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解释了来龙去脉,这个问题姬雅不太好干涉,皇甫偃叹气道:“本来大家同出一门,若那耿昌只是来借些钱粮倒也无妨,但这浩浩荡荡几千人,也是个不小的问题。”
姬雅当然明白,便问道:“那皇甫将军的意思呢?”
皇甫偃说道:“其实,我虽然看在百姓的份上赞同收留,但是内心还是有所担心的,一来这耿昌毕竟和那个平原镇抚使关系暧昧,此次前来难保有诈。二来,就算是他真的有难前来投奔,可是收下这数千人已经是乌龙沟人数的好几倍,万一他们反客为主……”
姬雅已经明白了皇甫偃的担忧,这一趟南海之旅她也成熟了不少,便问道:“淳于将军也是这么想的吧。”
谁知道淳于无忌却说:“这倒是无所谓啊,他们要是敢扎刺,我们就收拾他们。”这是对圣战士实力的自信,哪怕是在兵力上一百对两千,但是他毫不畏惧。这一点姬雅是认同的,实力只是中下游的巡山小兵都能在她手下过个三两招,百人在一起凑成的战队,实力肯定更强。
于是有意思的一幕出现了,淳于无忌看不上耿昌,却完全不担忧他捣乱,皇甫偃有意收留却瞻前顾后。
皇甫偃看着思索的姬雅便笑着问道:“姬小姐,你怎么看?”
“我?这件事让我来说……不太好吧。”毕竟是乌龙沟内部的事,往大点说是拜圣女教内部的事。
皇甫偃笑道:“哪有什么不好,大家都是朋友,随便聊聊而已。”拜圣女教早就没了,哪里还有什么外人内人的,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大家说说看法并无不可,甚至皇甫偃也想听听姬雅这个外人的想法,毕竟当局者迷。
姬雅想了想便问:“请问二位的初心是什么?”
“嗯?”正当二人不明所以的时候,姬雅又问道:“两位当初加入拜圣女教是为了什么?”
淳于无忌说道:“为了公道正义。”
皇甫偃说道:“为了解救受苦受难的百姓。”
姬雅点了点头:“是啊,二位因为这个初心才加入拜圣女教的,那拜圣女教就只是为了完成这个心愿而有用的工具,当他不能实现目标的时候,为什么还要因为他而拒绝被人?”
姬雅的话很简单,但是二人却是一愣,是啊,淳于无忌不喜欢耿昌,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算是拜圣女教的叛徒,但拯救百姓、主持正义才是他们的初心,而不是维护维护一个教门。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最大的体现便是南方的宋侯。起初他们是因为百姓们活不下去,所以才起兵保护百姓。但是到了最后,为了维持自己的军队,更加的盘剥百姓,使他们活不下去,形成了一个无解的死循环,为了受苦的人起兵,为了起兵让人们受苦。
不忘初心是林越和藿萝芭这两位师父都交给过姬雅的道理,她也是一直在向着自己的初心为何。而她的一句话点醒了二人,难道要看着数千人流离失所?若是没有余力就罢了,现在的乌龙沟地多人少,完全有能力照顾。自己又不是什么政客或者军阀,需要考虑那么多吗?就算是耿昌有什么不轨,照着淳于无忌的想法没错,圣战士毫无畏惧。
淳于无忌起身道:“好,有姬小姐这句话,便是让他们过来又何妨。”
姬雅说道:“那好,我也晚两天再走,正好看看这位大闹北方的人物。”
山寨二人组自无不可,甚至还认为姬雅是怕此事真的有诈,所以自愿留下助二人一臂之力,所以内心对姬雅感官大好。
整个乌龙沟都忙碌了起来,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数千民众。这里本来已有的村落还有不少空房,这几天又增加了一些简易房屋。得知姬雅暂时不走了之后,最高兴的人当然是小茉莉,这丫头还是缠着姬雅,姐姐、姐姐的叫着。
消息发出去几天之后,得到了耿昌他们要到来的消息,迎接是一方面,防人之心却也不能没有,圣战士们也是严阵以待。
几天后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追风神将耿昌,姬雅一看果然不凡,耿昌年约大约三十出头,剑眉星目,英武异常。身披兽面连环金甲,手拿三尖两刃刀,胯下一头异兽,其形神似狮子,毛色却有不同,身上却是斑状纹路,不是一般常见的园斑或是梅花斑,而是有棱有角的不规则星状斑纹。这坐骑名叫极影星猊,听说速度奇快,叫人难以招架。不过这一路的旅途让他略显狼狈,而随着而来的数千民众也都是风尘仆仆一脸疲惫。山寨二人组和耿昌相见,顺便也介绍了一下小剑神姬雅,最近姬雅的名头确实响亮,耿昌也有所耳闻。普通民众前去安顿了,四个人来到了主厅,淳于无忌还是不怎么看得上他,皇甫偃到时问起了他的过往。
耿昌叹了口气,述说了起来,当年他被林越打败,口服心服并无怨言,为了不让战火祸及百姓,他选择了献城。可是他自己明白,别人招安好说,他可是斩杀了当朝大王的胞弟乾国公,于情于理是活不下去了。
但是后来林越将他交给了后来的平原镇抚使赢睿,二人商量了一夜,内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就是谈了谈合作。赢睿毕竟是四王子的人,而当时三王子就要来平原郡这里成为主帅,那时常州全境已经被赢睿所控制,手下大将数人,兵马过万,一旦回到大营见到三王子,那结果可能是一撸到底,啥也不剩。要知道赢睿第一次从铜山校尉的位子上下来,被贬到江州当个典狱长,之中就是因为三王子和四王子的党争,现在就是赢睿倒贴过去,三王子恐怕也容不下他,况且他心中也有火气,不想这么寄人篱下,把身家性命赌在别人一念之间。
随即赢睿将耿昌连同两千人马放走了,还附赠兵马钱粮,而耿昌也没让他失望,扫平了大批地方世家,在朝廷为难赢睿的时候,他不时的跑出来刷个存在,让朝廷一直无法解决赢睿所带来的麻烦。后来太师魔云海的大军在蜀地吃了大亏,在东方虽然还有柴胜男的一支奇兵,但是孤掌难鸣不可能全力对付自己。
到了这一刻赢睿算是放下了心,又来了一拨扩张之后便停下了脚步,一方面是所占领的地方都是原来拜圣女教的战场,生产生活都未恢复,强行战争只能把治下拉入深渊,是时候发展民生经济了,另一方面赢睿并不是老牌世家,所以能得到外力的帮助极少,现在他的发展已经到了瓶颈,周围还有鲁侯的实力,北边则是马家的大本营,以及虎视眈眈的柴胜男所部。
赢睿由外传内,为了获得一个名义,上书朝廷请封齐侯,而自西边魔云海吃了一个大亏,朝廷对于地方割据恨到了极点却又无可奈何,于是给赢睿出了几个条件,其他的都还好说,但是有一条就是彻底剿灭耿昌。这个不难理解,毕竟乾国公乃是大王胞弟,朝廷还是要这一份最后的体面的。
赢睿陷入了思考,耿昌是个人才,他也想着有一天能够光明正大的收归己用,就像手下的牵黄将军毕疏狂一样,还不是拜圣女教的降将。可是朝廷旨意一来,就意味着必须要处理他。毕竟现在手中的地盘早已超过了平原镇抚使的管辖,一天没有正名,赢睿的统治就不合法。
若是个枭雄人物,对于这种不能为己所用,又阻碍自己发展的人,还有什么过去情谊,直接就给灭了。又或者诓骗他过来,直接杀了他然后在收编余部。可是赢睿没有这么做,他叫来了耿昌,直接把前因后果说了,然后表示从此以后他便是朝廷的齐侯,一些事不得不做,一些情分不得不断,你走吧,走得远远的。
所以赢睿没有为难耿昌,还给了他一些钱粮,但如果耿昌一直不走,他就只能按照旨意剿灭他了。虽然耿昌算是被赢睿利用完了就抛弃,但是他却没有什么不满。毕竟赢睿已经仁至义尽了,大家不过合作关系,好聚好散吧。
脱离了赢睿的势力,耿昌也为以后的发展愁心,齐鲁之地不能待了,北方的马家也不是好去处,南边有柴胜男,过去就是找死,西边倒还在朝廷的掌控中,也没什大大的势力,但这几千人想要安身却也麻烦,不得已间想起了乌龙沟这边,所以才尝试着联系。别看乌龙沟担忧他们有诈,其实他们又何尝不担忧乌龙沟有鬼?
数千人之中老弱占多数,一路穿州过境,耿昌无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不光是朝廷官军容不下他们,就是黑道势力也当他们是块肥肉,甚至于齐侯赢睿会不会出尔反尔追击,这些耿昌都吃不准,一路上已经出现了伤亡,如果乌龙沟不收留,他们很可能会面临灭亡。
听了这前因后果,大家也都唏嘘不已,很奇怪,若是没有姬雅在,或许双方还不会这么交心,但因为多了姬雅的存在,在谈话中彼此慢慢的开始互相理解,甚至淳于无忌也不像开始那般厌恶耿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