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而言,米西境内煤质最好的煤矿,是米西煤矿和河湾煤矿,即令如此,所产原煤的炼焦煤洗选率一般也只有百分之四十左右,这与不用洗选就可炼出一级冶金焦的山西煤、青海煤简直无法相提并论。由于煤资源不可复制,米西煤矿和河湾煤矿的产量一年比一年下降。面对有限的资源,米西区政府近些年对资源配置的指导意见是,米西煤矿的炼焦煤提供给米钢焦化厂,河湾煤矿的炼焦煤提供给荣光机焦公司。
在上周省上召开的煤炭资源工作会上,河湾煤矿销售科章科长见到尤智能时,信誓旦旦地说要按区政府的要求,力保向荣光机焦公司提供炼焦煤的数量,但背地里却把部分炼焦煤卖到了刘崇顺那里,使得米西本来就短缺的炼焦煤资源更加短缺。章科长同刘崇顺是老交情,这其中的潜规则只有他俩之间才清楚。
这天,尤智能带着负责采购米西片区炼焦煤的采购员任锋再次登门河湾煤矿,想直接拜访矿领导,不巧的是几位矿领导都不在矿上,接待他们的是销售科章科长和刘会计。
彼此寒喧过后,尤智能直入话题,说:“章科长,我今天来请求河湾煤矿和你本人给我们机焦公司以更大的支持。”
“尤总您尽管吩咐,我一定认真办理。”章科长说。
“说不上是吩咐,我还是前两次说的那句话,请你把所有的炼焦煤都卖给我。”
“肯定肯定。尤总,我再次向您保证,一定按区政府的要求保障你们机焦公司。”
“章科长,我很感谢这些年河湾煤矿和你本人对我们机焦公司的支持,卖了不少的炼焦煤给我们。不过,恕我直言,这不是全部,还有一部分卖给了刘崇顺。”尤智能一针见血地说。
“很少。”章科长觉得尤智能的话回避不了,也就没有回避。
尤智能说:“现在是市场经济,要说呢,卖给谁和不卖给谁,作为买方,我们的确不能强求。不过,为了全区经济的发展和本地企业的资源保障,既然区政府有要求,我想咱们河湾煤矿作为在米西境内的一个省属国有企业,肯定能带头理解区政府的良苦用心,支持本地企业的发展。”
“尤总客气了。我们煤矿虽说是省属国企,但就其经营规模,与你们机焦公司相比,是个小兄弟。再说了,包括我本人在内的绝大多数职工都是米西人,还望机焦公司多多关照和支持我们。”
“我们真不希望你们把炼焦煤卖给外地的企业。”
“尤总,实话实说,我们每个月只卖了三车一百多吨给刘崇顺。这是我们的一位老领导退休之前定下来的,还望尤总理解一下。”
三车?何止三车!每月大致外卖了多少,尤智能了解得比较准确,但想到这是已经过去的事了,关键在往后,得给章科长留点面子。尤智能没有往下问,而是掏出中华香烟给在场会抽烟的人一人发了一支,然后说:“章科长,我很感谢你实话实说。既然章科长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那我们两弟兄一言为定,除了尊重老领导,每月卖三车给刘崇顺外,其余的三四千吨都卖给我们,可以吗?”
“行,没问题。”章科长答应道。“不过,我们的产量不大稳定,有时没有三四千吨。”
“除你刚才谈的那三车外,不要增加外卖量就是了。章科长,我们要监督你的哟!”尤智能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接着说,“给你开个玩笑,我们哪有资格监督你呢?另外,我们想给章科长商量一下,我们之间的买卖合同改为按自然年一年一签,价格随行就市,价格调整以双方签补充协议的方式确定。你看行不行?”
“我们矿领导也是这样要求我们的,以前我也给陆大春经理谈过,但一直没搞成。尤总,您是经营老总,这事您说了算。”
章科长说完后,坐在章科长旁边一直没吱声的刘会计说:“尤总,你们欠我们煤矿的钱比较多,请您叫你们财务上多付一点给我们嘛。”
“是的,到上周末为止,我还欠你们一百一十六万三千多的货款。我不介绍你们也知道,自从我们方总按区委区政府的指令承接原米西焦化厂以来的这么多年,机焦公司一直是亏损,入不敷出,导致该付的钱付得不好,这实在不好意思,请多谅解。方老板正在考虑下一步如何把这个问题解决好。”
章科长说:“尤总,您的记忆力真好,您手中那么多的供货商,居然能把欠我们煤矿多少货款都记得一清二楚。”
刘会计说:“不止一百一十多万,还有老款,加起来是三百万多一点。”
尤智能扭头问旁边的任锋:“是吗?”
任锋回答:“老款将近两百万。”
刘会计说:“为收老款,矿上给我们销售科和财务科定有指标,去年我们没完成指标,结果年终奖金泡了汤,一分钱都没拿到。”
章科长接过话说:“今年矿里给我们定的指标是收机焦公司的老款八十万元。这事还请尤总支持,让我们今年年终能拿到奖金。”
“行,我保证你们不因此被扣发今年的年终奖。”
刘会计说:“尤总,你们的陆大春去年也是这样说的。”
“你是担心我答应了不能落实?”尤智能笑着问刘会计。
“陆大春是经理,这是尤总。”章科长的话,乍一听是在向刘会计作解释,实际上是在将尤智能的军。
“章科长、刘会计,我再说也没力度,我们到时候用事实说话,好吗?我希望也相信我们彼此都能说话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