口气,意兴阑珊的道:“想法无可挑剔,但修行中人尊崇天地君亲师,没有一点死道友莫死贫道的自私,很难走远的。众生皆蝼蚁,唯我真仙人,陆前辈,没有教过你这句话?”

世间修士,多是讲究大道独行,世人生死,与我何干。

若恪守本分,能为了外物将生死大道置之度外,那就不算修士。

只是个品德高尚,受人尊敬的凡人。

赵闲思索了片刻,摇头轻笑,说出了他那句猖狂至极的话:

“若世间仙人是这般模样,我赵闲,看不上。”

龙离公主愣了愣,比南宫天洛听到这句话时还要吃惊。

将一位金丹境修士的善意提醒视作糟粕,还嗤之以鼻。

这是得多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才能产生这种想法。

已经跻身仙人境的龙离公主,终究没有生出教训的念头,反而颇有兴趣的问道:“那你认为仙人,该是何种模样?”

赵闲从怀里玲珑阁里掏出仙人谱,认真道:“仙人就该如同老书生写的那样,孤高寡,却不失风度与侠气,技不如人也会全力以赴,面对弱者依旧一丝不苟。不仰视天地,不俯视众生。”

龙离公主‘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没想到赵闲竟那仙人谱出来说事。

她揉了揉额头,无奈开口:“老书生写的是在世圣人,不是仙人。世间除了三教圣贤,我不信有人能到达这个境界。”

赵闲不可置否,呵呵一笑道:“所以,陆前辈曾说,这世上哪儿来的仙人。我本以为他蒙骗我,现在想来,确实如此。”

听到这句话,龙离公主却是收起了笑意,陆剑尘这个名字,可以让南屿洲的任何人严肃对待,哪怕只是随口一句话。

而千里之外,被龙离公主视作榜样的陆大剑仙,可没有她幻想中的那般不食人间烟火。

雀鸣山中,老琴师杵着行山杖,打量着远处溢州城的风景。

殷老头绘制完了此山的舆图,正看着山脚一座道观发呆。

道观不大,来上香祈愿的香客更是稀少,只有山脚下的村民,会偶尔从这里路过。

道观旁一座孤坟,已经长满了青草,只有墓碑前空出一块,不久前有人打理过。

“小陆,这大玥,也有御仙剑宗?”

殷老头伸着脖子瞧了半天,总算是确认,青木观三个大字下的烫金小子,是‘之御仙剑宗’。

老琴师满脸不难烦,随意道:“这座是真的。”

殷老头满眼不可思议。

无情道修士心狠手辣性情古怪不假,唯一的好处就是从不骗人,根本不屑说假话。

他琢磨半天,有仔细瞧了此地的风水气运,才开口道:“就是那座拥有十位天仙坐镇,并称十大天君的御仙剑宗?老夫还以为是书上瞎编的,真有这地方?”

老琴师如同看白痴一般,撇了他一眼:“知道是瞎编的还问?咋的,外面有很多人冒充御仙剑宗?”

因为晓书楼的缘故,仙人谱广为流传,虽然被仙家子弟争相追捧,却也没人把它当真。

十位天仙坐镇,也只有书上敢这么写。

殷老头被讥讽后满不在意,认真打量着青木观,感叹道:“外面刚露头的小宗小派,都喜欢挂这名字,基本上不出几年就被过路的修士灭了。我只听说真的御仙剑宗在凤鸣山下,却没想到藏在这里。”

老琴师掏出水囊喝了口,指向旁边的坟包:“雪霜神剑柳飞月,我半个徒弟。”

殷老头浑身微震,不可思议的问道:“柳飞月死了?青虚真君可还建在?”

老琴师呸了一口,上下打量着殷老头:“你好歹也是老一辈,称呼一个凡人为真君,就不怕那些臭牛鼻子找你麻烦。”

殷老头满不在意,摆摆手道:“老夫活了这么久,可总没将那些臭牛鼻子放在眼里。凡人寿元短暂,老夫刚刚找到些有趣的事儿,就这么快死了,可惜。”

话落,殷老头整理衣冠,郑重其事的踏入了青木观。

老琴师杵着行山杖,举目望向天空,良久,长声一叹:“又是一个瓜皮。”

青木观后宅,一座古旧的大门前。

已经入秋,屋檐下微风吹拂,却没了那烦人的蝉鸣。

老书生一如既往,坐在书桌前啃着笔杆,时而大笑时而皱眉。

小桌子上堆了一摞稿纸,地上也丢了不少纸团。

仙人谱的第三卷,看来已经有了些眉目,下次再遇到灭宗之祸,也算有个交代。

老书生胡子花白,看起来有些邋遢,正在奋笔疾书时,忽然一道字正腔圆的声音:

“铁笔书生,慕容千雪!”

老书生反应极快,左手掩住稿纸,右手抚向胡须,眨眼间已经摆出高人姿态,朗声道:

“大道飘渺,漫漫长生...”

话刚出口,抬眼看去,面前却是个略显猥琐的小老头,年纪比他还大。

老书生话语顿住,略显狐疑的打量几眼,转而问道:“阁下是?”

殷老头没有半点小觑,抬手道:“老朽殷渠,号搬山道人,风水命理一道略有小成。旧闻先生大名,特来拜会。”

老书生抬了抬眉毛,原来是同道中人,他笑容温和了几分,摆摆手道:“道友谬赞,不敢以先生自居。”

殷老头打过了招呼,自觉已经礼贤下士,便随意了几分,凑到桌案前微笑道:“拜读先生大作,老朽叹服之心无以言表。不知先生可否在书中,为老夫也填上几笔?露个脸便可,不用单独立传。”

哪想到老书生闻言脸色一变,蹙眉摆手道:“书中所写,皆是我御仙剑宗众位门生,你未曾入我宗门,不合规矩。”

看来老书生,把殷老头当成了想要出名的江湖人,江湖方士没点来头如何出去骗银子,青木观不是善堂,要见入门费的。

殷老头合等境界,看到他的表情便知道有戏。

正准备掏钱,犹豫了片刻又将手深入怀里,掏了半天取出了一大把金元宝。

老书生抬了抬眉毛,颇为诧异的看向这堆没有大玥官家铭文的金元宝。

虽然怀疑来人的身份,老书生还是将金元宝揽了过来,轻笑道:“看不出来,阁下的口袋挺大。”

殷老头恍若未闻,岔开话题道:“现在老夫总算御仙剑宗的人,不知先生该如何下笔?”

老书生满意的摸摸胡子,想了一下,开口道:“你这道号不行,搬山道人唬不住人,念你心诚,本尊便赐你道号截岳,敕封为天君,在宗门中位列十四,排在无情刀郎后面。”

殷老头听到又是改道号,又是封天君,本来想要拒绝。

听到‘无情刀郎’,他莫名其妙的问道:“书上有无情刀郎这号人物?老夫莫非看书不仔细,没注意?”

老书生呵呵一笑,指着书稿:“去年入的门,还没写好。”

殷老头恍然大悟,略微思索,又道:“位列十四太低了些,老夫一把年纪,先生可否关照一二。”

“不可。”老书生颇具风骨,摆摆手道:“修仙一道,讲究达者为先不论岁数。人家比早入门一年,自然在你前面。”

这番话很有说服力,殷老头颇为赞同的点点头,抬手道:“既然如此,那就随先生心意。”

说完,殷老头左右看了看,又问道:“入了宗门,老夫总得做些什么,瞧着院子挺破,要不老夫给瞧瞧风水,规划一二?”

老书生抬起眼帘,随意道:“后面有做书楼,风水相术都有记载,你可以参谋参谋。若真想回报宗门,就帮忙把地扫了,青竹仙子近日染了风寒,操劳不得。”

殷老头没有拒绝,从大门的角落取了一把扫帚,进了御仙剑宗之内。

小书楼的一层,自然是‘高僧禅语’‘剑客之气度仪表’‘道门常用措辞’之类。

殷老头本来随意,看了一会表情逐渐认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麻衣。

这身装扮,在书中描写的高人里面,是最低端的那种。

通过丑化自己的外貌,让人产生轻视,然后再透露出本事,通过反差让人觉得深不可测。

殷老头‘嘿’了一声,竟然有种老脸发烫的感觉。

虽然不是刻意这样打扮,最近干的事情倒是真中书中所写。

殷老头搓着下巴,总算明白赵闲为何对他不冷不热,即便显露出不俗的道行也没有太客气,根本不把他当高人。

想来也是在这御仙剑宗里面进修过。

放下书籍,殷老头感慨万千,大道之宽广,果然非俗人可以理解。

他缓步走上二楼,翻阅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奇门术法。

瞧着一本本在修士眼中视作废物的法决,被自家宗门当成宝贝供起来,殷老头叹了口气。

看着手上的‘焚城决’,殷老头忍了半天,终究是耐不住手痒。

掏出一只小豪,在奇经八脉的图页之上,随手的添上了几笔。

这一动笔,便没有再停下来。

二层小楼之上,身着麻衣的殷老头,从玲珑阁中翻翻捡捡,到处了一地的书册卷轴。

若不是他刻意遮掩,光这些东西所含的气劲,都能摧毁这小书楼。

按着楼中藏书的描述,殷老头全神贯注的一一对比,然后挑出合适的补上去。

老脸之上,露出朴实无华如同长者般的笑容。

老琴师在青木观外等了半天,不见这糟老头出来,不难烦的跺了跺行山杖。

山青草绿之间,一道虚影骤然浮现。

“死里面啦?”

望着面前的虚影,老琴师没有半点诧异,已经不给好脸色。

殷老头面上带着古怪笑容,谄媚的凑到跟前:“小陆,把你那两剑交给老夫,有大用。”

老琴师双眼微眯,如同看待白痴一般。

殷老头心痒难耐,摆了摆手:“不是我学,来了御仙剑宗,总得给后辈留点东西,你也活不了几年,死了那两剑可就失传了。”

老琴师脸色微沉,轻哼了一声:“我的剑即便失传,也不会给你这小毛贼。”

殷老头知道异想天开,只得退让,为难道:“二流的也行,我不会亏待赵闲那小子。”

老琴师抬了抬眉毛,总算等到一句人话。

屈指轻抬,一道森白剑气打入虚影。

老琴师叹了口气,轻声道:“照拂一二便可,你教不了他。”

殷老头如获至宝,连连点头。

“萧剑一阅尽天下剑学,自成一道,你何不去问问他?”

殷老头正想离开,听到这句话,脸色忽然僵了下来。

摸了摸脖子,他皱眉道:“那煞星不会宰了老朽?”

“放心。”老琴师淡淡撇了他一眼:“你还有用,暂时不会死。”

殷老头眼前一亮,望向东方,露出一抹作死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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