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一十六章 唐家剑池2(1 / 1)霸王蟹甲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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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剑圆楼之中人声鼎沸,嘈杂声四起,都在讨论着场下的黑衣青年。

第二次正式的问剑,开始。

茶亭之中,宋长秋终于站直了身体,勾了勾额前落下的发丝,笑容满面的说到:

“终于要用真本事了,真让人期待。”

围观的剑侠同样是这种想法,全神贯注认真看向场中。

他们要看的是剑,不是刀。他们不相信陆剑尘的弟子,只有刚才那水平。

演武台上,身着唐家服饰的年轻人在台上站定,二十余岁,已经跻身六境。

他在众人眼光中把修为压到四境,开口道:“唐家唐文历,与赵兄的年龄相仿,本不该上台,但陆剑仙的剑,我唐家不敢轻视,为显示敬重,便由我来与赵兄问剑,周围都是前辈,有没有作假他们看得出来。”

唐文礼是唐鸿郎的次子,只差一步就能跻身雏龙榜,虽然这一步太高太远,大半修士都跨不过去,但也不能否认他的实力和天资。

虽然压到四境,但体魄的强韧和武道见解压不下去,按理来说很不太公平。

但对方用陆剑尘的剑,在场诸位剑侠觉得也没什么问题,陆剑尘就该这样,真让寻常四境的晚辈上去比,才是对陆剑仙的侮辱。

二人站定,也不啰嗦。

赵闲倒持长剑,抬手一礼:“御仙剑宗赵闲。”

唐文礼眉头微蹙,在这种时候也敢开玩笑,他显然不喜欢对方的傲慢与轻视。

“唐家剑池唐文礼!”

话音一落,唐文礼身形猛然跃起。

长剑在面前一划而过,千余把袖针小剑如蜂群般倾泻而出,破风声撕裂长空,铺天盖地的压向赵闲。

花天狂骨!

唐家剑池的第六剑,从第三式余霞成绮中领悟,一改往日藏剑与身的路数,千把小剑都由剑气凝聚而成,以霸道著称与世。

藏的再好也有破解之法,但这一式没有。

这是唐家能名震天下的资本,放眼整个天下的剑学,也站在顶端,与剑客的最高追求‘一剑破万法’,只差了一步。

演武场上壮观的场景,让所有剑侠目露狂热,这才是剑。

即便是雏龙榜上的几位翘楚,也都是表情肃穆。

唐家的人或许不行,却不代表唐家的剑不行。

能以这两剑在剑客入云的南屿洲以剑道立足,岂会是浪得虚名。

赵闲望着天空剑雨,满脸的惊叹。

手中逍遥游轻声颤鸣,沉寂近一甲子,终于棋逢对手。

赵闲的手被逍遥游带着,往空中横着劈出。

在万人瞩目中,森白色剑气冲天而起,连上空的护门大阵,都露出轮毂。

洗剑池中湖水翻腾,藏剑楼内万剑共鸣。

天地灵气受到牵引化为罡风,直铺演武场而来。

罡风呼啸,扫净沿途树木花草亭台楼阁,剑鸣如泣,同奏一曲断肠悲歌。

净风歌!

陆剑尘的第二剑。

浩瀚天威之下,所有人都呆立在当场。

这不是剑,这是道!

万千剑侠毕生所求的境界,所追寻的最终道路。

黯然神伤、难以企及的心情,萦绕在重剑侠心中。

场中的唐文礼,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剑,摧枯拉朽般的扫净所有。

整个天地此时都失去了颜色。

浩瀚罡风扑面而来,唐文礼手持长剑身形笔直。

眼中没有畏惧,而是一种此生无憾的释然。

对于习剑之人来说,不能用出这一剑,能死在这一剑之下,也是死得其所。

至少在死前,看得到了山巅最美丽的风景。

一剑出,天地色变。

唐门两位长老腾空而起,迅速压下了这漫天的罡风。

其余的人都是蹙眉,即便隔了这么多年,再次见到这一剑,其中剑意,依旧是往日那般的让人难以企及。

茶亭之内,赤脚布衣的剑皇城十二郎,终于坐直了身体,那双眼睛中满是平静,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珠帘之后,中年人长长的吐了口气,感叹道:“就是这一剑,差点把阿福都劈死,这么多年,很少再看见这样的风景了。”

阿福,是外面那只驮天王八,此时正惊恐的低着头。

使出这一剑的赵闲,心中惊叹无以言表。

虽然只是做了个样子,这种撼山催城的感觉,还是让人心潮澎湃。

老琴师当年的风采,总算领略了一二。

不过他也有些奇怪,按理来说,以他的境界不可能发挥出这么强的效果。

荆雪巅峰的时候有可能,他肯定不行。

弥漫整个唐家剑池的剑气,不可能是凭白无故来的。

赵闲低头看去,赫然发现,手中原本雪亮的逍遥游,失去了全部光彩,变成了一根黑乎乎的破铁条。

“剑兄!你疯了?”赵闲顿时恼火,持着剑差点破口大骂。

这一剑下去,不知得烧多少神仙钱才能补回来,整个赵家搭进去估计都不够。

杀杜敏之的时候不出力,打个四境这么拼命做甚,这纯粹是在用神仙钱砸人。

逍遥游没有任何回应。

用出这一式的,毕竟不是陆剑尘本人,唐门十杰挡住没有任何问题。

罡风很快被压了下来,场中的唐文礼毫发无损。

不过有人插手,就代表输了,唐文礼抱拳致谢,神态轻松的退了下去。

输在这一剑手上,不亏。

唐家家主唐鸿郎,认真的望着那把长剑,反而没有发火指责赵闲取巧。

以他的境界,自然能看出这一剑,不可能是赵闲用出来的。

其中的剑意与剑气,南屿州只有陆剑尘能具有,独一无二。

这说明,曾经让无数人胆寒的两剑,藏在这把剑中。

而这本剑,本来就应该是他的。

尘埃落定,无数剑侠仍然再回忆方才的拿一剑。

唐鸿郎站起身来,朗声开口道:“甘拜下风,你赢了。”

周边的诸位高人也没有异议,问剑比拼的是剑术与剑道造诣,并非修为越高剑道造诣越高。

八宝仙师一个内修,提把剑过来都能砍翻在场所有人,这只代表他修为通天,不能代表他剑道造诣高。

陆剑尘的剑出手,对比之下不是略胜一筹,而是一枝独秀。

这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唐家大大方方承认,没人说唐家剑不行。

赵闲终于熬过去没给老琴师丢人,心中轻松了几分,虽然有些肉疼,还是面容笑容,抬手抱拳一礼:“承让!”

说完,他转身往演武台下方走去,在人群中寻找荆雪的身影。

周围都是喝彩声,虽然这些和喝茶是给陆剑尘不是给他的,赵闲还是很高兴。

只是刚刚转身,突如其来的呵斥,声若洪钟,震主了在场的所有人:

“等等!”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唐鸿朗走到看台边沿,背负双手,冷冷俯视着赵闲:

“把剑留下!”

赵闲脚步一顿,脸色沉了下来。

此言一出,片刻寂静后,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没想到,唐家能不要脸到这个程度,问剑输了,还敢开口让人把剑留下。

即便是赢了,要求对方把剑留下,也是最狠毒的侮辱。

这对剑客来说,等同于把命留下。

看台上,铁琵琶王碧如脸色不悦,冷声道:“唐家主,这不合规矩。”

尊主唐煣皱着眉,轻声提醒道:“对付个小辈,唐家主不需要这般自损威严。”

归雁楼对付敌手,打的死直接轰杀,打不死追杀到天涯海角便是。堂堂归雁楼不需要用这种手段,来显示自己的无上威严。

羞辱贬低对手便是羞辱自己,若场中青年为了活命,连师尊的剑都能放弃,必然让天下剑侠唾弃。

而唐剑剑池连这样一个人都没比过,能是个什么货色。

赵闲停住脚步,回过头来,打量着唐鸿郎。

“凭什么?”赵闲语气平淡,看着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

唐鸿郎面色阴沉,冷声道:“逍遥游是我唐家搜寻百年才得到的宝剑,被陆剑尘借用一甲子,应该还回来了。”

借用?

所有人听到这话,都是一阵茫然,来藏剑楼有请剑的、抢剑的,独独没有借剑的。

剑客一旦得到心仪佩剑,大都是伴随终身,即便境界太高不能再用,也会封剑与匣。

再穷的剑客也不会卖掉自己的剑,除了传道不会轻易交给别人。

那怕是抢的,宝剑只要认主,拿着便名正言顺。

唐家这是要硬抢。

不过宝剑都有灵性,陆剑尘的佩剑,即便抢走也是块废铁,没人有自信能让它重新认主,总不能毁了剑灵重铸,这比锻造一把还困难。

丢了人不说,还吃力不讨好。诸位剑侠满脸茫然,搞不明白唐鸿朗再想些什么。

而演武场中,赵闲腰悬佩剑,身形笔直,抬头道:“唐家主,请问逍遥游是怎么搜寻而来的?”

唐鸿郎闻言眉头一皱。

在场所有人都了然于心,无主之物能者取之,有主之物也是一样。

唐家自己铸的三把仙剑胚子,一把在剑皇城,一把在八宝仙宗,可从未听说过是人家过来买的。

请剑一词足以看出剑客对剑的尊重,名剑不能用钱来衡量。

唐家自己都不卖剑,只为收取天价为剑客铸剑,对此还一直引以为傲。

对于赵闲的问题,唐鸿郎沉声道:“逍遥游本是无主之物,为我所得,被陆剑尘拿走,现在我取回来有何不可?”

最后几个字语气阴沉,带着森然杀意。

时值此刻,已经撕破脸皮,说的都是陆剑尘‘拿’走而不‘抢’走,可见这道阴影有多刻骨铭心。

王碧如等人都是皱眉,唐家的几位长辈则摇头轻叹。

赵闲可不相信一把剑能是无主之物,即便有主,也是陆剑尘成名之剑。

他抬头望向唐鸿郎,认真道:“这把剑,你配不上。”

此言一处,满场哗然。

不少剑侠都在轻声提醒,莫要触了唐家的逆鳞。

说一名剑客配不上一把剑,是在质疑对方的剑道。

但赵闲说的是实话,他觉得配不上便是配不上,侠客晁宗,都比这个唐家家主有资格握这把剑。

唐鸿郎怒急反笑,浑身气势爆发衣袍子鼓起,咬牙说道:“把剑留下!我念你是晚辈,留你一条性命。”

在做的都修为高深,感觉到了唐鸿郎的情绪波动。

元婴巅峰的修士能被恨意外显,心境恐怕已经翻江倒海。

被心魔蒙蔽双眼,对修士来说是大忌。

唐鸿郎说这话,只不过是相看到陆剑尘的弟子服软,无论留下与否,都已经起了必杀之心。

赵闲偏了偏头,解下了背后的长刀,杵在地面之上,轻笑道:

“我若是不了?”

看台轰然炸裂,唐鸿郎飞身而起。

两位唐家长辈连忙起身,按住了唐鸿郎肩头。

众位宗门的高人,有点开口劝阻,有的冷眼旁观,也有的暗藏讥讽。

赵闲岿然不惧,手指轻敲着刀柄。

就在拔剑张弩的时刻,珠帘后的中年人,终于开口道:“鸿郎,晚辈的事情,交给晚辈去处理。”

话语平静,却不容置疑。

唐鸿郎毕竟是唐家的家主,在众人的注视下,终是冷静了几分。

他包含怒火,死死盯着赵闲,抬手指向身旁的青年,大声道:“这是我儿子,二十三岁,与你年龄相仿。今天你若是杀了他,藏剑楼中的剑,任你挑选一把。他若是击败你,将逍遥游留下,等你有资格取回去的那天,我还给你!”

声音如同低吼,带着无尽的愤怒。

不过这句话说的却很有水准,用自己儿子的命来赌,只要求对方留下佩剑,有资格就能取回。

若是其他时候,这都能算对后辈的激励。

可唐鸿郎的儿子,是雏龙榜上的唐文远,南屿州翘楚中第五位。

而取回佩剑的资格,必然是直接从唐家抢走,抢不走就没资格。

能从唐家抢走仙剑胚子的人,两个都是天仙,还有一个是陆剑尘。

众位剑侠交头接耳,有少许议论,但质疑声却不多。

唐文远是雏龙榜第五,但另一方,背后站着的是陆剑尘。

若不看境界,双方算是旗鼓相当的对手,陆剑尘的弟子,本就该站在这样的舞台上。

场下,赵闲皱了皱眉,杵着长刀默然不语。

输赢都可以走,是个好消息。

但陆老的脸面,陆老自己可以不在乎,他不能不在乎。

报了陆剑尘的名字,便不能辱没了他。

不能逃,那就只有打。

竭尽全力若还是保不住,至少无愧于心。

哪怕是输,也要让所有人知道,陆老看中的,是什么样的人。

赵闲举起长刀,指向看台上方:“好!”

话语落,沉寂无声。

圆楼廊道中,荆雪拉着小寒的手,眼中露出发自肺腑的傲意。

这才是武者!

随着一个‘好’字,一道修长的身影落下,站在赵闲十丈之外。

身着唐门华服,腰上横插一把黑色剑鞘的长剑,唐家唐文远,唐家剑池呕心沥血培养出来的天才,只为了再入十君子,接替他爹的位置重新扛起唐家的重担。

两道身影在演武场中站定,一刀一剑。

在这个剑客的盛会之中,这把四尺长刀显得极为突兀。

唐文远抬手抱拳,脸色平静,开口道:“唐家剑池唐文远,赵兄全力出手便是,我生死自负。”

“无情刀郎,赵闲!”

赵闲单手持刀,双眼清澈如水,心中再无杂念。

长刀斜指地面,他开口道:“不要大意,会死的。”

这句提醒,唐文远只是点头微笑,开口道:“原来阁下便是无情刀郎,久仰,我会注意。”

双方战前的自报家门,声音不大,但也落入了不少修士耳中。

“无情刀郎?那个横空出世的魔头?听说他..”

“来者不善,他根本不是来问剑的..”

小声低语在廊道中迷茫,一股诡异的气氛笼罩全场。

演武台上,赵闲气势暴涨,双手覆盖龙鳞纹路,逐渐蔓延至全身。

龙门渡的天门,神魂不灭则肉身不死,天门不闭则灵气不绝,等同于强行提境。

赵闲脸色变为血红,胳膊上的青筋暴起,一刀出,地面应上炸裂。

这一刀,势如海潮!

珠帘后的中年人,终于露出了郑重的表情,附身仔细观看,喃喃到:

“原来真的会这一刀。”

青丽女子微微蹙眉,眼中再无轻视,颇为认真的开口:“好霸道的刀法,从未见过。”

“狂浪三刀!”中年人摩挲着手上板子,说道:“千年前,华钧洲出了个名叫楚狂的武疯子,你我修行是为了长生大道,他不同,只为了让手中的刀更强。”

场下,赵闲半身经脉气血逆流,汇入右手的刀锋中。

中年男人轻轻点头,感叹道:“楚狂的刀,破釜沉舟不留余力,修为无论多高都是一刀抽空气府,所以这一刀的名字,叫:你不躺下我躺下。”

伴着一声雷鸣,四尺长刀已经落在了唐文远头顶。

唐文远微眯双眼,腰后长剑出鞘,未用任何剑招,只是普通的一下横削。

来势汹汹的长刀被挡住,顺势将赵闲直接扫了出去。

差距太大,唐文远即便是金丹初,也是仙人境,南屿洲最强的几个年轻人之一,绝非杜敏之能媲美。

赵闲的身体撞在了地上,胸口一道剑痕浮现,又迅速的恢复。

中年男人蹙着眉,看着场中青年身体的变化,继续说道:“即便如此,楚狂仍觉不够,对这一刀还是不满意。”

青丽女子目露惊讶,不解道:“抽空气府等同力竭,如何再提升杀力?”

“体魄!”中年人叹了口气,轻笑道:“不计代价,将全身精血化为纯粹真气,未伤敌先伤己,只为了让这一刀更强。这一刀出后再无力反抗,所以叫:你不死我死。”

演武场中,赵闲落地的一瞬间消失,眼中闪出血红与狂热。

脸色病态赤红,骇然的戾气冲天而起。

双手持着长刀,刀锋被精粹雷霆覆盖,用逐渐化为血红之色。

唐文远目露惊愕,没想到已经力竭的对手,还能爆发出如此澎湃的气势。

他飞身而起,抬剑横削。

百丈演武场上空被剑光笼罩,如同满天飞雪,压向地面。

一线银芒闪耀天地,如白日惊雷。

似要斩断天地的刀锋,切开落下的剑幕,重劈在唐文远身前。

台上的诸位高人满脸震惊,即便是对赵闲有所了解的王碧如,也没想到还有第二刀。

在场剑侠,脸色已经转为茫然,这开天辟地的刀锋,已经超过他们对刀的理解。

荆雪痴痴的看着天空,呢喃道:“这便是世间最美的一刀吗!”

“果然不同凡响。”

珠帘后的青丽女子,极为敬重的看向天空,轻声道:“这一刀,放在天仙手中,真的可以上九天斩月,下四海擒龙。”

中年男人缓缓点头:“确实如此,楚狂悟出这一刀后,觉得再无可出刀之人,于是楚狂远离人间,诛杀万物生灵中体魄最强横的蛟龙之属来练刀。”

青丽女子一愣,莫名道:“已经人间无敌,还练什么刀?”

场中,唐文远的剑幕被撕开一个口子,双刃相接。

唐文远闷哼一声,剑身被压出月弧。

他浑身猛震,凭借金丹修士金身无垢的强横体魄,硬生生将这一刀接住,然后震了出去。

赵闲砸在地面上,演武台布满裂纹。

脸色病态赤红,杵着长刀从地上爬起,浑身精血的亏损,让他连站立都难以维持。

龙门渡迅速的恢复着体内亏空,但这不留余力的一刀消耗太大,治好了内伤却难以弥补精血的亏损。

唐文远缓缓落在地面,持剑的右手轻轻颤抖,一滴滴鲜血从剑锋滑落,依然保持着气势。

“还不够!”中年男人听到女儿的问题,长声感叹:“楚狂仍对第二刀不满意,人间无敌不是天下无敌,蛟龙之属体魄强横战力通天,论杀力往往要加一境,人遇上同境的蛟龙之属,根本杀不死。”

青丽女子不可思议的看着场中,虽然那个人气势在迅速恢复,但很难迅速恢复到巅峰水平,她蹙眉道:“都这样了还不够,他还有什么东西能增加杀力?”

“命!”中年男人淡淡说了一句,轻轻摇头:“楚狂带着第三刀回来,去了绝剑仙宗,在万剑共主面前劈开了绝剑崖,用一条命让绝剑仙宗认可,把自己的刀放在了世间杀力的最顶点。”

天地灵气往演武场汇聚,洗剑池的湖水掀起波澜。

唐家剑池的上空,雷云凝聚,暴雨倾泻而下。

长刀如同深不见底的漩涡,疯狂撕扯天地间的灵气。

无声嘶吼传入所有人心头,带着无尽的快意。

那把刀,再笑!

赵闲双眼布满狂热与赤红,再无方才的清澈如水。

腰上克己的玉牌,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笼罩全身,却又被压了回去。

狂热、暴躁充斥心神,赵闲裂开嘴,露出一个近乎狰狞的笑容。

健壮的身躯在这一刻迅速消瘦,又被龙门渡修补,仍然挡不住那经脉的寸寸断裂。

唐文远眼中露出骇然之色,终于明白了那句‘当心’的意思。

手中长剑疾刺而出,漆黑如墨的剑气,掀开了演武台的地面。

墨染双芯!

唐家的最后一剑,也是唐家历代仙人登峰造极之作,杀力比肩陆剑尘的双生子。

可在这狂暴的刀意面前,还是逊色了几分。

场中的青年身形消失在原地,即便唐文远也没能看清。

多年的历练让他心未动,身体已经率先出手。

一剑猛的横削往后方。

长刀再无声无息间已经抵达唐文远的后背。

双刃相接,唐文远脸上才露出骇然之色。

响彻全场的轰鸣声炸裂开来,没有流光四溢刀风纵横,仅仅就是一刀劈了下去。

唐文远手中长剑弯曲,不堪重负被击飞。

长刀劈入了后背一寸,唐文远的脸已经转为血红,身体如同强弩般疾射而出,砸在了地上。

“楚狂死了?”青丽女子脸色微变,看向已经跌落在地面的青年。

“是啊!”中年男人有些唏嘘,长叹道:“这一刀,叫要死一起死,楚狂为了使出此生最得意的一刀,再也没有留下半点余力,他死在自己的刀下。”

青丽女子有些惋惜,又带着几分释然,连长生大道都不要,只为了事件最强一刀,完成心愿即便身死,应当也是无怨无悔。

“那这个少侠,岂不是、、”青丽女子望向场中,有些紧张。

“体魄堪比蛟龙之躯,死不了。”中年男人摩挲着下巴,颇为有趣的道:“原来蛟龙精血除了炼丹,还能这么用。可,惜境界相差太大,阿福的精血不够纯粹,能伤唐文远,却杀不了。”

演武台上,唐文远后辈鲜血淋漓,趴在地上浑身颤抖,强行压下喉头的血水。

赵闲同样躺在地上,脸色苍白望着天空,连呼吸都气若游丝。

龙门渡已经褪去,暂时死不了,但不及时医治也难活下去。

圆楼上围观的剑侠眉头紧蹙,依然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

修行中人为的是长生大道,剑客也一样,再好的剑法也不会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而这三刀,纯粹是为了杀人,只要能提升杀力,根本不在乎其他。

要么不出刀,出刀便杀人。

三刀都是以命换命的招式,这个人到底有多恨,才能修这种刀法。

与这份让人胆寒的狂热想比,四境能砍伤金丹,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若这样都砍不伤唐文远,对不起这份不要命的胆识。

看台上的诸位前辈默然不语,对陆剑尘为何挑中这个年轻人有了几分理解。

天资再差修为再低,光这一颗武胆,做谁的弟子都不会辱没师门。

唐鸿郎浑身颤抖,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他看着场中的儿子,怒不可止的呵斥道:“站起来!”

铁琵琶脸色一沉,连唐煣也看不下去。

尊重强者是修士最基本的规矩,是个人都能看出唐文远什么都输,只赢在了境界,说平局都丢人。

金丹修士的体魄,加上体内浩瀚的气海,只要没死站起来都不成问题。

唐文远此时爬在地上,便是表明了意思。

若凭借金丹修士的体魄与耐力强行站起来,以这种方式证明自己赢了,必然成为心结,此生剑道怕再难进一步。

为了赢,唐鸿郎竟连儿子的长生大道都不顾。

唐家两位长辈脸色阴沉,冷声道:“鸿郎,坐下!”

唐鸿郎却恍若未闻,看着自己的儿子,怒声道:“站起来!”

演武场中,唐文远趴在地上,身躯轻轻颤抖,双眼再无平静,充满血丝。

随着一声声‘站起来’,唐文远身体动了动,终是用手撑着地面,慢慢的挺起了身。

唾骂声四起。

唐文远恍若未闻,只是看着前方地面上的年轻人,沙哑道:

“赵兄,对不住!”

地面上,赵闲回过神来,看向主台上的唐鸿郎。

耳边回响着那声‘对不住!’。

哀莫大于心死,这一声‘对不住’,含着不知多少不舍和决然。

孝道与长生之间,唐文远选择了前者。

此战不胜,唐鸿郎必然陷入疯魔,唐文远身为长子,即便有愧与天下,也要尽这一份孝道。

“你是。。”赵闲张了张嘴,目光望向唐文远,渐渐勾起了一丝笑意:“你是个人,同道中人。”

唐文远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谢谢!”

此时此刻,能理解他的,或许也只有面前这个青年吧。

大道之上,难遇知己。

只可惜刚刚遇上,就要这样的擦肩而过。

他这辈子,再也无法坦然无愧直视面前这个人,同道中人。

赵闲躺在地上,忽然有些明白柳飞月为何能活下去而不活。

对于剑客来说,心死了便真的死了。

柳飞月看到了仙人的风景,却已经垂垂老矣,再也无法走到那一步。

能完成他愿望的只有来世,而不是苟延残喘的余生。

面前这个同龄人的心情,估计也是一样吧。

赵闲手指动了动,然后是胳膊。

在唐文远的目光中,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他撑起了风中残烛般的躯体。

长刀已经提不起,杵在地面支撑着身体,赵闲艰难的站了起来。

“这是人?”

主台上,不知谁说了一句,台上众人也是同样的想法。

经脉尽断还能站起来,已经不能称之为人,这是妖。

众人之中,唯有铁琵琶王碧如露出了笑容,轻声道:“还以为这世上,只有我一个妖怪。”

尊主唐煣微微皱眉,侧目道:“渴血之躯不假,有你这么强?”

这番话,显然也是对王壁如的认可,若说南屿州最抗揍的几个人,铁琵琶绝对算一个。

王碧如勾了勾嘴角:“有多强,只看心志有多坚定,他的心,很硬。”

唐煣沉默了许久,摇头道:“他不该站起来。”

既然已经和唐家剑池接下梁子,对方厚颜无耻坏了心境是自作自受。

站起来再被打到,岂不是真输了。

“他是一名刀客,你不懂。”王碧如淡淡回了一句。

此时的唐鸿郎,眼中已经血红,牙关紧咬望着场下站着的两人,目露狂热。

既然都站着,那就还没打完。

以赵闲的情况,风吹即到。

再出一剑,唐家便胜了。

演武台上,唐文远躬身一礼,抬手御回了长剑,开口道:“欠你一条命。”

在他看来,赵闲站起来,便是给他正面击败的机会,这无异议给了他一条命。

赵闲杵着刀,咧嘴一笑:“当心,若是现在把这条命还给我,我觉得亏。”

唐文远愣了愣,持着剑,望着对方的眼睛。

他还要打!

珠帘之后,中年男人猛然坐了起来,眼中露出不解与质疑。

狂浪三刀便是狂浪三刀,三刀出完还有余力,便不叫狂浪三刀。

没死已经很让人吃惊,如何再继续出刀?

“我方才,悟出点东西!”赵闲摇摇晃晃的站直,咬牙举起了长刀,指向了对面。

三刀练了不知多少刺,他早已经领悟了其中刀意。

向死而生?这不是三刀的真正刀意。

‘向死’足以,用这三刀,就没想过‘生’这个字。

为了能劈出最美的一刀,这三式压榨了人的所有潜力。

第一刀,抽空气海。

第二刀,耗尽精血。

第三刀,以命相博。将血肉之躯的全部化为刀中的力量。

第三刀便是向死,以人的体魄,没死就还有余力,也只有蛟龙之躯能抗住这份刀意。

第三刀已经是极致,人已经没了可以压榨的东西,但这便是最完美的一刀?

“还不够!”

赵闲脊背微微起伏,双手持着长刀,眼中再次浮现疯狂之色,大喊道:“人还有来世,只要还想着活,这一刀就不够完美。”

话音落,刀意再其。

长刀颤动,却再无向前的狂暴与傲意,有的只是肃穆。

看过世间最顶端的风景,连这把刀都不信,还有比第三刀更完美的刀。

但它感觉到了。

唐文远面露错愕,面前站的犹如一尊上古魔神,那滔天的戾气,让他呆立在当场。

以三魂七魄为引,刀出则魂飞魄散再无来世。

这一刀,可以杀九殿阎罗!

赵闲眼中的狂热让人胆寒。

上空护门阵法动荡,天地却骤然一静,继而往刀锋汇聚。

珠帘后的中年人皱着眉,眼中的质疑没有丝毫消减,只是冷冷的看着。

唐文远退后了几步,手中长剑颤抖几乎握不住,被这份刀意骇的肝胆俱裂。

他感觉到这一刀的目的,不是冲着他来的,世上没有人值得出这一刀。

但这一刀,却是向着他,他如何不畏惧。

就在这天地变色的时刻,一个人影撞破了圆楼,跃入天空,又落在了演武场的中心。

主台上所有人都起身,面色温怒,

决斗的时候插手,无论帮那一方,哪一方都是败者,这是规矩。

这种关键时刻,天大的事情也得等双方打完再说,这是对武者的尊重。

只是看清来人之后,所有人都愣了愣。

身材高挑修长,穿着黑色披风,头上戴着斗笠。

浑身上下,只有背后那把长刀上的红绳,带着鲜艳的色彩。

暗淡的天地间,耀眼而夺目。

那是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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