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伯宗死后,他的儿子伯州犁逃亡楚国,得到重用,被任命为太宰。这个职务爵位一般,但负责的事情比较多,也很杂。
虽然在异国他乡谋生,心底对晋国依然眷恋,对三郤却恨之入骨。他也不想四处飘零,不想做个异乡的逃亡者,但是,晋国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或者说,除了楚国,没有哪个国家敢收留他。
从逃亡到楚国的那一刻,就不可能再回头。
这次会战,楚共王特意带上伯州犁,可见对他的赏识。作为晋国来的的逃亡者,他,绝对比别人更了解晋军,更适合担任楚军的谋士。
两军对垒,楚共王登上楼车,眺望晋军。望着晋军大营,问身边的伯州犁:“军中车子左右驰骋,那是干什么呢?”
伯州犁说:“招集军官。”
“这些人都集合在中军了。”
“聚在一起谋划。”
“帷幕张开了。”
“那是祈祷先君保佑。”
伯州犁言简意赅,不多罗嗦。父亲之死,让他真正明白,什么是明哲保身。遗憾的是,他的后代,依然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不得不继续逃亡。
多说,不如不说不说,并非无知。
过了一会儿,中军帷幕撤除,伯州犁告诉楚共王,这是准备发布命令。
楚共王继续观察晋军,发现了异常。他说:“晋军喧闹的很厉害,尘土飞扬,甚嚣尘上。”
成语甚嚣尘上,就来源于此。
伯州犁说:“他们准备填井平灶,摆开阵势。”
楚共王又说:“他们都登上战车,将帅和车右却都拿着武器下车了。”
伯州犁说:“这是宣布号令。”
“要开战了吗?”
“还不知道。”
“晋军上了战车,将帅和车右再次下来干什么?”
“这是战前祈祷。”
真怀疑,那个年代,是否有人发明了望远镜,瞧的那么清晰。看来,楚共王的视力不错,可惜,此战之后,他的视力必然大减。
伯州犁把晋厉公亲兵的情况,全部告诉了楚共王。
与此同时,晋厉公的旁边,也有个人在扮演着解说的角色。那个人,就是从楚国逃亡到晋国的斗贲皇,也称苗贲皇,楚才晋用的五大代表之一。
公元前605年,由于斗越椒反叛楚庄王,斗氏一族几乎被杀绝。斗越椒的儿子斗贲皇,逃往晋国,被封在苗地今河南省济源市大峪镇苗王战附近村,从此以苗为氏,改称苗贲皇。他成为苗姓先祖之一。
父亲之死,斗氏之灭,让他心底对楚国充满仇恨。
说句公道话,他不应该痛恨楚国,实在是他父亲斗越椒野心太大,自作自受。而且,苗贲皇的身上,流淌着楚国王族的血液,可惜,他回不去,只能全心全意帮助晋国。
他,绝对是个人才,早已得到晋国重用。
苗贲皇太了解楚国,因为,那就是生他养他的故乡,是他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地方。本来,那里有着浓浓的情,如今过去了三十年,印着的却是深深的恨。
他站在晋厉公身旁,把楚共王亲兵的情况,向晋厉公做了简单汇报。
晋军将士听了,说:“楚国杰出的人物在那里,军阵厚实,不可抵挡。”
苗贲皇对楚国的情,早已消失殆尽,如此最佳的复仇良机,岂能错过?他说:“楚国的精锐,全在中军王族。只要把晋军的精锐分开,攻击楚军的两翼,然后再集中三军,攻打楚国中军,一定获胜。”
这招太损了,楚军的虚实强弱,全部透露给晋军,一点秘密也没有了。他要打败楚国,要让楚国人知道,昔日灭族的代价。
恨,让他迷失了自我,忘记了自己的祖国!
这是楚国教育的失败,当然,对于蛮夷,也不能苛求。相对于礼仪之邦的鲁国,实在逊色很多。鲁国的柳下惠,宁可在鲁国做个平淡的普通人,也不接受它国的高官厚禄后来的公山不狃,即使逃亡吴国,也不愿意攻打鲁国,还说出了千古名言不以所恶废乡。
人与人的差距,不是吃多好穿多好,而是在思想境界。
如此战场,大军压境,晋厉公心中也没底。他让太史算一卦,看看天意如何?结果卦象很吉利,并且能射中楚共王的眼睛。
这让晋厉公放心了,天意难违!
晋军打开营门,列阵出战。栾书、士燮率领本族的精锐,保护着晋厉公前进。步毅为晋厉公驾御战车,栾鍼作为车右楚军那里,彭名为楚共王驾御战车,潘党作为车右石首为郑成公驾御战车,唐苟作为车右。
伯州犁依然跟在楚共王后面,苗贲皇则陪在晋厉公旁边,如今真是各为其主。鄢陵之战,在两位叛逃者的指点下,正式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