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接着道：“这样，在陀罗镇上，元芳遇到了那个身穿‘蝮蛇’衣服的神秘杀手。

其实，那个杀手不是别人，就是你虺文忠。你之所以身穿‘蝮蛇’的衣服，不过是为了分散李元芳的注意力，令其无法猜测到你的真实身份。”

虺文忠得意地道：“一点儿也不错。”狄仁杰点了点头：“于是，你二人在街道上展开激战，元芳故意中招倒地，可你却认为自己杀死了他，便从杂货店中走机关进入地牢。

然后，你快速来到关押你和如燕的石牢，脱去‘蝮蛇’的衣服，走进石牢躺在地上。”狄仁杰的目光望向虺文忠道，“我说的没错吧？”

虺文忠道：“没错。”狄仁杰继续道：“你们可能没有想到，这条道我也曾走过。因此，当我听到元芳说起镇上的那个神秘杀手时，便立刻联想到了这件事，当然，随之也想到了你。”

虺文忠讥讽地道：“你可真是诸葛亮，只不过是事后的！”小梅等人发出一阵嘲弄的笑声。

狄仁杰并不介意，他对袁天罡道：“本来，在这个计划里，你并没有打算自己露面，直接面对我。但正是由于虺文忠过于自大轻敌，没能杀死李元芳，这才使你的计划不得不中途改变。”

袁天罡点点头：“不错。文忠没有杀死李元芳，而萧清芳手下的那些蠢蛋竟将李元芳抬进了总坛，致使他盯住了我。

不过也幸好有李元芳在，说起来还多亏他救了我一命。不然今天我恐怕也不能作为胜利者出现在你狄仁杰的面前了。

狄仁杰：“你是指元芳将你从幽灵的剑下救下那件事？”袁天罡：“不错。”

狄仁杰：“幽灵作为蛇灵七大蛇首之一，为什么要杀你？据我所知，他并不是萧清芳的死忠！”

袁天罡：“说起来，这件事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听小梅和文忠他们提起过，这个幽灵原本是一个江湖散人。

是在萧清芳的威逼利诱之下不得已才加入蛇灵的，蛇灵中人几乎大部分都是受武氏迫害的流人之后。

可以说他和蛇灵中的其他人都不一样，至于他为什么要杀我，听他的语气似乎是和我有仇。

但当时我是扮作了鲁成的模样，我想他也许真正想杀的人应该是和鲁成。至于鲁成和他之间有什么恩怨，我就不太清楚了。

狄仁杰：“那么这个幽灵现在何处？”袁天罡：“幽灵虽然名义上是蛇灵中人，但他一向听调不听宣。就连萧清芳都无法指使他，那就更不用说我了。”

狄仁杰：“也就是说，你们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袁天罡：“这不要紧，他曾经想要杀我，我不会放过他的。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被李元芳盯住了，在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变换策略。

于是我决定亲自协助你们消灭萧清芳，并且，自己也进入到你的伞翼之下，得以更直接地了解你们的动向，指挥行动。

这个主意一打定，我就答应李元芳，帮助你们击破‘蛇灵’总坛。”

狄仁杰点点头：“总坛被攻破，这是你想看到的，但你不想看到的是萧清芳落在我的手中。因为，她一旦被俘说出‘洛河神异’的机密，你们便大势去矣。”

袁天罡点点头：“不错。萧清芳必须死！然而当时，我们在总坛的人手却不够。”

狄仁杰道：“是的。当时两个血灵只到了小梅一人，而她又恰恰跟在我的身旁无法脱身。

虺文忠则装作中毒的样子，更无法主动行动，但情势紧急迫在眉睫，但后来萧清芳还是死了，而且是死在幽灵的剑下，这是怎么回事……”

袁天罡：“我说过，我指挥不动幽灵。当时我在万般无奈之下本来是想让文忠去解决萧清芳的，趁你们不注意我递给文忠一个纸条。

但后来文忠并没有行动，我曾问过他……”虺文忠：“当时萧清芳以苏显儿为人质，却被幽灵给救下了。为此还斩断了萧清芳一臂，萧清芳逃走后，幽灵就直接追了上去。

而我知道，以幽灵的武功一定不会让萧清芳活着离开的。所以我也就没有冒险去杀萧清芳，而结果也恰恰如此。”

狄仁杰点点头：“原来如此！”说着，他的目光望向了袁天罡：“其实我知道，那天夜里，在陀罗镇的客店中。

血灵小凤去找虺文忠是奉你之命前去和他联络，只不过被狄春撞破，这才假戏真做，装出想刺杀他的样子……”

夜，客店中……狄仁杰的目光望向虺文忠：“当时的情形是这样的吗？”

虺文忠：“也许、大概、可能是吧。”狄仁杰没想到虺文忠居然会这么说，疑惑的问道：“嗯！你自己经历过的事情你不清楚吗？。”

虺文忠反应过来，立即嘲笑道：“猜得倒是很准确，不过，你现在猜这些还有什么用处呢？”

狄仁杰道：“没什么，只是想印证一下自己的判断是否准确。”小梅冷冷地道：“很准确，就是太晚了！”

狄仁杰笑了笑，没说话。袁天罡道：“至于后面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是呀。还有，就是萧清芳最关心的问题，‘洛河神异’到底是哪一天？”

袁天罡笑了：“放心，你一定能够看到，就在明日辰时三刻，日食便会来临。

接踵而来的便是可怕的暗涌，到那时宫廷倒灌，神庙崩摧，武氏和李唐的天下便彻底终结了！而你，狄大人，从现在起，你便要待在这里，直到此事结束，因为，你和太子是我们的护身符！”

狄仁杰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袁天罡道：“你知道，得到一个像你这样的人才很不容易，我希望你能辅佐我成就大事。”

狄仁杰看了他一眼：“你？”袁天罡淡然一笑：“怎么？”狄仁杰一声冷笑：“你也配吗！”

袁天罡登时愣住了。虺文忠冷冷地道：“狄大人说的不错，袁天罡，就你这块老棺材板子。还妄想窃取天下，简直是痴心妄想！”

虺文忠的话说的掷地有声，不仅袁天罡没反应过来，就连狄仁杰也很意外。自己才刚要开始表演，怎么虺文忠这就出意外了？这和自己预想的不一样啊！

搞不懂怎么回事，狄仁杰暂时选择观望。想听听虺文忠会说些什么。

袁天罡难以置信的看着虺文忠说道：“文忠，你……”虺文忠：“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袁天罡：“当年黄国公等人被武则天迫害，是我将你救下。而且对你有授艺之恩，我自问对你不薄，如今你竟说出这等忘恩负义，大逆不道之言！”

没有理会恼羞成怒的袁天罡，而是转头看向狄仁杰。狄仁杰毫不示弱，双眼也注视着虺文忠。

虺文忠看了看狄仁杰，笑了笑然后环视一周说道：“原本是钟鸣鼎食的李唐皇族，却因为那个觊觎皇位的女人，旦夕间家毁人亡。

昔日锦衣玉缕，旦夕成为岭南流人。“虺”字成了他生命中不可抹去的烙印。

无人知晓，一个孩子，经历过怎样的磨难与危险；只知道，成年后的他，眉间总有一丝淡淡的哀愁。

老主人袁天罡，忽然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占据了那个父亲的位置。老主人还说，要带领他们惩恶扬善，报仇雪恨。

岁月流逝，往日的少年，已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英俊男子。”所有人都没有打断他，包括狄仁杰、袁天罡、小梅、小凤以及地上装死的李元芳。

他们都在听虺文忠的诉说，他们都知道，虺文忠口中所说的人正是他自己。

虺文忠：“狄大人，你还记得蝮蛇吗？”狄仁杰：“当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虺文忠：“那你知道他为什么非要想不开去寻死吗？”狄仁杰沉默不语。

虺文忠自顾自的说道：“蝮蛇虽然表面上是一条冷酷无情的毒蛇，但他的内心其实是火热的。身上背负着的仇恨让他的内心无时无刻不在经受着煎熬，但是表面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虺文忠、虎敬晖这对好朋友同是天涯沦落人，有着相似的经历，共同的仇人。虽然他们是杀手，可他们的内心也同样有着底线。

武则天是他们的仇人，他们无时无刻不想着杀了武则天。可他们同样知道，如果天下没有了武则天。那不知将会有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天下将会分崩离析，再现汉末隋末群雄并起，涿鹿中原的乱世景象。甚至严重的话，再次出现五胡乱华，汉人沦为两脚羊也不是不可能。”

听到两脚羊就连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狄仁杰的额头不禁也湿了，想想那种可能狄仁杰也感觉后背发凉。

虺文忠：“仇恨、爱人、天下压的虎敬晖喘不过气来，往往要靠杀戮才能让他将心中的压力宣泄出来。可他最后还是被压垮了，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狄仁杰想起虎敬晖死在自己怀里的场景，也不由的老泪纵横。可他知道这不是哭的时候，用袖子擦拭了一下，将泪水生生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