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人静,月光如水。河面上波光粼粼。船上几名保镖来回巡视着周边的情况,船舱内一个少女手托香腮坐在那里正想着什么事情。
咔的一声微响从岸旁的芦苇荡中传来。这一点声音常人根本无法捕捉到,所以船上的保镖们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芦苇不停地晃动,发出一阵哗哗声。
树梢纹丝不动,没有风。猛地,船下发出“豁啦”一声巨响,一条人影从水中飞跃而起,带起一片水花。
说时迟,那时快,寒光闪烁,一柄短刀直奔一名保镖前胸刺来。那名保镖毫无防备短刀从他前胸插入“啊”的一声惨叫失去了意识。
偷袭之人站在了甲板上。此人身材短面目凶狠,身上褴衫鹑衣百结。
其他人反应过来大叫道:“三顺,你是什么人?”褴衫人毫不理睬,一咬牙合身而上,钢刀直刺另一名保镖
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这些人一看就是一帮普通人,只会一些庄家把式。褴衫人很快就被砍伤,又被一人踢中胸口褴衫人大叫一声,掉进河中。
船舱外面的声音惊动了少女,他从仓内走了出来,脚步声响,其他保镖也从舱内手持钢刀冲上船头,为首者厉声喝道:“哪里来的朋友在这里做买卖?”
呼的一声,岸旁芦苇荡中火光摇动,数十名衣衫褴褛的大汉手持火把站起身来,将快船团团围住。这些人手中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有刀,有枪,竟然还有拿锄头和耙子的。
少女一见周围的情形,吃惊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听为首的保镖高声道:“岸上是哪路的朋友,报上万儿来!”
芦苇中一个中年人大步走了出来,双手叉腰高声道:“你少说废话,交出船上的那个女孩子,我们保证不伤害其他人。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为首保镖一声冷笑道:“兄弟,你知道这条船是谁的吗?”中年人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保镖道:“这可是卧虎庄葛天霸葛庄主的船!识相的赶紧离开,否则,让你们吃了不了兜着走!”
中年人冷笑一声道:“不是卧虎庄的船,老子还不劫呢!实话告诉你,我们已经跟踪你们半个月了。船上那个丫头是葛天霸的女儿吧!”
保镖一愣,目光望向了少女。这名少女正是云姑的孪生妹妹,葛天霸的小女儿葛亚清。小清深深吸了口气,走到船头道:“不错,我爹就是葛天霸。”
中年人道:“好,请你下船随我们走!”小清笑了笑道:“就是跟你们走,我也要知道你们是什么人吧?”
中年人想了想道:“好吧。那我就告诉你,我们是盱眙附近的盐枭。前些日子,我们辛辛苦苦攒了笔钱到海陵进了一批私盐,想挑回盱眙贩卖,不想到了卧虎镇却被葛天霸的人硬抢了去,还打死打伤我们二十多个兄弟。”
小清轻声叹了口气,低下了头。中年人忿忿地道:“你爹也是贩私盐的,就说他势力大,可也不能只许他吃肉,不许我们穷汉喝口汤吧!这几年来,葛天霸将这四乡五镇所有的盐市都把持起来,不许我们卖盐,只要见到我们,非杀即打。两年了,有多少兄弟死伤在他手里!说句实话,要不是你爹把事做绝了,我们也不会干这路缺德事!行了,话到此为止,今天我们特意在这里等候,就是要将你劫走,让葛天霸知道知道,盐枭也不是好惹的。他要是想让你活命,就得给我们一个公道!”
小清眼中噙着泪水,抬起头道:“这位大哥,我替我爹给你赔个不是。今天你放我们走,待回庄后,我一定亲口对他说,让他不要再加害你们!”
中年人道:“这不行。我们跟踪了半个多月,这样让你走了,我没法跟弟兄们交待!”话音刚落,众盐枭齐声喊道:“对,不能让他们走!”“快,滚下船来!”
中年人摆了摆手,盐枭们安静下来。中年人道:“小姐,我看得出,你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这样吧,你跟我们走,我保证不会伤害你!”
小清摇了摇头道:“我不能跟你走!”中年人一声冷笑道:“那就别怪我们动粗了!”说着他一挥手,众盐枭一阵咆哮,抡动各种武器向快船猛冲过来。
为首的保镖一声大喝:“弟兄们,给我上!”说着,率领七八名保镖跳上岸去,霎时间刀光剑影,与盐枭们战在一处。
船上的小清急急地喊道:“别伤人,千万别伤人!”此时,众人已杀红了眼,哪还听的进这些!保镖们如狼似虎,各个身手不凡相对来说,转眼之间,几名盐枭便受伤倒地。
中年人大怒,一摆掌中钢刀,率其他人加入了战团,这下,情势登时逆转。保镖们武功虽好,可对方人数众多,十个打一个,转眼之间,几名保镖便被盐枭打得七零八落,滚翻在地。
盐枭们一拥而上,手里的各样器械向保镖身上砸去。船上的小清一声惊叫,捂住了脸。就在此时,只听中年人一声大喝:“大家都住手!”
所有盐枭都停住了手。中年人道:“弟兄们,我们要的是那个丫头,与这些人无干,不要难为他们!”
盐枭们闻言,纷纷住手,带头儿的几人,将保镖拉起押在了一旁。中年人道:“怎么样,小姐,下船吧!”
小清一咬牙道:“好,我跟你们走!”说着,迈步向跳板走去。身后的梢公喊道:“小清姑娘,你不能去呀!”
小清回过头凄然一笑道:“回去告诉我爹,这就是报应。”说着,走下了跳板,来到中年人面前道,“走吧。”
中年人点了点头,说道:“好,我说话算话觉不为难你。把这些人也都放了吧。”拉起小清转身走去。
铁手团总堂,元齐负手而立在大堂中央闭目养神。这时一个劲装大汉走到元齐身边拱手说道:“启禀宗主,大师兄等人已经成功抓到宁氏,并从其身上搜到了密信。”
说着从怀里将密信掏出双手呈上。元齐一听睁开眼睛“哦!”的一声看向密信,然后伸手将密信拿到手中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以及人名。
元齐冷笑一声,然后将密信撕的粉碎放入火盆之中顿时化作一阵青烟。只见元齐的表情刚刚好一些,顿时又皱起了眉头问道:“对了,李翰抓到了没有?”
那人回答到:“似乎似乎还没有,不过相信大师兄他们应该很快就有收获吧!”
元齐:“真是一帮废物,你先下去吧。”那人顿时如蒙大赦赶紧退下。元齐再次转过身去,甩甩袖子嘴角微微上翘,冷笑一声低沉的说道:“哼哼,狄仁杰”
而元齐口中的狄仁杰狄大人也经过一段时间的微服私访掌握了一些信息后终于来到了扬州城。
扬州码头,工部侍郎封可言飞步跑下楼船,向码头而去。迎面狄仁杰、曾泰、方九及几名卫士快步走来。
封可言双膝跪倒:“叩见阁老!”狄仁杰赶忙将他扶起道:“快快请起。”狄仁杰四下看了看道,“怎么,李将军还没有到?”
封可言摇了摇头道:“还没有。”狄仁杰“有信送来吗?”封可言“也没有。”
狄仁杰神色凝重,不无忧虑地说道:“不应该呀。已经二十几日过去,无论如何他也应该到了。”
曾泰道:“说不定他在半途之中发现了什么,一路追下去了。恩师,以前查案,元芳不也经常如此吗?”
狄仁杰勉强点头道:“也许吧。封大人,扬州的情形怎么样?”
封可言上前笑道:“与阁老所料完全相同。您没露面,扬州的官吏都非常恐慌,不知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前天扬州刺史崔亮带了补品礼物前来探病,其实就是探一探虚实。我按阁老临行前嘱托,将您微服私访之事透露给他,并提起了回来后要纠办漕运衙门和杨九成,他果然面色大变,急急赶回刺史府了。”
狄仁杰笑了:“好,好啊。这就叫计诈并用,让他们自己先动起来,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封可言笑道:“好叫阁老得知,卑职还收了一份厚礼。”说着将顾恺之题画的古扇拿了出来,递与狄仁杰。
狄仁杰展开一看,笑道:“好家伙,东晋顾恺之亲笔,此物何止万金。崔亮可真是下了大本钱呀。”
众人相视大笑。狄仁杰敛容道:“封大人,立即命人传下黜置使大令:明日清晨,要扬州及漕衙众官到码头听宣。”
封可言道:“是。”狄仁杰意味深长地笑道:“我们也该见一见扬州官吏了。”
低沉的长号发出一阵阵威严的长鸣,千牛卫在军头沈韬、肖豹的统领下,将码头围得铁桶相似。码头中央设一高台,上张象征皇帝威权的皇伞,伞下设立一柄外套飞龙罩面的交椅,两名赞礼官侍立左右。诸班执事在台下摆开仪仗卤簿。高台的正前方,扬州刺史崔亮、长史吴文登、漕运使杨九成率扬州刺史府及漕运衙门麾下近百名僚属恭敬肃立,四周一片寂静。
又是一阵长号的低鸣,两名赞礼官踏前一步高声唱道:“圣旨钦点江南道黜置大使兼江淮都转运使,同凤阁鸾台平章事,狄仁杰大人到!”
话音甫落,楼船上走下了黜置使狄仁杰、江淮督察使曾泰和工部侍郎封可言,三人肃然走上高台。狄公走到伞下巍然而立。
高台下,崔亮率众官属撩袍跪倒,高声道:“臣扬州刺史崔亮,率扬州刺史府衙下僚属,扬州漕运使衙下僚属,恭请圣安!”
众官齐齐叩下头去。狄仁杰双手高拱过头,洪钟般沉声道:“圣躬安!”崔亮率众官顿首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狄仁杰微笑道:“刺史大人平身,众位平身!”崔亮谢过率众僚起身。狄仁杰轻轻咳嗽了一声,从身旁赞礼官手中接过圣旨,双手高举过头:“圣旨到,扬州众僚接旨!”
崔亮率众官再次跪倒,高声唱道:“臣崔亮率扬州众僚恭候圣谕!”
狄仁杰展开圣旨,朗声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古来圣王治世,皆重水利。自尧舜始而至禹,发天下之民,疏河道,因势导,灭水患,通江河,以利天下。此所以历朝皆委贤良之臣治河渎之故也。先朝秦之李冰、蜀之诸葛皆为是。漕渠畅则转运利,国脉顺而天下宁。然今漕运噩耗频传,邗沟屡发覆船异事,致令数百万石官盐折损,船毁人亡,甚而以致运河梗阻,盐运滞顿。盐运者,虽殖货之属,然上连国之命脉,下牵黎庶民生,其责之重,重乎于泰山也!循官不可轻忽,况封疆之吏乎!扬州位在渠首,江淮枢钮,位犹重焉。因遣凤阁鸾台平章事狄仁杰,处江南道黜置大使兼江淮都转运使,检校千牛卫大将军李元芳、江淮都察使曾泰、工部侍郎封可言为其副,赴扬州整饬吏治,严查覆船,肃顿盐务。所至之处如朕躬亲!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