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试告一段落,唐家圆楼上修士议论纷纷。
看台上,尊主唐柔坐姿闲散,伤势未愈脸色微白,神态已经恢复如初,正与铁琵琶王碧如说着话。
其他宗门的高人左右落座,唐家家主唐鸿朗坐在正中,其身旁还有个二十余岁的年轻人,唐鸿朗的长子唐文远,目视前方正襟危坐,一丝不苟。
铁琵琶王碧如少有的没把琵琶抱在怀里,摘取面纱的她娇艳动人,言谈间不时都望向唐文远,双眸媚惑动人。
唐煣知道铁琵琶的性格,对此见怪不怪,他虽然也姓唐,但和藏剑楼的唐家不是一支,若唐文远没忍住闹了笑话,也不关他的事。
主台旁边,另一处用珠帘遮蔽的看台中,点点熏香缭绕,内外气息隔绝。
员外郎打扮的中年人,摩挲着手上板子,眉头紧锁没注意外面的比试。
一个清丽女子趴在案几上,略显无趣。
台下已经打完,宋长秋力压郭山容,众人意料之中的结果。
青丽女子撑着下巴,开口道:“爹爹,你说此地剑侠如云,我看了半天,也就那个名字古怪的十二郎厉害,其他的放在我华钧州,顶多算年轻一辈翘楚,不能算天才。”
华钧州作为天下的中心,疆域比其他四个洲加起来还要大,人杰地灵英才倍出,能成翘楚很不容易。
女子这话虽然傲慢了些,但其中也有夸奖之意。
中年人回过神来,吐了口气,溺爱的看向女儿:“南屿州多剑客,天才倍出也不是虚言,只是这次没遇上罢了,我年轻时过来,那时候还是唐龙坐镇唐家剑池,恰好遇见...”
说到这里,话语顿住。
中年人皱眉望向天空,喃喃道:“陆剑尘?”
唐家剑池外,浩瀚剑意冲天而起,如山岳压顶般席卷而来。
对于寻常剑侠来说很陌生,但对于在做的高人来说,再熟悉不过。
南屿洲只有一个人,能拥有这般让人难以企及的剑意。
各家宗门的长老,都不可思议的看向天空,神识扩散开来,寻找着某个人的身影。
消失了一甲子,那个人,还是回来了!
本来含笑的唐家家族唐鸿朗,脸色骤然变化。
感受到这切肤之痛的剑意,唐鸿朗身上气息险些压制不住,手中茶杯捏的粉碎。
“那便是爹爹说的陆剑尘?”
珠帘后,青丽女子勾起嘴角,打量着天空飞过来的身影,略显诧异:“不愧是一代天骄,御剑的姿势都和人不一样。”
而此时的赵闲,已经明白逍遥游要去哪里。
下方牌坊上‘唐家剑池’四个大字,写的清清楚楚。
“剑兄,你要弄死我?”赵闲浑身衣袍被劲风吹拂,双手抓住剑柄想要控制长剑。
可惜天上无处借力,逍遥游由如同脱缰野马根本拉不住,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扑向那唐家演武场的中心。
身为剑客,就应该以天人之风采受众生之朝拜,不能一枝独秀,算什么剑客。
赵闲感觉到了逍遥游散发的那丝傲意,来自陆剑尘的傲意。
可他不是剑客,也不是疯子,去归雁楼玩命也罢,莫名其妙跑到唐家去做甚。
眼看着划过了唐家剑池的湖面,直接刺破了护门大阵,往着演武场扎了下去。
赵闲已经可以看到尊主唐柔,还有铁琵琶王碧如那不可思议的目光。
赵闲见这阵仗就知道不妙,硬着头皮落在了演武场中。
圆楼周围的剑侠早已察觉到那股山岳般的剑意,一道白光从天空落下,剑气席卷全场,让不少品阶不错的宝剑发出了低吟。
人群中,那个带着斗笠的身影,浑身猛的一颤,难以置信的望向场中。
灰尘散尽,众人抬眼望去,只见方圆百丈的演武场正中,插着一把雪亮的长剑。
剑长三尺七寸,重四斤四两,成剑两百载,破敌过万人。
一把至今仍让无数人神往,更多人谈之色变的剑。
身着黑衣,背负长刀的高大身影,稳稳的站在剑柄上,双手置与身后,傲然注视在场众人。
一块玉牌悬在腰间,上面有‘克己’二字。
这两个字,原本代表着克制和约束,严格要求自己,克制自己的私心。
此情此景之下,却显得极为狂妄。
这做派若都算克己,嚣张起来,该是个什么风采!
“陆剑尘!!”
一声怒喝,从主台上传出,身着华服的唐鸿朗,脸色涨红满腔怒火,死死盯着那把宝剑。
那把本属于他的剑!
当年的唐鸿朗,其天资悟性不逊色如今十君子,被唐家中兴之祖唐龙视为掌上明珠。
逍遥游,是唐龙在外搜寻了百年,方才得到的仙剑胚子。
原本放在藏剑楼内,只等唐鸿朗继任家主,便可显世一展天人之姿。
唐鸿朗已经把这把剑视作禁脔,日夜坐在藏剑楼中,想要触碰都怕亵渎。
可惜,一位天才横空出世,耀眼到让所有人都黯淡无光。
手持寻常铁剑,就那样走进了藏剑楼,迎接万剑俯首。
万千宝剑之中,他独独挑中了这把,甚至没有看其他剑一眼。
剑客佩剑,如手足发妻。
夺剑之恨,比夺妻之恨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唐鸿朗没敢阻拦,也无力阻拦,就此一蹶不振,再难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这件事秘而不宣,唐家剑池当做没有发生过,南屿洲也鲜有人知。
可瞒得住寻常修士,如何瞒得住台上的众位宗门长老。
所有人都面色怪异,不言不语,等待唐家的反应。
连心藏杀意的尊主唐煣,都暂且放下了一剑之仇,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条斯理的喝茶。
唐家众位宗族长者,谨慎的望向四周天空,显然,当年的痛处现在仍然记忆犹新。
陆剑尘消失一甲子,再出来后跻身十二境天仙,他们都不会感到惊奇。
毕竟当年,陆剑尘横空出世,从金丹到半步天仙,快的让人感觉是谪仙人来世上走了一遭。
仇恨是一回事,佩服是另一回事。
演武场周围的茶亭中,宋长秋抱着双臂斜靠梁柱,摇头感叹:“还说不会用剑,藏的真深,不厚道。”
长曲青郭山荣,方才不小心输给了宋长秋,此时脸色不悦,与他并肩而立,没有说话。
茶亭中,一个赤脚布衣的年轻男子,面带微笑看着场中,手中那把无鞘铁剑,在手指的摩挲下发出轻响。
剑皇城十二郎,没有名字,没有来历。
仅有的一个称号,还是来自于他师父给他吹奏的一手曲子《十二郎》,而作曲之人,有一个很响亮的名号:
‘剑曲成江,皇城无二’
看台上,唐家家主唐鸿朗,身躯压抑不住的颤抖,望着下方傲慢之极的年轻人,他怒声开口:“你是何人?陆剑尘何在!?”
瞧着对方毫不掩饰的恨意,被赶鸭子上架的赵闲,就明白逍遥游从哪里来的。
他本以为剑客速成指南面向的是寻常剑侠,没想到老琴师也干过这种事情。
周边强敌环伺,这个唐家家主显然也不是对手,想要出去,看来没那么简单。
赵闲看过《剑客之气度仪表》,此时站在剑上自觉还有点剑客风度,他轻咳嗽一声,开口道:“家师陆剑尘,特来向唐家剑池问剑。”
仙家豪门只和有份量的人讲规矩,陆剑尘明显有这个资格。
众目睽睽之下,仙家豪门的人都在场,赵闲就不信他打着陆剑尘的旗号来问剑,对方还能一起上打杀了他,除非对方不要脸皮。
只是这句话说出来后,引起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
满场哗然,人群躁动。
南屿洲无数年轻剑侠,听到这句‘家师陆剑尘’,不亚于听到钦慕的仙子被人拐走。
有羡慕有嫉妒有质疑,但独独没有不屑。
赵闲心中大定,觉得老琴师的名字还真好用,虽然有点像仗势欺人的二世祖,但至少能和人站着说话。
只可惜,赵闲低估了唐鸿朗的恨意,难以化解的心结,让唐鸿朗几乎疯魔,他怒声呵斥:“你也配!”
说着,已经飞身而起,想要轰杀了下方的青年,夺回本属于他的剑。
这句话明显失了身份,众位宗门长者都是皱眉。
人家光明正大来问剑,又不是某个无名小卒溜进来挑衅。
陆剑尘的名号都不配的话,南屿州还有几个人配向唐家剑池问剑。
唐家两位年迈的长老,率先起身劝阻家主,先不说问剑,就算是来报仇,也没有唐家家主亲自出手的道理。
再大的仇也得等问完了再说。
旁边珠帘下的看台,中年男人面容微笑,颇为有趣看着演武场,开口道:“唐兄,陈年旧事何必迁怒小辈,他既然来问剑,唐家剑池还能怕了他不成。”
此人的话很有份量,唐鸿朗清醒了几分,他左右四顾,演武场周边一片沉默,所有人都在望着他,不少剑侠面露鄙夷。
南屿洲剑侠如云,敬重剑道,唐鸿朗若是直接出手,估计会有不少人也跳下来。
打不打的过是一回事,看着不顺眼敢不敢出手是另一回事,这对走剑道的武修来说,比性命重要。
毕竟以剑道传家,唐鸿朗压下心中怒火,收敛的情绪,朗声开口道:“好!报上名来,我唐家既然敢在此开宗立派,就不怕人问剑。”
赵闲背心全是冷汗,此时总算松了口气,抬手抱拳:“赵闲,还请唐家赐教。”
因为朝闻的胡说八道,赵闲没把‘无情刀郎’亮出来,免得过了唐家这一劫,出门却被行侠仗义的侠士宰了。
圆楼围观的剑侠,见正的要开始问剑,此时也热闹起来。
互相交头接耳打听,显然没听过这名字。
而唐家的众位子侄辈,此时也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
既然是问剑,总不能派个八境剑客出去欺负人,按规矩要派遣一名同境的弟子。
在场高人众多,看得出赵闲只有四境的修为。
不出片刻,便有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手持长剑走上演武台。
这么小的年纪入四境,显然也是唐家年轻一辈的佼佼者,面对陆剑尘的弟子,唐家可不敢用杂鱼应付。
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唐家服饰,略显稚嫩的脸上有些紧张,倒持长剑开口道:“唐家剑池唐文怀。”
对方这么有礼数,赵闲和唐家无怨无仇,自然也很客气,拔出长剑行了一礼:“御仙剑宗赵闲。”
少年唐文怀显然愣了下,显然对这个‘仙’字头宗门很熟悉,换做往日,遇见这样的肯定要直接打死。
不过现在形式不同,他只是愣了下,也没说什么,挽了个剑花,犹豫要不要率先出手。
问剑不是仇杀,按照常理,先出手的是晚辈或者弱势一方,这是对强者的尊敬。
但唐文怀不明底细,万一半招都没撑过,就被陆剑尘的高徒放到,岂不是将唐家脸面丢尽。
他上来就没想过赢,长辈也是告诫他即便打不过,也要输的漂亮些,输出唐家的气势与风度,千万不要胡搅蛮缠失了剑客之风。
赵闲开口说了问剑,对方也认真对待,他也严肃起来。
切磋也好厮杀也罢,认真以待给对手尊敬,也是对手中兵刃的尊敬。
如同萧剑一那般,面对蝼蚁也会一丝不苟。
如同柳飞月那般,面对仙人同样全力以赴。
这就是剑客。
赵闲不是剑客,也不懂剑道,但他尊敬老琴师,也尊敬遇到的每一个剑客。
提起了手中剑,便要对得起它。
无论输赢,只要全力以赴无愧与剑,足以。
赵闲手中长剑斜指地面,周身气势一变,三寸剑芒显现。
清澈剑芒精纯而夺目,真气自二十六处窍穴流入逍遥游中。
这极为上成的剑诀,正是:
藏剑决!!
“啪!”的一声脆响,看台上,数个茶杯被拍的粉碎。
有唐鸿郎,也有唐门十杰,藏剑楼所有的长辈都是怒发冲冠,恨不得活生生撕了此人。
满场再次哗然,都是不可思议。
宋长秋靠着梁柱,满脸惊叹,啧啧有声的道:“用唐家的剑来问唐家,这是要打唐家的脸,陆剑仙的弟子,果然不同凡响,换我绝对不敢这么放肆。”
长曲青郭山容轻轻点头,眸子愤慨,显然觉得欺人太甚。
尊主唐煣看到这一幕,差点一口茶喷出去,想笑又觉得场合不对,咳嗽两声整理着衣衫。
铁琵琶王碧如满脸诧异,娇声笑道:“杀人诛心,这小郎君年纪轻轻,也太毒了些,得是多大的仇。”
珠帘后面,青丽女子也看出了门道,颇为诧异的道:“南屿州的人都这般嚣张?好得给人留几分情面。”
中年人想了片刻,摩挲着下巴道:“别人不至于,陆剑尘教出来的,不一定。”
而此时的赵闲,自然也察觉到周围的动静,当下也明白了不对。
不用去回忆这藏剑决的来历,面前的少年唐文怀已经给了他答案。
动作气势和他一模一样,连站姿和持剑动作都相同,正愣愣的望着他,满脸的茫然,还有几分屈辱和愤怒。
赵闲轻咳一声,也觉得有些不合适,这不明白的砸场子。
但他只会这一套剑法,只能硬着头皮,率先出手一剑刺出。
流风回雪!
赵闲气势猛然爆发,逍遥游在手中挽出一个半圆后,手臂与长剑成直线,猛刺向对方。
剑未至,剑气已经疾射而出,已入四境,这一剑已经有了些许风采。
唐文怀是唐家少有的翘楚,不然也不会让他上场。
心绪未定,手中剑却半点不慢,同样一剑直刺,剑势如电,带着残影直接点在了逍遥游剑尖。
‘叮’的一声轻响传遍周围。
坐在看台上的唐家长辈长长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有几位甚至擦了擦额头汗水,其他用剑好手都是皱眉。
都是用剑的行家,钻研剑道一辈子。
这一出手,高下立判。
虽然双方的动作气势差不多,赵闲还要更稳几分,但只是有其形而无其意。
就如同赵闲的三刀,向死而生便是其中刀意,对自己能有多狠,最后一刀就有多强。
而藏剑决的剑意在于‘藏’,以诡异难防著称,是唐家剑池传家的资本,也只有陆剑尘会视作二流功法,放在南屿州任何地方,都是顶尖的绝学。
赵闲这一剑中规中矩,挑不出半点毛病,但是太规矩刻板,完全没有领悟到这藏剑决的神意,也难怪众人摇头。
双刃相接,一触即分。
赵闲手腕反转继续前冲,长剑连刺气下,七道剑影带着破风声刺向少年身上各处大穴。
唐家剑的第二式余霞成绮,练至大成可百剑齐出,其中一剑含着无双杀力,最能显出‘藏’之一字。
唐文怀轻抖剑锋,迅速收剑后撤,躲避了袭来的剑芒,也露出了一个破绽。
赵闲见势不妙,双脚猛踏地面飞身后退。
他知道第四式隐鳞藏彩,只要追过去就是劈头盖脸的一剑,哪里敢大意。
让他没想到的是,唐文怀反应很快,顺势转身连刺十六剑,铺天盖地的剑影直接席卷而来。
赵闲连续后退三步,转身露出了一个破绽。
同样的剑法,同样的路数。
围观众高人都是皱眉,这完全是被带着走,对藏剑决的领悟不及对方,还不知变招,光明正大的按照套路来。
同境之下,这若是能挡住唐文怀,唐家以后也不用练剑了。
宋长秋连连摇头,有些无趣的道:“怪不得说不通剑道,真的是一窍不通,也不知怎么把陆剑仙的剑给骗来的。”
“他不配此剑!”长曲青郭山荣则是满脸愤怒。
珠帘后的青丽女子同样满脸鄙夷,摇头道:“爹爹,这就是你说的陆剑尘教出来的弟子?您不会是故意宣扬陆剑尘人间无敌盖世无双,好解释为什么会在南屿州这小地方被人打的鼻青脸肿吧?”
中年男人眉头一皱,脸上有些挂不住,轻咳一声严肃道:“没规矩,若爹爹说的是假话,苏仙子岂会至今还记得陆剑尘的名字?”
提起苏仙子,青丽女子信了几分,点点头,转而说到:“那这个小子,就是冒充的。”
围观的剑侠也大多是这种想法,若陆剑仙的弟子是这么个家伙,一世英名岂不是全毁了。
而场中的唐文怀,从最开始的紧张变为了轻松,还带着少许不屑。
隐鳞藏彩无非是乘人不备往后劈一剑,他从小学到大,对各种刁钻的角度都了然于心。
十六道剑影并未停止,唐文怀手持青峰,直刺赵闲后颈。
便在此时,赵闲猛然回身,一剑劈出。
澎湃剑气喷涌而出,刹那间摧毁了十六道剑影。
第一式:黑潮!
剑风如潮,狂暴至极。
喧嚣声顿止,全场骤然一静。
这一剑的霸道,似要开山裂河,连逍遥游的剑身都微微颤动,难以维持笔直。
唐文怀大惊失色,慌乱抬剑格挡,用出了震剑式。
长剑应声被劈断,他整个人如同脱弦利箭般被劈了出去,在地上砸出一道凹槽,弹起来滚了几圈在停下,直接昏死当场。
赵闲潇洒的挽了个剑花,收剑站定。
圆楼上寂静无声、针落可闻,有些境界低的修士,小声问道:“这是什么剑法?”
旁边的人都是摇头不语。
而主台上的唐鸿郎,已经脸色暴怒,站其身来怒喝道:“剑是你这么用的?”
在场众位前辈也都是诧异,不用说仙人境,随便有点道行的,都看得出这是刀式。
他们诧异的不是赵闲临阵便招,而是一式刀法,用四斤多的细剑使出来,剑没断可以用品质高解释,但杀力不可能有这么大。
方才那一刀,即便是用剑使出来,也超出寻常四境正常的杀力。
这若是用刀使出来,得多霸道。
场下,赵闲体内气海空空如也,吞了一颗聚气丹后,才看向唐鸿郎,开口道:
“敢问唐家主,剑该怎么用?”
这个问题有些大,估计南屿洲的剑道三魁来了也不好回答。
唐鸿郎气息一凝,眼中怒意尽显,却没能说出剑该怎么用。
即便贵为唐剑剑池的家主,他也没资格教天下剑客该怎么用剑,三教圣人都没资格。
刀剑都是兵器,怎么使用看武者心情,家大业大非要用剑使出刀式,或者不嫌别扭用刀使剑招,也没什么问题。
就如同用柴刀切菜,用菜刀砍柴,用法虽然不恰当,但又不是不行。
拿着柴刀砍柴比不过拿菜刀的,还能怪人家用法不对?
再者,万一这是某个武学奇葩从刀法中领悟的剑招,你还能不让人用不成。
剑本就是用来杀人的,能把唐文怀打趴下说明杀力不俗,不能说用剑不对,只能说用刀更好。
唐鸿郎憋了半天,硬生生把一口恶气咽了下去。
坐在旁边的铁琵琶王碧如,此时笑盈盈的开口:“谁说这小郎君不懂藏剑决的精髓,这不藏的挺好。”
在场的诸位前辈也是如此想法,兵行诡道,单人一剑又没作假,人家爱怎么打怎么打,若是拔刀,唐文怀一招都扛不住。
不过毕竟是问剑,比拼的是剑术与剑道的造诣。
这一剑能证明的只是场下年轻人的实力,剑道造诣确实不行。
唐鸿郎也是明白人,哼了一声,回应道:“你刀法不俗,文怀确实技不如人,此战你胜,但此次问剑,你输了。”
这番话很有水平,刀法不俗那便不是比拼剑术,只是一个晚辈切磋落败,年纪还小对方几岁,又不是唐家剑输了,传出去也不丢人。
圆楼上的诸多剑侠虽然有些别扭,但也没有说什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青年用的是刀法,不是拿着把剑就能叫剑客。
若真要强词夺理非这是剑法,只是徒增人嗤笑。
赵闲闻言皱了皱眉,沉默了下来。
打着陆老的名号问剑,用刀法将别人打趴下确实名不正言不顺,出来不为陆老正名也罢,让他老人家失了脸面可不行。
握着长剑逍遥游,他低头看了一眼。
剑鸣清脆,似乎是再回应。
“唐家主。”
在众人的目光中,赵闲抬头望向看台,朗声道:“我用的唐家剑法,对唐家剑的领悟确实不够,我甘拜下风。”
唐鸿郎双眼微眯,用唐家剑问唐家剑,赢了也没有意义。
他要的是陆剑尘的剑输了,要的是唐家剑压过陆剑尘后辈这个名声。
沉默片刻后,唐鸿郎淡然道:“你自称陆剑尘的弟子,不管你用什么剑,都是他教的。”
赵闲笑了笑,轻声道:“陆老的剑博大精深,我悟性不高只能学这种中流剑法,没资格代陆老问剑,若唐家主觉得陆老的剑输了,我承认,这把剑也不会承认。”
这个‘中流剑法’一出,看台上的人都是脸色怪异,唐家的人更是脸色阴沉。
并非赵闲刻意贬低,老琴师说这是二流剑法,他觉得当人家的面说出来不好,便改成中流。
在他看来,陆剑尘、萧剑一这样的强人,才能算上流,唐家剑称中流没什么问题,总不能和剑字辈的高人比肩。
对于中流这个问题,唐鸿郎并没有纠结,多说无益。
唐鸿郎看着逍遥游,眼中恨意一闪而过,他表情平淡,开口道:“你来问剑便要用真本事,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这次你只能用剑术,即便输给陆剑尘的剑,我唐家也心服口服。”
在做的宗门前辈都是微微蹙眉,特意说输给陆剑尘的剑,这是看准了场下青年剑法不行,要让唐家剑压陆剑尘一头。
可这也没什么问题,剑法不行就是不行,陆剑尘当年也不是靠一张嘴闯出了名声。
铁琵琶王碧如淡淡笑了一下,打趣道:“既然要真本事,为何不让他用刀,难不成唐家的剑,还怕了他的刀不成。”
“他问的是剑,不是刀。”唐鸿郎淡淡哼了一声,根本不理会这句话。
场下,认认真真听完的赵闲咧嘴一笑,小跑到演武场中心站定,开口道:“好哇!唐家主一言九鼎,若是真输给陆老的剑,还请不要为难我一个晚辈。”
说着,挽了个剑花持剑而立,跃跃欲试。
书中剑客的潇洒,赵闲可是仰慕许久,特别是荆雪使出陆老两剑之后的风采,他一直想试试,可惜逍遥游吸纳天地灵气不容易,由不得他这般糟蹋。
唐鸿郎淡淡的哼了一声,眼神阴沉。
不出片刻,第二个唐家子侄,登上了演武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