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鱼头怪的描述，心自灵也是一阵无语，但随即又有一个问题：“若真如同你所说，那些新娘呢？不是也该在这个水下小镇吗？”

鱼头怪叹气道：“我把他们都送去小丁山了……”

原来鱼头怪将那些新娘都安置在水下小镇，开始的时候还可以，反正外面的世道也是战乱纷争，隐居生活倒也不错。但是水下无法耕作，只能吃一些河鲜，又常年不见阳光，几位新娘和第一位新娘的父母住了两年多实在是熬不住了。

正巧鱼头怪早年得道之时曾沿着河道巡游，在下游一处名为小丁山的地方结识了另一个妖怪。既然水下住不惯，那就把他们都送去小丁山吧。那山中妖怪也答应帮着安置，往后每年新娘落河，鱼头怪基本上都要送去小丁山。至于后续如何，鱼头怪也就不上心了。它和这帮智猿有没什么关系，还一路操心到底吗？

心自灵如今再度无语，鱼头怪所言的是真是假尚有待商榷，就算他说的是真的，也不能保证另一个妖怪也是个吃素的好妖。把这些人往小丁山一抛就不管了，万一是羊入虎口怎么办？

虽然三教之中多有妖类，但玉山毕竟是纯人族的教门。加之世间为恶的妖物不在少数。所以大多数玉山门下对于妖族就算没有偏见，也会保留几分警惕与怀疑。人、妖殊途，非我族类不得不防啊。

正巧这一次心自灵来了，鱼头怪今年不想再跑一趟去送新娘，于是便拜托心自灵帮忙走一趟小丁山。正好也能验证一下他所言非虚，反正鱼头怪自觉是问心无愧的。

心自灵一时犯难，本以为这是害人性命野修邪神，没想到却是当地百姓误会。她本是出来了解因果的，并不愿意过多的耽搁。可是将这新娘子抛下置之不理似乎也不合适。

实在别无他法，心自灵只好先陪着新娘子走一趟小丁山了。至于这里，反正鱼头怪也不是什么害命的妖怪，平时也维护着本地水域，按理说当地人上些贡品无可厚非，不过活人祭司太不人道，好在鱼头怪救下新娘的性命。此去小丁山，若真如他所言，便放过这只小妖吧。

而当地官员和巫婆勾结，以河神娶亲为由大肆圈钱，这个心自灵也没有打算去管，只是谋财而最终没能害命，自己并非官府中人也不是江湖侠客，天下间这样的事情太多了，管不过来的，若真是小丁山那边可以安置，以后叫鱼头怪把人接着送过去就好了。

刚才一番大战，岸边上不少人都吓跑了，也有胆大之徒想看个结果。心自灵与鱼头怪从另一处上岸，只见心自灵一声召唤：“阿毛，赶紧过来。”

却见不多时一只毛驴悠闲地走来，鱼头怪哪里还看不出这头毛驴也是个妖怪，还是个远超自己的大妖，就算如此也不过是眼前少女的坐骑，心中仅剩的那点纠结也没有了，人家是有道高人，若是不由分说的打杀自己也没处说理啊。

那毛驴也很郁闷，虽然下周乃已经接受了坐骑的身份，但自己好歹也是拜圣女教三十六护法之一的狂歌大王啊，结果心自灵图省事，给自己起个名字就叫阿毛。在凡间世俗眼中叫一声阿毛也就算了。可是像鱼头怪这样略有修为的妖物眼中，自己还是有些形象的，咋也是一声阿毛呼来喝去？

心自灵倒是不管这许多，问清了小丁山的方向，带着新娘便出发了。鱼头怪一脸郁闷的送二女离开。等到人影走远，鱼头怪反倒是一脸开心了，今年正在发愁，没想到冒出个高人，有她出马想必小丁山那边不会再拒绝了吧。

想到此处鱼头怪扑到水里回洞府享乐去了，虽然这新娘子让他烦恼，可是其他贡品倒也有不错的东西。至于下一年的事，那就下一年在想办法吧。

……

心自灵护送着女孩一路前往下游的小丁山。由于鱼头怪以前走的都是水路，可能还稍微快一些。如今二女沿河而行。比预计的还要晚上几天。

到了小丁山之后，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了，这座山名叫小丁山，但实际上也不算小，心自灵只能叫毛驴探一探妖气。

果然深山之中有一处洞府，为首的是一只花皮豹子，号称小丁山豹王，手下三只小妖怪。而在距离洞府不远处有几座木屋，住了一些人，还开垦了少许苗圃。

心自灵直接带着女孩过去了，那花皮豹子和鱼头怪不同，身上有些血气，明显吃过人。

见女孩新娘装扮，便知道是鱼头怪送来的，本来自己已经警告过他，小丁山养不了这么多人，不许再送了！今年到了日子花皮豹子亲自守在岸边，只要鱼头怪还敢来就直接打回去。果然警告之后没有再送，却没想到晚了两天依然送过来了。

只见那花皮豹子说道：“不是与那厮说过，不许再送新娘子过来了吗！？怎么还是来了！？”

心自灵不管这些，上去就将洞府内的四只妖怪一顿胖揍。就修为来说其实花皮豹子在鱼头怪之上，只是心自灵在水下受限，这才和鱼头怪多战了几个回合。轮到这山中的豹子自然没有这么麻烦。

把豹妖一众打的乱叫，心自灵冷声问道：“你们吃过人吗！？”

“人？你说的是智猿？以前只吃过一次。”花皮豹子平白无故被打了一顿，却毫无还手之力，心中既害怕也不解。

吃过人？那性质就不一样了，心自灵喝声道：“大胆妖孽，竟敢吃人！”

花皮豹子疑惑道：“怎地不行吗？他拿弓箭射我，我拿爪子挠他，他死了我就吃了，我要死了说不定他还得吃我啊！”

心自灵一愣：“你是说你吃了个猎人？”

“啊，是啊，那智猿以前就老进山里，以弓箭猎杀活物，然后剥皮吃肉。以前我也不曾去惹他，但是他后来准备杀我，我自然要还手的啊！”

这话倒是叫心自灵不好回答了，抛开人和妖的身份，双方都是山林的猎杀者，彼此都在豁出性命战斗，算不上谁该不该死。

心自灵又问道：“那你之后没有再吃过人？”

花皮豹子到也不隐瞒：“其实是没人给做，不然也没什么分别……”

心自灵立刻叫他把话说个明白，面对这个莫名其妙的打自己一顿的母智猿，花皮豹子深知实力的差距，也只好和她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原来这花皮豹子就是在这座山上开启了灵智，之前吃了一个猎人之后便躲入深山，又点化了几只小妖。

后来有一日花皮豹子游山，看见一伙行人正在烤肉，正巧他肚子饿了，于是便现身上前。那伙行人被吓跑了，而花皮豹子也是第一次吃到了烤肉。这一次也彻底影响到了他。

和熟食相比，以前茹毛饮血的日子可是太差了。于是他想自己烤肉，但根本做不好，有几次差点引火烧身，所以只能另想办法。

本来他都准备去山下抓几个人，或者直接抢。可紧接着便是之前相识的鱼头怪把新娘送来了，第一次送来了四个人，两个女孩和一对夫妻。

看这对夫妻会做饭，花皮豹子就收留了他们，从此之后不光是烤肉，其他美食他也吃到了，越发的觉得当个妖王还不如当个智猿的平民百姓呢。

正如之前所说，只要有美食，吃什么花皮豹子并不介意，就是吃人也好，不过那对夫妻不敢做也不想做。花皮豹子这才打消念头，少做种材料而已，无所谓了。

从那以后这些人就在山上定居了，一开始倒还不错，可是后来这些人也需要花销了。而花皮豹子这边呢，虽然靠山吃山，山中的野味山珍很多，但是要做美食，甚至是最基本的烤肉，有些东西，比如盐巴也要下山采买。

可是妖怪哪里有钱啊？于是花皮豹子就开始了打劫的生涯。小丁山不是什么宽阔的官道，自然没有大商队经过。一些翻山越岭的小行商也好对付。不多时便传出了小丁山上有妖怪剪径的传言。

花皮豹子只劫财不杀人，因为他收留的人说了，如果杀的人多了，大家就不从这里走了，以后也就见不到银子了。

现如今花皮豹子主业是打劫，而副业则是靠山珍野味和这些人种的菜和山下交易。出面的也都是那对夫妻中的男人。

融入了人类的社会，开始逐渐了解金银的价值，突然发现了许多好东西，花皮豹子不但吃好喝好，甚至还打了几件家具，小日子过得那叫舒心。只是鱼头怪要是每年都送一个新娘过来，以后岂不是每年都要多张嘴？花皮豹子还指望再次提升生活质量呢。要是男的还能干个活，女的能干啥？绣花？那能卖几个钱？

如今的花皮豹子脑子里想的不是打打杀杀，反倒是小农经济与资本运作，简单来说就是挣钱和花钱。于是他去年就说不许鱼头怪今年再送人来了。前两天以为鱼头怪真的不送了，没想到今日便有个煞星打上门来。

心自灵这才明白，自己似乎被鱼头怪给拿来当枪使了……

不过这豹子倒也好运，每每无心到了行差踏错的边缘，总会有意外把他给拉回来。

心自灵也不想多管他，一脚将他踢回洞府，然后带着女孩前往那几间木屋。见到了这里的居民，果然如鱼头怪和那豹子妖所言，虽然是住在山上，却也没什么不妥，花皮豹子并没有为难她们，只要她们愿意干活，花皮豹子甚至还给开工钱。当然这个工钱也是十分的心黑了，花皮豹子若是个商人，在外面也得被骂一声无良、黑心。

不过这种话伤不到他，比起攒名声，花皮豹子还是专注于提高自己的生活品质，至于手下的伙计，最多说一声，好好干以后不会亏待你的。

每隔一个月叶大叔，也就是那对夫妻中的男人都会下山，有时候有的姑娘也会跟着下山买些胭脂水粉或者小物件。若不是人生地不熟，有没有本地户籍，她们就是想定居山下也没问题。只是如今战乱频频，一个姑娘家独自在外，还不如留在山上有个照顾。

毕竟她们都是被买来献给河神的，不管是被自家人还是外人卖掉，实际上世间也早已没了她们的容身之地。见心自灵带来的姑娘，便知道她就是今年的新娘，所以各自去准备些好吃的来欢迎新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