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孤雁城,半山楼宇的上空。
东海之滨,阵阵浪涛撞击在海崖上,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
身着黑衣的雁翎,站在大厅的窗口,看着外面的海天一色,失神的喃喃到:
“大雁南飞,有去无回,凶兆!”
天空之上,归雁楼留守的长老腾空而起,赤发老魔的九把飞刀,化为九条火龙直刺天空。
十君子之一的雁寒清,背生遮天羽翼,万支金色雁羽疾射,遮天蔽日的覆盖孤雁城上空。
一轮圆月之下,长发如瀑的男子悬停。
黑衣随海风飘拂,略显阴柔的脸颊满是淡漠。
古井无波双眼,淡淡的看着下方的半山楼宇,下方的霜巽福地。
右手握住古朴长剑的剑柄。
黑衣男子拔剑,横削,收剑,转身。
动作一丝不苟,却又浑然天成。
一道剑气自孤雁城上空落下,所有障碍形同虚设,霜及福地上空露出一个裂口。
分毫不差。
剑一!
这便一剑破万法。
“小姐,最后一件事,做完了。”
黑衣男子低声说了一句,踏空而去,对后方的怒喝与追杀恍若未见。
龙吟声响彻天空。
三丈长的白芒,从霜巽福地窜出,带着滔天大浪,朝着北海方向疾驰。
“风起!”
海崖之上,一个玉面和尚,迎着呼啸的海风,跪在大海之前对天长吼。
手中木鱼随着敲打佛光扩散,却压不住这弥漫整个东海的大浪。
玉面和尚面露悲怜,痛哭道:
“乱世之始!苍生大劫!我佛慈悲,我佛慈悲!”
哭喊声响彻天地,似要传到九天之上。
金光穿过云层,从天空落下,穿过海面的狂风暴雨,印在了玉面和尚的额头。
一朵金色莲花显现。
南屿洲,起风了。
万里之外,帝都始鸠。
春风驱散薄云,一缕阳光落下,荷塘中露水晶莹。
赵闲掀开身上的薄被,从略显凌乱的床上坐起来,四肢困乏头脑昏沉。
抬手揉了揉额头,赵闲左右看去,床上却没了龙离公主的身影。
手肘撑着膝盖,赵闲坐在床边闭目良久。
“呼...”
赵闲吐了口气,拿起梳台上的壶喝了口。
酒太烈,呛得的闷咳几声才吞下去,脑中总算清醒了几分。
什么啊!赵闲左右寻找,没在屋里发现龙离公主的身影。
枕头的旁边放在一个红布包的小包,方方正正,下方还有一件做工精细的长衫。
赵闲眉头一皱,感觉有些不对。
他拿起红包,打开查看,里面装了两本册子。
“承蒙圣恩,两姓缔约,犬子散漫,无德无才,愧得圣宠,今登黄门...”
字迹工整,洋洋洒洒,出自赵家老太公之手。
而另一本,由天子刘瑾瑜御笔写就,盖有大玥的国玺和‘怡君’二字私章。
婚书。
赵闲愣了半天,字迹他很熟悉,确实是真的。
常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告而娶为无后。
身为赵家长子,那怕漂泊在外和丫鬟相依为命,有些事也想着先和爹娘说一声。
这下到好,家里都不等他回去,就麻溜把婚事都给定了。
可是,父母之命大于天,当儿子的又能说些什么,受点委屈也是应该的。
赵闲傻笑了一声,麻溜的咬破手指,在婚书上画了个押。
来来回回回翻看,赵闲摩挲着下巴,也不知再想些什么。
房门打开,一身崭新红裙的龙离公主,提着长刀进入屋内,朝着床边走去。
雍容大度,明亮双眸春意依旧,只是多了几分属于寻常女儿的柔美。
瞧见赵闲望着婚书发愣,龙离公主抬了抬柳眉:“走之前,我去过祁安一趟,拜见了爹娘与老太公。你昨晚若是不从了本宫,我就把这些拿出来,看你怎么办。”
赵闲拿着婚书,望了如今的娘子一眼,打趣道:“我装正人君子不容易,殿下这是在坏我道心,我心里苦。”
龙离公主轻轻踢了他一下,在床边坐下,虽然说话依旧平静,却难掩脸颊的紧张。
赵闲握住她的手,温柔说道:“怡君。”
龙离公主身子一紧,低下头轻声到:“闲郎!”
听见这个称呼,赵闲眨了眨眼睛,眉头一皱:“还是叫我赵闲吧,上次听见有人叫唐煣‘唐郎’,我总感觉这称呼和那‘剑种’一样,不对劲。”
龙离公主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是从了赵闲的意思。
她心中一动,脸色认真起来,问道:“赵闲,你昨天的第四刀,怎么回事?”
不是觉得赵闲藏私没教他,她练习三式刀法许久,看得出最后那一刀超脱生死的意境,连她都感到畏惧。
赵闲握着她的手,摇头苦笑:“我瞎蒙的,用来吓唬唐文远,连来世都不要,一同泯灭化为虚无,疯子都不会那么做。但我敢赌,他不敢赌。”
话语一顿,赵闲眼中露出狡黠:“最美的一刀,就是不出刀,只要有这份刀意在,天下便没人敢和我赌,这不是以力服人,是攻心,用出来就没有意义了。我把这一刀叫做:你不死也得死。”
龙离公主眼前一亮,颇为讶异的看向赵闲,心中豁然开朗。
世间武者都怀有一颗武胆,不惧生死的也不在少数,但连轮回转世都不要的,恐怕没几个。
武者一旦产生的畏惧,必然不战而溃,再难以发挥本身的杀力,甚至落荒而逃。
最后一刀与其说是刀法,不如说是比胆大。
我敢连三魂七魄都不要,你敢吗?不敢,那你怕了。
龙离公主思索良久,点头道:“我懂了,最锋利的剑永远藏于匣中,不管匣中有没有剑,我相信有,便没人敢不信。不过,万一有人不信邪怎么办?”
“跑呗。”赵闲勾起嘴角,轻笑道:“连来世都不要的疯子,干嘛陪着他一起死,世上没有多少这样的人。”
龙离公主想了想,觉得也是。
正认真思索间,忽然感觉到被握住的左手,有淡淡的热流传来。
一缕缕金色从赵闲手臂浮现,汇聚往她的身体,回到那颗悬浮与心湖之上的龙珠内。
身负祖龙血脉,她昨晚已经将半身龙气给了赵闲,凝聚在心头。
这是一颗种子,蛟龙之属的血脉传承,化身为真龙的根本。
祖龙距真龙只有一步之遥,这身龙气极为纯正,足以让任何蛟龙之属垂涎。
有了这颗种子,可以凝聚出源源不断的祖龙精血。
“你?!”龙离公主挣扎了一下,诧异望着赵闲,却被那双温柔的眼睛制止。
赵闲将萦绕心头的那颗珠子送回她的体内,摇头轻笑:“给了我还怎么人间无敌,这半颗龙珠放我身上又用不上,太浪费。”
他需要祖龙精血,但也只是为了在回去的路上提升战力,找几只蛟龙之属将就即可,用不上半颗龙珠。
但龙离公主失去了半身龙气,修为必然大打折扣,他不放心。
龙离公主咬着下唇,犹豫良久,低头轻声道:“回去的路很远,怕你死了。”
本来英气的脸颊,带上了几分女儿愁怨,和些许不舍。
赵闲见她的模样,似乎是在道别,不由眉头一皱:“不一起回去?”
“大玥名声不显,我要去各家名门请战,还不能回去。”龙离公主摇了摇头眼神坚定,她出来是扬名的,只打了一个天梭城,自然不能就此回去。
赵闲恍然,沈家出逃后,就需要重新与仙家豪门建立起联系,不然大玥没法立足。
他呵呵一笑,拉着手不放:“那就一起去,我就算帮不上忙,呐喊助威还是可以的。”
“不行!”
可惜,龙离公主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变得很古怪,很认真的拒绝:“你不能和我一起!”
赵闲见状,不仅摇头苦笑,无奈道:“我实力是低了些,但也不至于拖后腿,来的路上我还是有些作为的。”
“你还好意思说?”龙离公主眉头轻蹙,略显薄怒:“先打伤万花林的长老铁琵琶,然后拆了归雁楼攀云港,烧了铁笔城,绕个路都将六个宗门灭门,现在又把唐家剑池给砸了,接下来是要砍了步月山的桂花树,还是掘了洞冥宗的万鬼窟?”
龙离公主颇为懊恼,像是看着败家相公,在外面胡乱闯祸一般。
眼波流转间,脸颊艳若牡丹,气势很足,却怎么也凶不起来。
赵闲闻言一愣:“我有这么厉害?”
“事你总干了。”龙离公主双眼一眯,这些事随着朝闻传遍三山五城十一楼,难道还有假不成。
赵闲仔细回想,这些事还真不冤枉他,只得无奈的偏了偏头:“我被打的抱头鼠窜,自卫而已。”
龙离公主侧过身来,言辞凿凿的数落道:“路过三家地盘,和四个豪门结仇,绑了归雁楼少主,踩着逍遥游落在唐家剑池,用唐家剑去问唐家,然后打趴下唐家三兄弟,你管这叫自卫?”
看似数落,眸子里的骄傲却没有遮掩,她的相公,就该这样浑身是胆。
“迫不得已,非我本意。”赵闲很是坦然,事遇上了总得解决,要怪也只能怪逍遥游。
见龙离公主瞪着自己,大有继续理论的意思。
赵闲只得握住她的手,凑到嘴边亲了下,泄气道:“相公知错了,我的殿下。”
龙离公主俏脸一红,手指缩了缩,却没逃出那双魔爪。
她轻哼了一声,脸色镇定,望向窗外的荷塘:“我要与各家豪门结交,陆前辈结仇无数,和你一起走,指不定再把那家宗门拆了。”
这却是是个问题,赵闲摇了摇头,轻声一叹。
陆老号称红粉知己三千、生死血仇两万,现在看来不是一句假话。
“我走到快,年关就能回大玥,在家等着你。”龙离公主语气轻柔,顿了片刻,又叮嘱道:“路上小心,不是所有人都会给陆前辈面子,能低调些就低调些。”
赵闲咧嘴一笑:“我向来与世无争,与人打交道的本事自小就会,逃命的功夫也不俗,放心好了。”
与世无争?
龙离公主吸了口气,终是没有再冒犯自己的夫君,站起身来,准备出门。
赵闲一把将她拉了回来,不悦道:“这么急着走?”
纤细腰身被箍住,龙离公主坐在赵闲怀里,脸色顿时变了几分。
想起昨晚的厮杀,她再难保持往日的镇定,双颊绯红,嗔道:“我去给你弄些饭菜。”
腰上的手没有松开,反而往上游移,探入了红色衣襟。
粗重呼吸扫过耳畔,感受到那只贼手的力度,龙离公主顿时慌了几分,抬手拍了一下,羞恼道:“你做死啊?大白天的..”
赵闲面露微笑;“白天怎么了,殿下是摄政王,规矩什么的,可以改!”
被钳住双手压在床上,龙离公主脸色通红,感觉面前的赵闲变了个人,和以前的谦谦君子大相径庭,完全是个登徒子。
可已经上了贼船,还是她强上的,如今又能如何。
龙离公主挣扎了几下,无果,红唇紧咬,憋出两个字:“无耻。”
“啪”的一声脆响,屋里安静下来。
臀上酥麻的感觉传来,龙离公主杏眼睁的很大,愣在了当场。
堂堂千金之躯,长公主嫁了人也是长公主,哪有被驸马打的道理。
龙离公主睫毛微颤,失声道:
“你..你敢打我!”
“有吗?打哪儿了?”
“你!”
“没事,揉揉就不疼了!”
“别...啊~”
春风依旧,落日西斜。
始鸠城一条小巷的外,三颗槐树枝叶繁密。
体型高大的墨虎停在门口,龙离公主身着披风,头戴斗笠,即将远行。
赵闲穿着娘亲缝制的长衫,手牵缰绳,在巷间青石路上漫步,背后的长刀,多了一缕红绳。
“这把刀,很奇怪。”龙离公主看着手上雪亮的长刀,轻蹙着眉头。
同样由铁精铸造,除了结实再无特点,连法器也算不上。
不知为何,她却从这把刀上感觉到了些许特别,似乎是高人在刀上设下了术法,来遮蔽天机。
赵闲牵着马,随意道:“刀名狂浪,我也不知从来历,感觉要更厉害些。不过兵器好坏,要看握在什么人手里,我这把‘黄泉’从家里带出来,用习惯了。”
龙离公主手指抹过刀身,奇怪道:“感觉这把刀,和我有仇。”
赵闲摇头,无奈道:“兵器便是兵器,那有仇怨一说,我这人念旧,还是老刀用着习惯。”
闲谈之间,已经来到了巷口,刚刚重逢,又到了分别之时。
赵闲松开了缰绳,抬手拍了拍墨虎的脊背,心有不舍,相顾无言。
紧了紧身上的披风,龙离公主深深望了他一眼:“走了!”
马蹄声响起,披风猎猎间,露出一席红裙的倩影。
赵闲站在原地,目送已经成为妻子的女人,还有些不适应,心中却很温暖。
“早些回来!”赵闲深吸了口气,大喊了一声。
举到空中告别的手放下,街道已经没了女子的身影。
转头往极远的西方看去,路还很长。
赵闲抬步往城外走去,低头看着身上的白色长衫。
做工精良,缝合细密,饱含了对在外游子的期盼。
还是按照以前的身材缝制,如今穿起来显得太紧,走路都小心翼翼不敢大步。
赵闲却舍不得脱下来,对家乡的思念更深了。
天隔一方,思念情绪再深也没有意义,路还是要慢慢走的。
如今惹了唐家剑池,肯定要早些离开藏剑楼的地盘,可能还会遇到诸多阻截。
半颗龙珠还给了龙离公主,为了不让赵闲死在半路上,还是给他留下了三滴祖龙精血。
有了依仗,赵闲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不过想起公主殿下的叮嘱,他还是觉得以后的路低调一些比较好。
成了大玥的驸马,原本事不关己的国事就变成了家事,这份责任还是要承担的。
徒步走到皇城外的山坡。
鲜花烂漫间,小寒和荆雪正坐在一处石亭内等待。
小寒有些无聊,编制花环戴在头上,旁边还放了一摞,不知摧残了多少花花草草。
荆雪靠着石柱,眼睛望着满山春色,愣愣出神。
“少爷!”
瞧见赵闲的声音,小寒丫头连忙跑了出来,走到赵闲生前,眼睛却再赵闲身后寻找。
见来的只有少爷一个人,小寒蹙眉奇怪道:“公主殿下了?”
赵闲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微笑道:“嫌少爷我老闯祸,一个人走了。”
“啊?!”小寒顿时没了兴致,有些埋怨的撇了自己少爷一眼。
自幼一起长大,小寒忽然察觉到不对劲,她凑近,在赵闲的身上闻了闻,满脸狐疑。
赵闲手指点在她脑门上将小寒推开,颇为无奈的道:“少爷洗过澡,没汗味。”
说起洗澡,赵闲心中荡了一下,摇头将旖旎心思抛在了一边。
走到石亭外,瞧见荆女侠没反应,赵闲开口道:“荆雪,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吧。”
沉瑰楼每月会来一次,这才月初,下一次得十几天后。
已经惹了唐家剑池,眼皮子底下藏的再好也不安全,还是先离开为妙。
荆雪回过神,望着石亭外,淡然道:“我去步月山,与你不同路,就此别过吧。”
步月山北边,赵闲回家得通过西边的洞冥楼,确实不顺路。
但荆雪突然说出要离开,还是让赵闲很意外。
赵闲原本的打算,便是绕个路陪荆雪去一趟步月山,除了蹭个保镖外,还有些别的事情没看清楚。
赵闲想了想,走到石亭中微笑道:“荆女侠一路照付,我和小寒未能报答那儿能就此离开,我虽然战力不高,忙还是帮得上的。”
荆雪没有转头,双手环在胸前依靠亭柱,兴致不高:“不用你帮忙,我一个人习惯了。”
语气平静,拒绝之意明显。
赵闲微微蹙眉,站立片刻。
身着素白衣衫的女子不为所动,依旧望着庭外,只能看到一张平静的侧脸。
赵闲略显失落,只得抬手一礼,转身离开。
走出石亭,带着小寒前往始鸠城的渡口。
小寒拉着自家少爷的袖子,有些奇怪的回头看去,呼唤道:“仙子姐姐,该走了!”
春风轻拂发丝,荆雪恍若未闻。
赵闲苦笑一声,无奈道:“荆前辈有事,和我们不同路,老缠着人家不好。”
小寒脚步一顿,眼圈顿时红了,委屈道:“一起走了这么远,说分开就分开,哪有这样的。”
“修行就是这样。”赵闲摇了摇头,轻叹道:“百年不过弹指,所遇皆为过客,啥都好,就是少了人情味。”
元婴境的仙人,可能闭个关出来,认识的人已经过了好几代。
就此一别,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遇见,满头白发对青丝依旧,心中千般话语又能说些什么。
这就是仙凡之别,仙人生性淡漠,不是看破红尘,而是看的太多没了感觉。
走在郊外山道上,赵闲回头看了一眼,石亭中已经没了荆雪的身影,不知去了何方。
赵闲一声轻叹,背起小寒快步朝始鸠城行去。
始鸠城的仙家集市,位于皇城一侧。
朱丹王朝的特产不光是高头大马,仙家良驹也名声远扬。
专门有饲养异兽的宗门,调教好适合修士与仙家使用的坐骑后在此售卖,驮天王八之内的肯定没有,但能长途跋涉日行千里不停歇的不少。
驾驭宝物御风凌空很常见,但长途跋涉太耗费神仙钱,而沉瑰楼这种只有仙家豪门才能上去,寻常修士多还是选择用异兽来当坐骑。
赵闲仗着一身气息被遮蔽,只带了个斗笠遮住脸,便大摇大摆的走近了始鸠城的仙家集市。
来往修士极多,还能看到不少藏剑楼以外的修士,正谈论着昨日的唐家剑池风波。
什么魔头横空出世、嚣张跋扈又残暴无情、身高八尺腰围八尺,乱七八糟的传言一大堆。
赵闲听在耳中,到觉得这样也好,更能隐藏身份。
昨天赵闲的横空出世,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小辈,挑战唐家剑池出了风头。
这样的事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不涉及生死,唐家的长老也没动手,虽然丢了些许脸面,却不至于撼动唐家剑池的地位。
真持刀冲进唐家剑池斩杀几人后扬长而去,才能引起轩然大波。
修士谈论最多的,还是最后压轴出场的胭脂虎,话语中的惊叹无以言表。
这位雏龙榜上的天骄,上场就震住了唐家,让十二郎连剑都不敢拔,这份霸气光说起来就让人神往。
与之相比,赵闲的行为便不止一提,风头完全被淹没了。
因为两人功法路数相同,修士对二人的身份也更加好奇,猜测是不是红花楼那位刀魁的弟子。
争论半天自然没有结果,不过到是得出一个结论,用刀的都是莽夫。
对于这个评价,赵闲无可奈何,暗道若真是莽夫,现在就上去把你们给剁了。
在仙家集市中,赵闲挑选了一匹鬼脚马。
所谓鬼脚只是个形容,这种马跑的极快,四蹄奔波中难以看清,时间久了便有了鬼脚一称,算不得多好的异兽灵兽,价值三十枚白玉铢。
赵闲走到神仙集市,才想起已经一穷二白,唯一的金缕铢都给了大乌龟。
身上仅剩的十来枚白玉铢,连匹马都买不起,更别提走十几万里的路。
沿途灭掉几个小宗门,自然也得了不少神仙钱,但按照黑羽卫的规矩杀人,所得财物也应当充公。
本就不多,全给了龙离公主,即便带着他也不会动用。
好在曾经砍死红花楼的杀手,得了一个玲珑阁,长年闲置没什么用一直戴着。
赵闲找了个铺子卖掉,总算得了一枚金缕铢,置办齐丹药、符箓和一些囚龙阵所需要的材料,便再次上路。
要去洞冥楼的地界,关靠马自然不行,赵闲蹭了个来往商队的便车,搭乘飞舟离开藏剑楼。
这种商队很多,本就做拉人的生意,连异兽都有专门的马厩存放,只是飞不了多远就要换乘,好处是价钱便宜。
飞舟自渡口启航,藏剑楼的风波却未告一段落。
洗剑池中央的那座高楼上,四把交椅放在顶层。
唐家唐鸿郎、归雁楼唐煣、万花林王碧如、步月山大长老徐晚清。
南屿洲东方最强大的四个宗门就坐一堂。
顶楼的中央是一副画卷,上面山水栩栩如生,最正中是一个人影,悬浮与九天之上。
萧剑一!
而画卷的下方,是那座雄踞大海之滨的孤雁城。
“归雁楼私自截留北海坐镇之主,是想做什么?”
率先开口的是唐鸿郎,作为归雁楼之主,虽然还对昨天的事耿耿于怀,但眼前看到的场景,还是将他的心绪强压了下来。
南屿州坐镇各方的十条祖龙,由儒家圣人敕封,海中地上各五条,用来镇守各方避免妖魔横行。
祖龙占据一方气运,如果死了,一方气运无主便会自发凝聚,蕴育出一个新的坐镇之主。
坐镇北海的祖龙霏瀛被压了一千多年,与天地隔绝即将耗尽寿元,按理说继承者早该出现,各家宗门也一直在暗中搜寻。
不过老龙王没死,继承的幼蛟藏得很深,各家宗门也没指望能找到。
时至今日,才发现蕴育在归雁楼霜巽福地中,被雁寒清藏了起来。
藏剑楼与归雁楼就隔着一个几乎不存在的铁笔城,唐鸿郎发现这个消息,如何不后怕。
祖龙战力堪比天仙,若是被归雁楼收服在东方称雄,第一个被灭的就是唐家剑池。
尊主唐煣眉头紧蹙,淡淡的哼了一声:“唐家主,无论门主想做什么现在都功亏一篑,趁着剑皇城和八宝仙宗没发现,还是先想办法将这条幼蛟留下来。”
这次集会是尊主唐煣召集的,他接到雁寒清的消息后,立刻赶来了这里。
幼蛟已经入海,隐瞒不了多久,若是落在剑皇城和八宝仙宗的手里,百年后便是一门两天仙。
他们这些没有天仙坐镇的宗门,怕是要从此沦为二流任人宰割。
铁琵琶王碧如眉头紧蹙,打量着画卷,冷声道:“若非萧剑一出手,我们都被瞒了过去,你归雁楼自己闯的祸,凭什么要我们给你善后。”
尊主唐煣面色平静,淡然道:“王仙子不要说气话,如今大家一损俱损,幼蛟即便落在我归雁楼手中,也难以撼动各位,落在剑皇城手中,唐家剑池肯定没了。”
藏剑楼与剑皇城历练积怨,早已是不死不休。唐鸿郎心中一寒,压着怒气道:“事到如今,该怎么办?”
尊主唐煣站起身来,面向四人认真道:“合力诛杀这条幼蛟,事后,我归雁楼会在福地中让出一块地方,交给各位掌管,算是对牵连各位的赔偿。”
已经显世,四家豪门即便捉住,也没人能据为己有,直接诛杀是最好的方法。
幼蛟虽然战力不强,但入了海便踪迹难寻。归雁楼难以在茫茫大海中找到踪迹,即便能找到也没有南屿洲两个天仙快,只能与其他三家联手。
霜巽福地一直被雁家独占,各家宗门眼红已久。
众人听到这个答复,都是点了点头,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