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伐齐胜利,彻底奠定晋国的盟主地位,没有哪个中原国家,敢再站出来挑战晋国的霸权。只有西方的秦国和南方的楚国,对于晋国,不服、不惧、不和。
公元前589年9月,晋军回军路过卫国,真是长路漫漫啊!虽然胜利了,回家的时间比作战的时间都漫长。
此时的卫国,发生了一点意外——卫穆公死了。
这是突发事件,彼此是盟友,晋国的三位将领不能无动于衷,那太没人情味。但是,没有得到晋景公的命令,带兵的将领,不能随便进入别国都城。
他们来时只准备作战,根本没有季文子的头脑,自然没准备丧礼,怎么办呢?郤克三人商议后,决定在城门外吊唁,这样既不失礼,也不违礼;卫国人则在城门里哭泣,直到把他们送走。
这一做法,后来成了各国间吊唁的传统,都在城门外举行丧礼,直到下葬。
且说老臣士会,退休后安心养老,不问政事,把家族的掌门人位置交给了儿子士燮。
士燮,谥号文,也称随文子、范文子,他不仅继承了士氏家族基业,也继承了士会的聪明敏锐。在晋国的朝堂上,绝对是一位佼佼者。
士会虽然不再从政,对儿子士燮要求很严。因为几十年的亲身体验让他明白,在这个政治漩涡里,小伙子还太嫩,任何微小的失误,都可能酿成大祸。
有一天,士燮退朝回家晚了,士会就问他原因。原来朝廷来了一个秦国人,善于讲隐语(类似猜谜),大家一起猜谜娱乐。结果晋国别的大臣都答不上来,士燮猜出其中三条。
本来值得骄傲的事,士会一听大怒:“别人怎么能猜不出来?大夫不回答,那是对长辈父兄的尊敬谦让。你个小毛孩子,敢在朝堂之上抢先掩盖别人,如果不是我还活着,早就被废了。”
说完,就用手杖击打士燮,把玄冠上的簪子都打掉了。
朝廷,那就是一个披着和平外衣的战场,甚至比战场更危险、更可怕、更残酷。这点士会深有体会,否则不至于主动让权。这次打儿子,可谓用心良苦。
说实在的,自己打儿子,打的哇哇直哭不觉得心疼,因为下手都留点分寸,不会伤筋动骨;如果别人打自己的孩子,轻轻一下子就心疼不已。
士会虽然打士燮,毕竟自己儿子,却从心底关心。
听说晋军在鞍地打败齐军,士会也很高兴。这次凯旋归来,他早早的站在城门口等儿子士燮回归,心中充满了慈爱。结果等啊等啊,等到所有的将士都过去了,才见到企盼已久的儿子。
那一刻,士会关切地问他:“儿啊,你出门在外,不知道我天天盼着早点见到你吗?”
话不在多,一句就够。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关切,溢于言表。
士燮早已忘记了昔日被打的疼痛,说道:“军队,由主帅郤克统帅,所以打了胜仗。如果我先凯旋进城,恐怕国人会把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所以不敢那么做。”
士会很高兴,唉,这孩子终于长大了,懂事了,不需要自己多操心了!他也没有过多夸奖,只是欣慰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你可以免除祸患了。”
以士会这样的聪明人,在官场上还要时刻小心谨慎,甚至战战兢兢,这不是一般人能站的地方。
做人,要低调;做官,更要低调。记没记住?
回国以后,主角当然是郤克,他是作战总指挥。如此大胜,晋景公也高兴,首先接见郤克,夸奖道:“这次对齐国的胜利,都是你的功劳啊!”
此时的郤克,志得意满,却也有自知之明。面对国君,他不敢狂妄,客气地说:“这是君王的教导,将士的努力,我有什么功劳呢?”
身处高位,虽取得大胜,却戒骄戒躁,不居功自傲,与他当初复仇的决心,完全两种风格。不过,他的后辈族人,可没有他的头脑。
之后士燮进见,晋景公也像对待郤克一样夸奖他。
如今的士燮,不再是毛头小伙子。他客气地回答:“这是上军将荀庚的命令,主帅郤克的领导,作为下臣,我有什么功劳呢?”
一句话,即夸奖了自己的主管领导,又赞扬了顶头上司,让国君听起来也很舒心。不管是否虚情假意,这顶高帽子,给谁戴上都高兴。
紧接着下军将栾书进见,晋景公也像对待前两人那样慰劳他。
栾氏是晋国公族的分支,一直位列‘六卿’,地位难以撼动。他的父亲栾盾,属于兢兢业业、埋头苦干型,对赵盾一些专权的做法又不满意;赵盾执政的时候,即需要这种人,又打压这种人,所以,栾盾基本默默无闻。
栾书可就不一样了,他继承栾氏家业,虽然出身官宦,但并非纨绔子弟,他不仅有理想,而且还有能力。不过人都有两面性,最典型的案例就是赵氏覆灭,他难逃其咎。
在这个圈子里混久了,傻子都能变得聪明。
听了国君的夸奖,栾书哪敢贪功?他把上军佐士燮推到前台:“这都是士燮的指挥,将士的努力,小臣我有什么功劳呢?”
这三位,谦虚礼让,战胜齐国也是水到渠成。
另外,整个作战过程中,主要提到三位将领:郤克、士燮和栾书。从整军出发到凯旋赏功,没见到中军佐荀首、上军将荀庚,以及下军佐的名字,一般认为他们留守晋国。
此时的晋国,虽然各怀心腹事,无论对内对外,还是挺团结的。
至少,晋景公维持了晋国的霸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