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东都城内一家客店门前,一辆马车飞驰而来,停在客店门前。车夫纵身跳下车来,伸手打开车门,一个身穿黑色套头斗篷的人,快步走进店内。
在一个房间内,四个人围着一张圆桌而坐,宰相张柬之赫然在内。门外脚步声响,门轻轻打开,黑袍人走进来,掀开头顶的风帽,正是太子李显!一见在座众人,李显似乎愣了一下。
张柬之赶忙站起身来:“太子殿下。”
李显点了点头,他心生疑窦,问:“柬之,深夜唤我所为何事?”
张柬之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说道:“臣先为殿下介绍几个人。”说着,他一伸手:“这位是右羽林卫大将军李多祚大人。”
太子一惊,赶忙拱手道:“久闻黄头都督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李多祚赶忙道:“殿下谬赞,末将愧不敢当。”
张柬之接着介绍道:“这二位是检校羽林卫将军敬晖和桓彦范大人。”
二人躬身施礼,李显赶忙还礼。
张柬之道:“殿下可曾听说,今夜宫里又出事了。”
李显一惊,道:“不曾听说。”
张柬之道:“皇上为恶鬼缠身不能自拔,臣恐她命不久长了。”
李显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坐在了椅子上:“张阁老的意思是……”
张柬之道:“我已说动三位将军,一旦皇帝宾天,便立刻动手,除去武氏余孽,还我李唐神器!”
李多祚轻声道:“末将掌管北衙,负责宫城禁卫。只要皇帝御龙宾天,末将立刻将宫城封锁起来;而后,敬晖和桓彦范二位将军统率羽林卫封闭东都,清除诸武,扶太子登基!”
李显深深吸了口气,目光转向张柬之,迟疑地道:“张阁老,这样能行吗?”
张柬之微笑道:“只要有三位将军支持,一切便万无一失!”
李显徐徐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梁王府后堂坐着几个身着戎装的将官。武三思慢慢踱着,猛地,他回过身道:“就这样。一旦皇帝宾天,我们便立刻动手!首先是要清除狄仁杰、张柬之、李多祚、姚崇这些拥唐老臣,而后,逼李显逊太子位,传之与我,这样,便大功告成!”
下坐众将徐徐点头。
邙山西林。天色阴晦,乌云四合,空中飘着牛毛细雨。人迹罕至的西林笼罩在阴森的气氛之中。山风吹来,在两侧的山壁间回旋,发出呜呜的鸣响。
一个马队从容地行走在林中,正是狄仁杰、李元芳、曾泰、何云、陈鹤鸣以及永昌县的衙役捕快。狄仁杰四下里观察着。身旁的李元芳道:“这个地方端的是鬼气森森!”
狄仁杰笑了笑没有说话。后面的曾泰催马赶上来:“恩师,刚才捕快说,前面就是将军庙。”
狄仁杰点点头,对身后众人道:“大家加快速度!”
却说那将军庙,只是一座不大的小庙。庙前怪树横生,蒿萎满地,一片荒颓破败的景象。庙门早已被大火烧得坍塌下来,只剩下几处断壁,一点残垣。远处马蹄声响,狄仁杰率人来到了庙门前。众人翻身下马,快步朝庙内走去。
庙内砖石瓦砾四处堆积,院中立着一棵古怪的老松,枝桠蔓展,好似魔鬼舞动的身躯,一见之下令人心生畏惧。不远处的正殿早已被大火烧得精光,只剩下了一个基座。狄仁杰朝众人一挥手,快步向正殿的基座走去。
基座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东西。狄仁杰、李元芳、陈鹤鸣和曾泰走上去。整个基座用青石铺成,上面刻着一些花纹。
狄仁杰蹲下身子仔细地看着,突然他浑身一抖,向李元芳、陈鹤鸣和曾泰招了招手,三人赶忙走到他身旁。狄仁杰指着一块青石道:“你们看看,这上面刻的是什么?”
三人蹲下身仔细地观看。曾泰犹豫道:“好、好像是一只鸟。”狄仁杰问:“什么鸟?”
李元芳道:“好像……是一只鹰。”
狄仁杰道:“这只鹰眼熟吗?”
李元芳低下头去仔细看了看,突然一声惊叫:“滴血雄鹰!”
曾泰一惊:“什么?”
李元芳道:“你仔细看看,这只鹰和车厢内壁上画的那只滴血雄鹰是一模一样的”。
曾泰仔细一看,登时浑身发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狄仁杰深吸一口冷气:“看来,这只滴血雄鹰与将军庙的主人宇文承都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难道……凶手真的是这位前隋名将的鬼魂……不、不可能,世上没有鬼!”
李元芳轻声道:“可大人,这一切,该怎么解释?”
狄仁杰咽了口唾沫:“我不知道。”陈鹤鸣:“我看应该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吧。”
突然身后发出一声惨叫,狄仁杰一惊,回过头去,只见那棵张牙舞爪的怪松前,一名捕快跪在地上不停地呕吐着。狄仁杰一愣,快步向怪松走去,李元芳和曾泰紧随其后,陈鹤鸣一瞧大家都过去了,那自己也跟过去看看吧。
捕快拼命地呕吐着,所有的人都围了过来。狄仁杰问道:“怎么了?”
捕快用手向松树里面指了指,众人围上去,登时被眼前那恐怖的景象惊呆了。宽阔的树洞里,堆满了人头和手臂,鲜血淋漓,四下漫溢。狄仁杰惊讶得目瞪口呆,嘴唇轻微地颤抖起来。
忽然,身旁“咯”的一声,狄仁杰回过头,只见曾泰一把捂住嘴,快步跑到一旁不停地干呕着。这一来,所有的衙役捕快都感到胸中憋闷,腹内翻腾。大家无声地散了开去,霎时间庙中传来一片干呕声。
李元芳回过头来,对狄公道:“是鬼。是鬼呀,大人!”
狄仁杰没有说话,他慢慢蹲下身,蘸了蘸地上的血在手里捻了捻道:“是鲜血。也就是说凶手再一次出动了!可是,死了这么多人,为何不见报案呢?”
天空中飘着小雨。恩济庄村西头的院落前站满了村民,大家探头探脑地向院子里望着。院子里,一个人满院疯跑,嘴里不停地喊着:“无头鬼!无头鬼!”此人正是昨晚到恩济庄借宿的方根生。
院外,村民们议论纷纷:“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嗨,一大早起来就听见有人大喊大叫,我叫了几个人循着声找到这里,就看见这个疯子又跳又喊。”
“这个人是谁呀,怎么从来没见过?”
“不知道啊,不是本村的。好像是个外地人。”
“这家伙跑到鬼宅来干什么?不要命了!”
两个年轻人道:“走,咱们进去看看!”
一位老汉吓得拉住二人道:“你们不要命了!没听老辈人说起过,只要踏进过这座鬼宅的没有一个得好死!给我回去!”
两个年轻人嘟囔着道:“我就不信这个邪!”
小雨仍在淅沥沥地下着。狄公站在青阳岗上的坟场中,静静地望着江小郎的墓碑。李元芳、曾泰、何云等人立在身后。阴森森的气氛,令每个人的心里都感到分外压抑。良久,狄公徐徐回过头来道:“这里就是江家庄的故址?”
曾泰点点头道:“学生是依高如进指点找到这里的,应该是确实无疑。而且,恩师请看,远处是一片废墟,正像高如进所说,几十年前,江家庄曾被一场大火烧成了一片白地。”
狄公四下看了看,点点头:“一百多座坟茔,死者竟都是江姓。这到底是为什么?几十年前的那桩案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曾泰颤声道:“高如进说,那是厉鬼作祟,阴兵杀人。”
狄仁杰转过身来,笑了笑,缓缓走出坟地。他扫了岗下的小村庄一眼,问道:“这是什么村子?”
曾泰道:“恩济庄。”
狄仁杰点点头道:“走,进村去看看。”说着,一行人向恩济庄走去。
一行人从恩济庄回到洛阳,狄仁杰进宫面见天子,并请天子封其为抓鬼大臣。
李元芳去国史馆,找到负责修撰《隋书》的秘书少监郝大人,调集了所有与宇文化及、宇文承都父子,以及与前隋骁果卫有关的隋代史料带回狄府。
陈鹤鸣好奇的翻看着这些史料,拱手向一边的曾泰问道:“曾大人。”
曾泰:“侯爷有何事啊?”陈鹤鸣:“那个,曾大人您看,私下里您就别那么客气了。这些天我看你见了元芳兄都是直接喊元芳的,不如你也直接叫我鹤鸣好了,我也跟元芳一样叫你曾兄如何。”
曾泰:“侯爷,”陈鹤鸣:“哎……”曾泰一看陈鹤鸣有些不悦,于是赶紧说道:“既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知鹤鸣有何事啊?。”
陈鹤鸣:“曾兄啊!你看这关于宇文化及和宇文成都的史料怎么那么多啊?”
曾泰:“呵呵,鹤鸣,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啊其实也不算多。”
陈鹤鸣:“这还不多?”曾泰:“鹤鸣,这修史啊,是一件很严谨的事情。基本上历朝历代的文武重臣不论忠奸都有专门的人记录其事迹的。而且……”
陈鹤鸣眼睛在眼眶里转了两圈,然后向曾泰问道:“那曾兄,本朝的人物是不是也有专门的人在记载啊?”
曾泰:“当然,这都有专门的史官在捉笔的。哎,你问这干什么啊?”陈鹤鸣:“哦,我对大唐的开国功勋们特别崇拜。
但以前只了解一些只言片语,所以我想问一下曾兄。我如果想到国史馆中详细的了解一下那些开国功勋们的事迹。该怎么进去啊?”
曾泰:“这应该不难吧,鹤鸣你可是皇帝钦封的正四品的锦绣侯。想去国史馆看看书还不容易吗?”
陈鹤鸣:“这么简单?”曾泰:“对啊!你以为有多复杂?”陈鹤鸣:“不是,这难道不是机密吗?就这么的随便给人看?”
曾泰:“说机密是机密,可这机密是对普通人而言的。以你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去看书,应该不会有人为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