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已到，随着几声清脆的铃响，原本热热闹闹的人群安静了下来，很奇怪，祭台旁边明明只有两串风铃，但是摇晃的声音却能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看着大家有些惊奇的目光，漆雕翎点了点头，这不过是林越留下的小玩意，唬人的效果倒是蛮好的。人群中其实早已混入她和‘朝阳’安排的暗桩，就等一起为阿云带节奏了。

随着所有人的瞩目，阿云缓缓走上祭台，大家这才真正的看清今天求得雨的高人是什么样子。在这西北的贫苦之地，哪里见过如此的绝代佳人，所有人都睁大了双眼，一时间被阿云倾世的姿容所折服。

薤叶芸香说的不错，阿云不愧是引起两个国家大战的凤姬，在踏上祭台之时，便完全进入了自己的世界。开始舞蹈后更是摒弃外物的专注，刚才的紧张似乎不复存在了。

漆雕翎一边把控着现场，一边不禁佩服阿云的风华。她自认容貌也算过得去，但是在阿云面前完全没有可比性。红尘一笑生曾经编著过大周红颜谱，自从南征大战之后，以一己之身挑动天下的凤姬阿云便稳稳地成为了大周红颜第一位。

漆雕翎是暗器与斥候的世家，自然对林越身边的事情观察的仔细。她知道阿云对林越的心思，真的抱有情义也好，又或是想要报答恩情也罢，哪怕是最功利的原因，找一个在乱世庇护自己的人，此时的阿云早已对林越放开身心。只要林越点个头，马上就能拥有这个天下第一佳人。

可是大家在一起也有一段时间了，林越却始终和她保持着距离。漆雕翎当然明白，林越和自己在一起更多的是因为二人彼此已经踏出那一步了。其实他的心中未尝没有别的感情，而对此漆雕翎也没有什么不悦。

且不说这个世道就是如此，就是她本人也没有奢望过与林越过上幸福美满的小日子。作为漆雕家族的族长，哪怕是身陷对心上人的痴情，本身的家族传承也不会丢。相比于二人之间的你侬我侬，漆雕翎的爱情观更多的是想要体现自己对于情郎的作用。若是放在林越以前的世界，漆雕翎绝不会是个安于幸福的小妻子，更多的时候则是职场的女强人。

理了理思绪，漆雕翎甩开这些想法，如今要做的是保证阿云求雨成功。这是林越交代的事情，就要尽全力完成。

阿云已经把编好的舞蹈跳过了一遍，天空中没有丝毫变化。这在她的预想之中，这一次的编舞她费尽了心思，将几个动作排列组合了几种顺序，短时间内绝不会让人看出这是同一套动作。哪怕都跳过了一遍，她也可以现场编舞，只是这样的话风险有点高。

就在这时，台下忽然有人高声叫到：“你们看，起云了！！”

虽然阿云的舞蹈很亮眼，但是对于求雨，大家已经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没想到远方天际真的飘来了厚实的云层，这样的云层是此地几辈子人都没有见过的。

阿云见状心中大定，看来林越是赶过来了。思索之间舞姿更加流畅，仿若与天地融为一体，云层的迫近带来了阵阵凉风，祭台前的风铃被吹得哗啦啦作响。以前官府和百姓说求雨，结果是只收钱不办事。如今真的有希望惠降甘霖，所有人的神情都变了。不再是随意的待在原地，纷纷向前一扑跪在地上。

之前招待林越几人的老村长更是激动不已，其他乡亲或许还会质疑，他可是亲眼看见林越施法的，所以对于这件事是最上心的。不仅带着村里剩余的劳力搭出了个祭台，还在所有人质疑的时候大声为林越等人辩护助威。在他的带领下，周围能赶来的村落也都聚集了过来，毕竟老村长说的有板有眼的，要是真能成呢？如今果然天有异象，这可比之前那些地方官请来的巫婆神汉强多了。

刚才大家闲扯的时候，不少人就开始‘科普’卦，明明相互不认识的人，却听得津津有味。姬雅仁慈的公主形象，和阿云圣洁的求雨之名就这样传开了。

滚滚云层越过祭台继续向西前行，林越这场大雨要整个覆盖包括云中郡西部以及甘凉戈壁的一些地区。虽然温度已经有些冷了，但是下面围观的群众依旧虔诚地跪拜着。阿云见云层到来却没有立刻下雨，所以也没有停下自己的舞蹈。

又过了片刻，天上的云团似乎变得缓慢了，紧接着零星的水滴落在跪拜众人的身上，不知谁喊了一句：“下雨了！！真的下雨了！！”随即在祭台周围沸腾起来！

……

姬雅抬头说道：“这件事情，我拒绝。”

马小光虽然也有过姬雅可能拒绝的想法，但是真正面对的时候后，还是有些心情复杂。她不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相比之下更关注的反倒是身边之人。这一次若不是父亲要求，马小光也不回来面见姬雅。在她看来这个机会很难得，姬雅毫不费力就能达到大片的土地与好处。

马小光问道：“姬雅姐姐，我可以知道原因吗？如果你是担心我父亲的诚意，我可以……”

姬雅说道：“与那无关，只是一个云中郡已经够我忙的了，暂时没精力发展久经战事的常州。”

姬雅没有把话说的很明白，但是刚才她却有了一番深思熟虑。

首先她并不看好燕侯的行动。作为千年世家中的三巨头。西城马家不可能一点家底都没有，就算他们一时势弱，另外两家彻底击垮他们的可能行还是很低。如果事情不顺，本来一无所有燕侯也没什么可失去的，而云中却要为此搭上不少的人命和物资，最后还要和西城马家彻底结下死仇，怎么想都不太划算。

其次，正如姬雅所言，从拜圣女教时代开始，常州就一直处于战乱状态，姬雅一旦接手，短时间内非但得不到好处，甚至还要分兵驻守，以及投入资金安定百姓。就算有花都的西北建设钱庄，恐怕也填不完这个无底洞。

最后就是常州的位置不好，不但地势平坦无险可守，而且还会造成自己势力的地形突出。云中郡在魔云海的建设下，早已经有攻防一体的战争体系，运作起来十分有默契。而多了一块常州之后，就会打乱之前的安排。常州被马家的势力半包围，一旦马家决定重开战局，那常州会从东、北两线被突破，依照马家的战力，很快就能推平常州。而姬雅这边，留守的军队多了不利于云中，留守的军队少了又难以坚持到救援。

经过种种思虑，姬雅决定放弃这块无用之地。西城马家即便是入驻，恐怕也要先安定民心发展生产，另外两家说不定还要下绊子，如此一来云中郡至少能有两三年的发展。

见姬雅确实没有合作的打算，马小光也只能叹息一声不在强求。实际上她也不是很愿意在自己和姬雅的私交中掺杂利益上的东西。只不过父亲这边……

以前还是个小家族的时候，或许会被其他家族占些便宜，但终究也算不得什么。那时候全家人还能和自己喜笑颜看的吃饭、玩笑。曾几何时这一切都变了？好像是从父亲成为诸侯开始吧……权力，呵呵。

尽管合作没有达成谈判还要继续，虽然姬雅也不想再打下去了，可是必要的条件一点都不能缺，就按马家所给的底线来，另外再加上一条，允许云中从常州境内招募流民。

这一条看起来没什么，但实际上姬雅上次率众途径青花县时就有招募的打算，只是他们孤军入云中，不大好带过多的百姓。如今常州算是马家的势力，要不是打一个招呼就拉人难免会引起冲突。正常情况下少不的利益交换，但如今姬雅的云中军占据了上风，到时是可以提出来压一压条件。

马小光带着谈判结果回去了，马家众人对于姬雅所提出的条件感到不忿，尤其是西城一脉，本已受到重创，姬雅还要在他们的地盘挖人。可是如今停战已经注定了，东城和南城事不关己，也乐得看西城吃瘪，于是拖拖拉拉几天，终于还是认下了。

……

回到几天前，西北下起了大雨，云端之上夙沙冰荷一面用云海珠控制的云团，一面用‘潜渊升龙旗’控制降雨。随着云中的水落地，夙沙冰荷身上的压力骤减。

地面上的人们陷了疯狂，不论男女老少都在雨中欢呼着，蹦跳着。有的人甚至匍匐在地，捧起泥浆糊的满脸都是，只为感受到这种从未体验过的湿润。

“金发公主万岁！！”

“姬雅公主万岁！！”

“阿云小姐万岁！！”

人群中逐渐喊起了欢呼声，不少人朝着祭台之上的阿云跪拜，刚才混在人群里的细作发挥了作用，不但传颂起了姬雅和阿云，还带头下跪鼓掌，引得不少百姓也纷纷跟风。

招待过林越等人的老村长更是激动的无以言表，他这一辈子到现在六七十年了，还是第一回看见这么大的雨。语言已经无法表达情感，他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的朝着阿云跪拜。

阿云再一次将设计好的舞蹈跳完，她跪坐于祭台，展开双臂任雨水打在身上。她相信林越可以带来奇迹，果然他做到了。这本不是值得操心的事情。她现在唯一庆幸的是自己没有给场仪式留下污点。

随着大雨的持续，夙沙冰荷身上的担子越来越轻，但由于施法过度，她的脸色也很不好看，继快要撑不住了。林越见状立刻上前从后面扶住她：“道友，你怎么样？没事吧？”

夙沙冰荷苦笑一声：“怎么可能没事，道友，这一次可真是耗费不小啊。”

一向少说话的夙沙冰荷就连客气一下都没有了，现在几乎就是力竭的状态，她自己也高估了自己对这件事情的应对能力，随即又说道：“回头还请道友给我找个地方，先休养一段时间再回精灵岛吧。”

林越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以前自己功力还不到家的时候，爆发一次仙体之境，基本上就是十天半个月的昏迷。这两天一夜，又是聚云生雨，又是穿州过境，再加上这惠泽整个大西北的甘霖，夙沙冰荷没有立刻脱力，就算她功力深厚，法宝厉害了。

如今她靠在林越的怀中，确实是没什么气力了，剩下只有强打精神将雨水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