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那一次的大意(1 / 1)明月之霜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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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有一年,鲁国准备在郊外祭天求雨。

按礼,诸侯没有资格祭天,只有天子才有这个权力。但是,由于周公旦的缘故,周成王给了鲁国两个特权:一个是可以演奏天子礼乐;另一个就是可以在郊外祭天(《史记》认为是祭祀周文王)。

古人种地,大部分良田,都靠近河流。但是,也有很多远离河流,只能依靠雨水灌溉,由于干旱,不得不摆上太牢(牛)少牢(猪羊)等祭祀品,祈求苍天,快下点雨。

这种求雨的大型活动,神圣而热闹。即使在现代,一些偏远的地方,依然有求雨仪式,老中青皆上阵,热闹非凡,小孩子则可以趁机要点儿零花钱,买点糖豆冰棍一类,尝点儿甜头。

鲁国这次祈雨,提前在梁氏家预演,出于好奇,公子般的妹妹也前去观看。

作为国君的女儿,原本相貌艳丽,在这里众星捧月一般,独领风骚。正当她认真观看祈雨仪式的时候,有个人呢,也在远处痴迷迷地观看她。正如那句诗说得好: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窗前看你。

那人是管理马匹的圉人,史书称他圉人荦(luò)。

就身份地位而言,圉人荦属于最底层,没有文化,没有地位,甚至连自由都成问题。太子般的妹妹,那是国君的女儿,王室贵族,俩人的身份地位,相差不是一般悬殊。

圉人荦力大无穷,颇有些本事。偶然见到太子般的妹妹,从内心喜欢,也不顾世俗的眼光,竟然色胆包天,在墙外多次言语调戏,说一些肉麻挑逗的话。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惜,这次地位完全颠倒了,圉人荦不比鲁庄公,地位实在低下。

他的调戏之辞,被太子般发现,非常愤怒,立刻命令手下人,把圉人荦抓起来,狠狠一顿鞭子,打的遍体鳞伤。这是一次警告,没有第二次,不要想入非非,否则人头落地。

还不错,虽然吃点皮肉之苦,至少把命保住了,留下一线复仇机会。

鲁庄公经验丰富,见过许多大世面,过后才听说此事,就告诫太子般:“这个人不能鞭打,他力气很大,能够举起稷门的城门,远远地扔出去,不如杀掉他。”

太子般年纪轻轻,心高气傲,身边又时刻跟随着许多护卫,根本没把圉人荦放在心上。在他眼里,杀掉一个圉人荦,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不费吹灰之力。

所以,他没有听从父亲的告诫。

作为鲁国未来的国君,整天生活在高墙之内,周围都是阿谀服从之人,哪晓得世间的险恶?这一念之差,给自己埋下了无法挽回的祸根。

鲁庄公死后,季友辅佐太子般,正常即位。

权力更替的时刻,往往也是最敏感最危险的时刻,许多谋反分子开始蠢蠢欲动,想尽各种方法,开始抢班夺权。鲁国那位野心家庆父,躲在暗中,盯着公子般的一举一动。

公元前662年10月,公子般参加完父亲的丧礼,身体疲惫,临时住进了党氏家。这是他母亲的娘家,也就是他的外公家,绝对安全。

然而,最安全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当时,庆父找到圉人荦,对他说:“公子般羞辱过你,国内没有人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杀了他呢?”

圉人荦不过是一介武夫,没有精明的头脑,只晓得有仇必报,根本不知道,自己成为别人利用的工具。听了庆父的鼓动,不禁怒从心生,也不考虑后果,夜半时分,怀揣利器悄悄潜入党氏,黑暗中刺杀公子般。

就这样,还没有展示自己的才华,枉送了卿卿性命。

公子般死了,虽然他已经即位,但没有改元。一年不能有两个国君,所以称他为公子般;他还没有孩子,所以鲁国也没有为他立庙。

作为即将上任的国君,他是被内部人杀死,排在被弑的第八位。

新立的国君死了,有人要承担责任。明眼人都知道,这一切就是庆父干的,他才是背后的主谋。

但是,庆父并非直接杀人者,早就考虑好应对策略,把全部责任,推给了圉人荦。与前面的彭生一样,圉人荦一点儿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砍了脑袋,他也成了替死鬼。

这个世界,替死鬼真多,一会儿就遇到两个。

既然圉人荦已经伏法,死无对证,多杀无益,就不能再定罪庆父。眼看国内有大乱的趋势,季友实力有限,自觉难以控制局势,于是选择再次逃亡陈国。

情况不妙,赶快逃跑,没有一点儿魄力,实在让人丧气。

‘国不可一日无君’,鲁国人选择了庄公的另一个儿子启为国君,就是鲁闵公,闵姓始祖。他是哀姜的妹妹,叔姜的儿子,当年作为陪嫁的嬴妾,嫁入鲁国。

不是庆父不想当国君,实在是名声太臭,臭豆腐一样。他和哀姜那点龌龊事儿,闹的沸沸扬扬,又杀死新君太子般,简直罪无可赦。

他要当国君,不仅国内人反对,作为盟主的齐桓公,也不会轻易答应。

杀死太子般不久,庆父去了趟齐国。去干什么?《左传》没有解释,其实也很好理解,趁着通知鲁庄公死亡、太子般被杀的机会出访齐国,希望得到齐桓公的支持。

作为盟主,齐桓公有责任过问弑君大罪,如果真的率军讨伐,庆父难逃一死,鲁国都得跟着遭殃。

为了取得齐桓公支持,庆父提出立启为国君。毕竟,启是叔姜的孩子,和齐国也有血缘。

齐桓公当然双手赞成,死个太子般无所谓,只要立齐国的外甥为国君,别的都好说。就这样,庆父取得了齐国的支持,逃脱了惩罚,太子般的死,也就不了了之。

不过没关系,前文说过,善恶有报,只差迟早,苍天看着呢。

再说鲁闵公,按照陪嫁的时间推算(公元前670年),即位时顶天八、九岁,完全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庆父与哀姜,整天出双入对,有空就去哀姜那里厮混,根本不把小闵公放在眼里。这后宫,成了庆父的后花园,夜夜光临,日日笙歌,把哀姜哄得忘乎所以。

这位鲁闵公,虽然人小,却非常懂事。看着庆父与哀姜的丑行,恨得牙痒痒。

但是,一个小孩子,虽然高高在上,实则无权无势。每天坐在国君的位置上,提心吊胆,如坐针毡。他心里清楚,庆父不会善罢甘休,自己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一个任他摆布的羔羊而已。

现在,自己年纪轻轻,孤掌难鸣,于是,他想到了贤明的季友。看看国内,实在没有可靠之人,唯独季友,绝对忠心,可惜一直逃亡在陈国,必须想办法召回季友,否则国无宁日。

作为不大点儿的孩子,能认清朝堂的危机,很聪明。

当时,北方的狄人开始猖獗,几乎灭掉邢国,卫国也面临存亡危机,齐桓公挺忙。

公元前661年秋8月,小鲁闵公与齐桓公在齐国的落姑会盟。此时的鲁闵公,满腹委屈,见到舅舅齐桓公的那一刻,眼泪都要下来了,这国君真难当啊!

他只提出了一个请求:请盟主舅舅帮忙,让叔叔季友回国。

季友贤能,回国辅政,合情合理。对于齐桓公来说,这个要求太简单,立刻答应。

有盟主支持,一切都好办。

于是,齐桓公派人从陈国召回季友。小鲁闵公听说季友将回国,心情无比振奋,特意提前住在郎地等待。可见,此时的鲁闵公,多么孤独无助。

人生,一辈子谨慎警惕,可能平平淡淡,白头故里,然而,一次大意,就可能阴阳两隔,让人叹息。公子般的大意,已经害死了自己,季友回来,能挽救鲁闵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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