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大雨下了半晌后终于停了下来,人们还是不愿意散去,不过大家不再像刚才那般欢呼了,而是全部跪在祭台前。
身上湿透的阿云缓缓走下祭台,马上便被漆雕翎保护了起来离开。大家本想上前,但漆雕翎说这次求雨阿云损耗很大要去休息,大伙也只能作罢。不过之后这件事情恐怕会传得很远。
既然主角已走,大家急忙回去将自己的锅碗瓢盆收好,这一次的存水足够用上十天半月呢。
暗暗关注着百姓们的林越与夙沙冰荷也离开了,夙沙冰荷说道:“我算是明白了,道友为何要如此去做。”
尽管知道这是林越邀买人心的扬名手段,但看着如此多百姓发自内心的满足与笑容,夙沙冰荷也有了几分触动。她又不是天生的精怪,作为一个人,无论如何也会具有人的感性。
没来之前还不觉得,见到之后才知道,在他们修士手中只是有些疲劳的事情,竟是一方人数代的渴望。
随着功力的加深,作为高高在上的修士,星斗小民的悲喜,本不该再有动容。可是这数以万计的欢呼以及跪拜,若不是发自真心,就是有几个细作起哄,也绝不会是这种程度。
夙沙冰荷叹气说道:“虽然这一回你我尽力降雨,可就这里的环境来说,恐怕不出三五天就又要变回原样了。”
林越点了点头:“这个我也知道,说实话这次降雨的代价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我查过这边的地貌,想从根本解决缺水几乎是不可能的。”
就是因为这边的环境恶劣,所以这一次造势才会有极大的收获,可是正如夙沙冰荷所言,两个人累个半死,送来的雨水也只是让这里湿润一段时间,他们也早知道,很多水分其实是浪费掉了。
“地质的问题吗?”夙沙冰荷沉吟道:“若单纯是地下没有水脉,地上没有植物的话,或许也不是没办法……不行,这对于咱们来说太过危险了。”
林越反问道:“你还真有办法解决?”
“不一定行,但是理论上可以。只是就算理论,对于咱们来说也有点太过危险了。”
林越知道夙沙冰荷话里有话,毕竟她现在是精灵岛三代首徒,在师门修炼时长,和自己这个只在蝶谷修炼过三年的人知道更多的三教秘辛。
而这时在林越心中久未开口的太师伯通灵仙君说道:“我知道这丫头说的是什么了,对现在的你来说,确实危险了一些。”
林越一愣,心中问道:“连太师伯都认可么?看来确实是一条路子……太师伯,咱们回去好好说说。”夙沙冰荷累倒在怀中,漆雕翎等人还在下面,林越打算接完人回去后在详细询问。
飞了片刻就看见阿云在一棵树下等候着,身边并没有其他人,不过林越知道薤叶芸香不会轻易放任阿云独自在此,果然,他微微感受到阿云四周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保护她。
林越揽着夙沙冰荷从天而降:“阿云。”
阿云见林越到来,脸颊一下子就红了:“郎……郎君。”
“郎君!?”夙沙冰荷一听这称呼,斜眼疑惑的看向林越,这里有问题啊!?
林越在精灵岛逗留了这么多天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和八师叔朱影流光调情,这个郎君怎么解释?
林越立刻打着哈哈:“阿云,你全身都湿透了,得赶紧处理一下,不然会着凉的。”说罢一挥手,阿云身上和衣服上的水分被林越吸了出来,化作一个水球凝于掌中,这就是凡流皆控的境界。
本来还感到有些阴冷的阿云,刹那间全身清爽起来。林越又说道:“这位就是今天求雨的真正功臣,夙沙冰荷道友,是来自精灵岛的高人。夙沙道友,这位是阿云,我的一个朋友。”
夙沙冰荷略感吃惊:“凤姬阿云?果然姿容无双啊,道友真是好、福、气、啊!”后几个字,一字一顿,夙沙冰荷哪里看不出阿云对林越的感觉,本来她不是一个在他人感情问题上多舌之人,只不过朱影流光好歹是精灵岛门人,她的师叔,林越这操作有点过了……
“呵呵,是吗?对了阿云,阿香姐去哪里了?”林越掩饰着尴尬。
阿云说道:“刚才她说有人跟着我们意图不轨,所以给我画了个圈让我呆在这里先不要动。”
林越点了点头,果然薤叶芸香是有防备的,像他这样的修士不好说,不过一般人甚至是妖魔鬼怪,只要阿云不出圈,他们就伤不了阿云。
果然不一会儿,薤叶芸香就过来了:“林郎,你回来了!”
“林郎!?”夙沙冰荷一听这称呼,斜眼疑惑的看向林越,这里有问题啊!?
林越只能再次打起了哈哈:“阿香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今天求雨的真正功臣,夙沙冰荷道友,是来自精灵岛的高人。夙沙道友,这位是薤叶芸香,我的一个朋友。”
薤叶芸香细心的发现林越正揽着夙沙冰荷,于是问道:“这位妹妹怎么了?”
林越忙说:“夙沙道友今日消耗了不少气力,可能是比较疲惫吧。”
薤叶芸香立刻将夙沙冰荷拉过自己怀中:“林郎这两日奔波辛苦,不如让我来照看这位妹妹吧。”
“呃,也行……对了,刚才阿云说有人跟踪你们,是些什么人?”
一说起正事,薤叶芸香立刻说道:“是这样的,今天人群里有不少安排好的细作,刚才漆雕姑娘准备去收拢人手,叫我护着阿云先走,走到半路我感觉有人跟随,似乎并不是什么好意,我就将阿云保护了起来,然后去找这些跟踪者。他们也不是什么高手,甚至也不是大周的人。”
“嗯?边民吗?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不知道,我正和他们纠缠的时候,漆雕姑娘带人来了,我担心阿云就先撤回来了。”
“好,我知道了。”
正说着漆雕翎飞速赶来,稳稳落地:“夫君。”
“夫君!?”夙沙冰荷一听这称呼,斜眼疑惑的看向林越,这里有问……这已经不是有问题了!?
林越不敢再去看夙沙冰荷,直接说道:“阿翎,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今天求雨的真正功臣,夙沙冰荷道友,是来自精灵岛的高人。夙沙道友,这位是漆雕翎,我的……。”
夙沙冰荷挑眉问道:“一个朋友?”
“呃……”林越一时语塞,前两个还好说,这个可不是一个朋友可以说明的关系了。
气氛有些尴尬,但是漆雕翎还是尽好自己的本分:“刚才有几个人尾随阿云小姐,我已经问清楚了,是甘漫联盟的人。”
“甘漫联盟?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林越有些想不通,甘漫联盟是戈壁上边民自己的联盟组织,和云中郡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他们想干什么?
其实这次过来的都是些细作罢了,也并非什么死士,所以稍稍一逼供,就什么都说了。
甘漫联盟本身就是在魔云海云中军区的威胁中,边民自保抱团的产物。魔云海南下之后,整个西北的形势就开始改变了。而在魔云海死后后,云中军区四分五裂,甘漫联盟着实过上了一段自由舒服的日子。直到如今云中郡统一,姬雅打出了一套治理组合拳,甘漫联盟不知底细于是假借行商的名义暗中派人过来查看。
求雨的事情早几天就宣扬了出去,所以有听到消息的探子前来看个究竟,结果今天这场大雨确实惊到了他们。于是便趁人不注意悄悄跟上了阿云。这伙人平时行商,偶尔打探些情报。也不是什么正经的细作出身,从被发现、拿下、审讯这几个流程也基本没废什么功夫。
林越沉吟着,本来甘漫联盟就是以后要解决的,没想到这回他们自己送上门来了,或许可以利用操作一下。
夙沙冰荷见林越开始思索正事,也就不在他和这几个女人身上多做计较,对于他人感情,夙沙冰荷一向是少做干涉。反正她也只是一时疑惑,又不是什么苦主。如果觉得这件事会让八师叔伤心,那不如就透露给孙美玲吧,或许这丫头有兴趣呢。
……
云中郡和马家和谈了,西城一脉自然知道自己是最吃亏的,但如今和云中郡过不去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到时要防着另外两家搞事。
迁移人口都事只能咬牙默认了,只不过不是全境,而是包括青花县在内的几个西部县城。姬雅保守估计,几座县城少说也能带走五万百姓,乐观一些也不过十万,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离开故土。
协商过后双方解除了战争状态,虽然还都没有撤军,不过也不会再有什么大战了。
马家毕竟是个庞然大物,这次可以略占上风的收场,姬雅已经很满意了,于是便召集诸将开个小小的庆功宴,谨慎起见大家不得饮酒,不过好好吃一顿还是可以的。
这天夜里整个军营之中喧闹无比,不少人都为这次顺利结束战争而庆幸。诸将之中常绣、黄平最为谨慎,今夜就有这二人值守。
大帐之中欢歌笑语,姬雅终于也松了口气,战争毕竟和江湖搏杀不同,以前自己不过是一条命在拼,现如今却背负着几万人的性命,而在他们身后更是数万个家庭,这份责任太重了。
想到此处姬雅不禁想起另一档子事情,悄悄的离开的大帐,而一旁的两个人也注意到了,一个是阮玉,另一个则是蒙蒙达。
姬雅看着二人跟着出来,也不多说什么,直接问道:“伤兵大营在哪里?”
阮玉为姬雅引路,之前一心扑在战争之上,姬雅也无暇过问此事,这几日和马家交换俘虏,也确实目睹了一些伤势严重的士兵。以前就听人说过,战场上负伤就等于一只脚踏进黄泉,医疗人员和药物的缺乏导致很多人没有死在战场上,反倒是死在了伤兵营,更有甚者,一些心狠的诸侯为了省下成本,甚至会将一些需要花费代价救治的重伤员杀死。反正天底下的流民那么多,只要给口饭,兵源还是很多的。
三人往前走着,姬雅又问道:“这段时间我也没有好好问过,咱们营中的大夫有多少?”
阮玉说道:“真正称得上大夫的人,只有三个,隶医六十个,剩下的便是健妇营了。”
姬雅咬着嘴唇,这段时间收拢回来的伤兵,不论轻重少说也有两、三千人,只有这么点人手怎么够啊。
这里的三个大夫,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夫,很受人尊重,只有重伤以及将领负伤才会动用,不然的话几千号人能把三个人累死。
而隶医严格来说不是医生,在大周等级中是隶籍,高于奴籍低于平民。就像花都的匠门那样,世代相传在军营中充当辅兵,所学的医疗手法以及药理有限,主要也就是做一些包扎伤口的工作,有不少士兵是因为受伤后感染或者失血过多而死,他们大多时候其实和收尸差不多。
原本云中军区的隶医不算少,但是魔云海大军南下,将隶医中有经验的老手都带走了,如今姬雅率军大战,合格的隶医只能找来这六十来个,尽管他们技艺合格了,但毕竟都还年轻,经验上欠缺不少。
如果说隶医多少还有些急救作用,那健妇营基本就与此无缘了。所谓健与贱同音,健妇营不过是好听一些的叫法。她们都是因罪充往边疆的女性,或许是本身犯罪,又或许是被牵连的罪犯家眷。她们白天缝洗浆补,烧饭清扫,然后还要照看伤患。晚上自然是沦为军妓。和隶医相比她们连基础的医疗知识都没有,最多也就是搭把手。
姬雅已经提出废除健妇营的制度,只不过新得可以不产生。旧的却不那么容易消亡,只能慢慢的逐步清除。
正想着,三人来到了伤兵营,与外面欢喜的庆祝不同,这里这有血腥味和哀嚎声,似乎灯光都没有别的营帐充足。尽管同在一处大营之中,这里和外面简直就是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