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万里外海上黑云压顶,狂风与怒雷交相呼应。
滔天大浪扫过海面,一座通天塔屹立在海中,上书‘镇妖’二字。
锁妖塔位于南屿、华钧、玉瑶三洲之间,常年由道门三位天君坐镇,镇压着万年来难以诛杀的大妖与魔道巨擘。
狂风暴雨间,锁妖塔山亮着一点灯火。
无人指引没法进入这片海域,这是天仙以下的死地,连海中龙王也不敢靠近。
曾经冲撞道门的祖龙霏瀛,被一条锁链拴在通天塔的最下层,奄奄一息。
接替它的蛟龙,正在赶往南屿洲北海的途中。
祖龙的悲鸣时而响起,塔顶的人却恍若未闻。
两个蒲团放在长明灯下,一老一少的两个道士,悠哉的煮着茶水。
还有个身宽体胖的道士,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脸上盖着一本书《仙人谱》。
“师兄,你觉得这几个娃娃,谁能抢到?唐龙、上官玉堂都跑了出来,所谋甚大,这出戏有意思。”
说话得,是殷勤煮茶的老道士。
旁边十七八岁模样的小道士,手持一把竹扇随意晃荡,有气无力的道:“管他娘的,奎炳洲打的水深火热,把贫道扔来这里受罪,淡出个鸟来。”
老道士做了个禁声的收拾,看了看天生,小声道:“师兄,让掌教听到,你再过一百年都回不去。”
“关死我好了。”小道士四仰八叉躺在塔顶,望着天空道:“也就离祖师近一些,等我去了天外天,非得在祖师面前截他短不可。”
天空一声怒雷响起,震彻九霄。
老道士一个哆嗦,连忙摆手道:“哎哟小祖宗,你有火气被带上师弟我啊,好不容易熬出头,再关一百年,我得老死在这儿。”
小道士正往天空做鬼脸,眉头忽然一皱。
他坐起身来,往南屿洲看了一眼,略显疑惑:“佛家的人也来搅局?”
老道士见这位小祖宗安分下来,如释重负的拍了拍胸口,随意道:“三个凡人,跑来能搅什么局,咱们继续。”
说着,把棋盘搬了过来,搓着手兴致勃勃。
小道士收回了眼神,眉头紧锁,觉得不对劲。
不过片刻后,他就被屠了条大龙,气的他暴跳如雷,撸起袖子认真起来,把刚才的事忘的一干二净。
而南屿洲海外,万里碧蓝的海面上风和日丽。
身着薄纱怀抱琵琶的王碧如,悬浮在半空仔细搜索。
元婴境修士,到了海外也不敢大意,触怒海中大妖也是身死道消的凄惨下场。
尊主唐煣路过附近,也将神识扩散开来,搜寻着海底。
祖龙霏瀛还没死,替代的蛟龙肯定不会现身。这样寻找犹如大海捞针。
四个仙家豪门二十位元婴之上的仙人,在海面搜寻了近两个月,也才找完小半个北海。
其间还有修士不小心惊扰海中妖物,引起了冲突,花了大力气才没让声势传出去。
铁琵琶王碧如,有些气恼的蹙眉:“你确定消息不会传出去?”
“不会。”尊主唐煣望着海面下方,认真道:“已经和晓书楼打过招呼,步月山吸引了大半修士的目光,唐家放了几把好剑出去,不可能有人把目光瞄向海外。”
王碧如哼了一声:“要是八宝仙师过来,我先走,你殿后。”
唐煣眉头一蹙,轻声道:“八宝仙师敢虎口夺食,自有门主出面应付,轮不到你我出手。”
王碧如不可置否,冷笑道:“无论如何,事后得在福地中画出一块给我万花林。”
唐煣微笑点头,答应的很干脆。
碧蓝北海上,一叶小舟缓慢前行。
两丈长的桃叶漂浮在海面,四面皆是汪洋,天地间只有这一点绿色。
桃叶上,玉面和尚盘坐在最前,一直敲着手中木鱼。
脸色虚弱的荆雪,依旧穿着素白的长裙,抱着双膝看着无尽汪洋,愣愣出神。
水花时而响起。
赵闲用长刀做船桨,滑动桃叶前行,不停的抱怨:“好歹是仙人的玩意,竟然不会自己走,这要划到什么时候。”
桃叶不是凡物,所过之处风平浪静,没有遇到任何海中的妖魔,可惜就是不能自己走。
和尚把二人待到海面已经力竭,赵闲也没能耐驾驭这么大一片桃叶到处跑,荆雪心情不好,一直不说话,只能慢慢滑着走。
已经在海上飘了三天。
北海上四面景色永远相同,没有任何参照物,如同一直在原地。
荆雪坐在赵闲的身边,自从上来后,一直沉默不语。
赵闲挑起很多话头,可惜荆女侠似乎心情不好,没有接话。
几次过后,赵闲也只得做罢。
“和尚。”
划的有些累了,赵闲收起了刀,没好气的开口道:“你真知道那儿有祖龙?”
玉面和尚到了海上后一直再念经,听久了只觉得耳朵发麻。
若不是听到祖龙的消息,赵闲早和荆女侠远走高飞了。
桃叶的前方,玉面和尚停下了木鱼的敲击,温声道:“知道。”
赵闲拿出了熏肉与大饼,给和尚丢过去一块,无奈道:“想请少爷我屠龙直说就行,刀兵相向的,万一把你一刀砍死,你找谁说理去?”
玉面和尚接过了干柄,摘下腰间的水壶喝了一口,双眸望向西方,轻声道:“师父说,我会在下雨天,遇到一个给我伞的人,那个人见过佛祖,可以帮我。我要确定是你。”
赵闲啃着熏肉,莫名其妙道:“我见过佛祖?我咋不知道。”
玉面和尚双手合十,认真道:“佛无处不在,有时在寺庙里,有时在人心中,我们都不知道佛在何处,但佛在看着我们。”
这番佛家禅语说的和没说一样,赵闲没了兴致,掏出桂宫酿喝了口。
烈酒入喉,紧随其后的甘甜,驱散了海面上的乏味。
身旁素白衣裙的女子,一直抱着膝盖,望着碧蓝海面。
赵闲看了看手上的熏肉,靠进几分,撕下一块递过去,轻笑道:“饿不饿?”
典型的没话找话,荆雪没有半点反应。
赵闲悻悻的收回了手,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了鱼线。
将于线绑在了逍遥游的剑鞘上,用熏肉做饵,放进海里钓鱼。
不出片刻,便有肥美的海鱼咬了饵。
赵闲麻溜的掏出小刀,正想给鱼开膛破肚,又觉得不对,望向了桃叶的前头。
玉面和尚没有回头,一句‘我佛慈悲’后,轻敲起了手中木鱼。
人是要吃肉的,赵闲未入佛门,自然不会有这些忌讳。
他背过身去熟练的杀鱼、去鳞,取出一条鱼肉,以逍遥游的剑锋为案板,切成鱼片。
作为用刀的半个行家,这点火候还是有的。
切出来的鱼片薄如蝉翼,片片晶莹通透,在剑身上摆了一排。
只可惜酱料在小寒身上,不然就更加完美。
取出了筷子,赵闲将鱼片递到荆雪的面前,笑眯眯的道:“这可是我从书上学来的吃法,尝尝。”
荆雪眸子动了动,望向哪把长剑,声音清冷的说道:“宝剑不该这么用。”
堂堂陆剑尘的佩剑,被用来当案板和盛菜的盘子,确实是暴殄天物。
不过,赵闲却没这讲究,微笑道:“剑是兵器,摆在高台上供着是尊重,握着手里任何时候都用它也是尊重。一把好剑,如果只能用来杀人,和寻常铁剑有什么区别。”
已经沉寂很久的逍遥游,竟然轻轻的颤了下,算是回应。
荆雪眼睛眨了眨,似懂非懂。
她抬手接过筷子,捻起一片纤薄的鱼肉放入唇间,慢条斯理的咀嚼。
双眼依旧看着海面,没有评价。
赵闲有些失望,暗道莫不是没有酱料的缘故?
捻起了一片尝了尝,入口即化,难得的美味。
赵闲由于片刻,取出了黑羽卫的记事本,写下了‘仙人尝不出味道’。
“好吃的。”荆雪低声说了一句。
笔锋一顿,赵闲略显意外的抬头,露出满足的笑容。
荆雪扶了扶耳畔的发丝,偏过头望向了身边的男子,柔声道:“给我讲讲,陆剑尘是什么样的人。”
“陆老?”赵闲见他问起这个,回想片刻,讲起了石泉巷的事情。
从最开始的那声‘瓜皮’,讲到诱骗他碾谷子。
进入雀鸣山修行,每天两点一线的来回。
他在石坪上练刀练剑,小寒配合老琴师下棋。偶尔练的不好,还会嘲讽几句,他也不甘示弱的怼回去。
饭好了一起吃,走累了一起歇息。
陆老每天杵着行山杖,敲打山上的木材,看长势如何,能不能做琴。
若是遇到合适的木材,他就得受累给抗回去。
平平淡淡,无惊无险。
时至今日,赵闲也不觉得老琴师,是个名震南屿洲的仙人,只是个普通的老人。
荆雪安静的听完,沉默良久,才问道:“陆剑仙,怎么会老?”
以陆剑尘的年纪,不到百岁的半步天仙,放眼天下也是年轻一辈的翘楚。
即便是弃剑不再修行,也不会这么快老态龙钟。
赵闲仔细想了想,认真道:“因为他是剑客,真正的剑客。”
“嗯?”荆雪面带不解,疑惑的看着神态敬重的男子。
这是她第一次从赵闲身上看到发自内心的敬重,不光是授业恩师那么简单,那是以其为榜样的敬重。
赵闲看着面前女子的双眼,朗声道:“我辈剑客,说白头偕老,便白头偕老!”
突如其来的话,让荆雪怔住,心头猛的颤了一下。
细嫩脸颊染上了余霞,她偏过头,不敢望向那双眼睛,冷声道:“你瞎说什么?”
赵闲呵呵一乐,继续吃着鱼片,得意道:“这是陆老的原话,而且他做到了,试问世间那个男人能和他一样。即便已经苍茫白发,他也是世间最厉害的剑客,没有之一,因为他做到了所用剑客都没做到的东西。”
说道这里,赵闲心头一动,轻声说道:“剑客都是往上爬,陆老往回走照样无人能及,有人剑术能胜过他,但剑道永远也没他高。”
逍遥游轻声颤鸣,把鱼片都给抖了下去。
赵闲握着剑柄,颇为得意的抬了抬眉毛。
荆雪沉默了许久,心湖间的波澜逐渐平复,望着那把长剑,轻声喃喃道:“剑是兵器,剑道是本心。只要无愧于心,往那里走都是对的?”
赵闲一愣,摇了摇头:“差不多,但这是我的想法,不是陆老的。”
“嗯?!”荆雪满眼迷茫,好不容易平复的心境,又掀起了波澜。
赵闲想了想,说道:“陆老站的太高,他的剑道是什么,我也看不懂。”
荆雪沉默下来,蹙眉思索许久,回味着那句‘我辈剑客,说白头偕老,便白头偕老’。
总感觉这句话里面,喊着别的东西。
信誉?不是。
傲气?也不是。
执着?同样不是。
暗自思索了半天,荆雪忽然摇头一笑,略显苦涩的道:“原来,陆剑尘也没有过情劫,怪不得会老,他也没看透。”
听见这句话,赵闲颇为好笑的撇了她一眼,轻声道:“别瞎说,陆老需要过情劫?天挡在面前他都能劈开,需要过什么情劫,他不是没看透,是看的太透,根本没把人间无敌放在眼里。剑与情之间,情重一些,所以他老了。”
荆雪浑身一震,痴痴的望着那把长剑。
原先的本命剑已经散去,空空如也的心湖中,浮现了一个人影。
她睫毛微微颤动,似乎看到了从未见过的绝美风景,心神在此刻豁然开朗。
“连人都做不好,修什么仙。”
淡淡的呢喃响起,荆雪脸色露出几分自嘲。
以剑为心,从小到大都在往上爬,不敢有一刻停下,却从不知道目的再那里。
跻身元婴,她已经是世人眼中的仙。
时至此刻,才忽然发现,自己活的不像个人,只是一把空有实力的兵器,除了剑,她什么都不是。
逍遥游颤鸣不止,如泣如诉。
等了这么多天,终于看到选中的人,明白了陆剑尘的剑道。
听见这句熟悉的话,赵闲笑了起来,露出解脱般的释然。
他双手捧着长剑,递到了荆雪面前:“尊陆老之命,带他收徒,这把剑早该给你,只是逍遥游不动,我不好擅自做主。”
荆雪满眼震惊,还没有反应过来。
她那敢继承陆剑尘的剑道,能学到皮毛,已经觉得心满意足。
接过了此剑,便是接过了陆剑尘的一切。
陆剑尘是半步天仙,剑道三魁。
不能跻身天仙,不能向他那样剑斩三山诛九妖,便是辱没了此剑。
这把剑,太重了。
荆雪没有伸手,而是望向面前的男子,面露不解。
在她心中,只有赵闲这样的心性,才配接下此剑,其他人都不配。
或许是猜到她心中所想,赵闲颇为无奈的撇撇嘴:“我用刀,不适合用剑,不然陆老非求着我做他徒弟,萧剑一也一样。”
这话有些昧良心,赵闲说道最后都不太好意思。
荆雪迟疑许久,目光逐渐坚定。
她忽然起身,在逍遥游之前跪了下来,双手接下来这把让无数人神往,更多人胆寒的名剑。
待师收徒,赵闲身形笔直没有避让,将剑镇住的放到女子的双手上,微笑道:“从今以后,你是我师妹了。”
荆雪认真的表情一僵,双眸微冷,抬手将剑接了过来,起身道:“谁是你师妹?记名弟子都不算,以后休想再拿陆剑仙的名头装腔作势。”
翻脸这么快,让赵闲有些后悔。
他摊开空空如也的手,不满道:“先来后到,江湖规矩。”
荆雪淡淡哼了一声,抱着长剑不搭理。
赵闲有种上当的感觉,早知道就晚些把剑交出去。
略微思索,赵闲忽然凑到荆雪的耳边。
事发突然,凑的很近。
荆雪脖子缩了下,袖中的手微动,却没有抬起,反而闭上了眼睛,有些慌张。
只是几句话传入耳中,她的双眼便猛的睁开了。
抬手掩住了赵闲的嘴,荆雪眼神锐利,冷声道:“你作死?”
感觉到嘴上冰冷的小手,赵闲眨了眨眼睛,有些莫名其妙。
他脑海中有陆剑尘的最好一剑,既然已经完成了陆老交付的使命,就应该把这一剑也给陆老的弟子。
传说的一剑破万法,赵闲很想看看这一剑到底有多强。
荆雪左右瞧了瞧,方才赵闲胆大包天凑过来时,她已经遮蔽了周身,防止被人瞧见。
玉面和尚根本感觉不到这边发生了什么。
但方才的话影响太大,没实力掌握前会被无数仙家豪门盯上。
一剑破万法,可比一把逍遥游要重太多。
万一有高人在暗中注视,她元婴境的修为,在这修行道上也算不了什么。
观察片刻,周围没有动静。
荆雪感觉到手心的温热,也反应了过来,被蛇咬了似的缩回手。
脸颊不自然,低头轻声道:“回去再说。”
赵闲不以为意,见她不再闷闷沉沉,便转身走到了小和尚跟前。
海面上,微风掀起涟漪。
没有滔天骇浪,整个天地仿佛静了下来。
玉面和尚敲着木鱼,低吟道:“天生地育,不入轮回,出江成蛟,入海为龙,佛光之下,众生皆显...”
随着一声声话语,乌红木鱼上泛起道道金光,在海面扩散开来。
赵闲认真看着,蹙眉道:“找的了?”
玉面和尚盘坐桃叶上,不断敲打手中木鱼,沉声道:“就在下面。”
赵闲眼前一亮,迅速的掏出麻绳和画有困龙决的宣纸。
蹲下身试了试水温,很舒服。
赵闲搓了搓手,持刀跳入了海中。
荆雪站在桃叶边沿,仔细探查海底的气息。
海中风平浪静,没有半点异常,只能感觉到赵闲的气息。
她稍微放心了些,不过依旧十分专注,确保能把赵闲及时拉回来。
赵闲咬着长刀,迅速的往下方潜去。
四境武修内息悠长,在水中待小半个时辰不在话下。
不过毕竟是南屿洲的北海,下面有多深赵闲不清楚。
仔细感觉周边的动静,除了几尾游鱼滑过,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东西。
随着越来越深,周围黑了下来。
四面寂静幽暗,甚至分不清上下左右。
赵闲凝聚体内真气,从仅剩的那滴祖龙精血中,剥离出来少许,散入海水之中。
刚刚散发出去,赵闲便感觉周身荡了一下。
下方显出了一个巨大的猩红深渊,如同九幽地府的入口,将整个海底变成了红色。
那是一只眼睛!
赵闲惊的肝胆俱裂,差点将刀都丢出去,二话不说往回游。
上方的荆雪察觉不到,抬手直接将赵闲从海里撤了出来,带着他往高空疾驰。
跃出海面的瞬间,滔天大浪往四面扩散。
一条千丈长龙破水而出,仰天发出一声龙吟。
血盆大口让海面凹陷,庞大身躯仅仅显出一个头颅,便布满了整个视野。
“贼子!”荆雪惊的魂飞魄散,搂着赵闲往高空疾驰,怒骂那个把二人带入火坑的和尚。
赵闲也是满面怒火,恨不得一刀劈死那秃驴。
明明说的是三丈长的幼蛟,这明显是货真价实的祖龙,那条金色的百丈长须,赵闲曾在东华城的云层间见过。
祖龙战力比肩天仙,以他和荆雪的修为,跑的在快也没法活着出去。
荆雪拼命奔逃,眨眼已经到了数里的高空,但这个距离对祖龙来说,等同于近在眼前。
二人几乎没有时间对话,少有迟疑便会命丧当场。
赵闲取出了仅剩的四枚珠子,正准备扔出去,忽然听到了一声震颤神魂的怒喝:
“睚霭!”
睚霭,南屿洲东海坐镇之主的名字。
露出海面的祖龙停了下来,巨大的头颅垂下,两条金色长须随风漂浮。
下方海面,是一片随波逐流的桃叶。
玉面和尚不动如山,重重敲着乌红色的木鱼,额头上的莲花印记骤然绽放。
祖龙睚霭双眼恢复清明之色,眉心处逐渐凝聚出一个人影。
身披金色长袍无风自动,双眉修长,长发披肩,手持一枚玉谏。
身影从千丈长龙的头颅上缓缓落下,站在了桃叶前的海面,波浪骤然停歇。
“见过圣僧。”祖龙睚霭化为的中年男子,面色倨傲,只望着那朵莲花印记。
玉面和尚敲着手中木鱼,朗声道:“你坐镇东海,为何擅离辖境。”
四海龙王皆有儒家圣人敕封,南屿洲四方坐镇之主也是如此。
化为人形行走世间无碍,但千丈真身离开辖境,当地的深海大妖没了压制,必然兴风作浪为祸一方,一地气运不稳,也会引发天灾祸及众生。
祖龙睚霭冷冷的望着和尚,说道:“你管不了我。”
“睚霭!”
又是一声怒喝,不过这次是从九天之上传来。
身披金炮的中年人浑身一震,俯首道:“睚霭护送北海之主前往辖境,绝无恶念,擅离职守,还请圣人责罚。”
云层之上,再无言语。
玉面和尚朗声道:“回去!”
祖龙睚霭直起了身,冷冷望着了和尚一眼,转身带着千丈真身,潜入了海底。
赵闲看的目瞪口呆,与荆雪缓缓落了下来。
站在桃叶上,赵闲望向天空,不可思议的道:“世上还真有圣人?”
他抬手望天空行了个礼,不管是那家的圣贤,一声喝退祖龙,这风采都让人心服口服。
“自然有的。”荆雪心有余悸,冷冷望着小和尚,脸色不悦。
祖龙走后,海面又平静了下来。
玉面和尚表情凝聚,看着海面下方,认真道:“幼蛟就在下面。”
这话可不是第一次说。
赵闲脸色一变,皱眉道:“和尚,你最好靠谱点,刚才没把少爷我吓死。”
潜入黑漆漆的海底,突然看到面前是祖龙的眼珠,赵闲没被吓傻已经很不易。
玉面和尚轻巧木鱼,没有说话。
赵闲咬了咬牙,再次拿起了长刀,一跃而下跳入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