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献公逃亡后,卫国立了公孙剽为国君,孙林父和宁惠子辅佐。
原本,晋国主盟天下,卫献公应该逃往晋国,请盟主主持公道。但是,他知道,孙林父与晋国的六卿关系不一般,故而选择逃到齐国。
对于卫献公的到来,齐灵公热情款待,把他安置在莱地。
人要差劲,怎么挽救也没用。后来卫献公回国,顺便把莱地的粮食全部带走,真是贪婪至极。为此,左丘明先生实在看不惯,左传中也给他记了一笔,丢人现眼几千年。
公元前559年夏,鲁国听说卫国发生了驱逐国君的事件,派厚成叔去慰问,毕竟大家是盟友。
这位厚成叔,姬姓,原名瘠,鲁国贵族,因封地在郈邑,故而以厚郈为氏。
国内动乱,君不君,臣不臣,实在很丢人。
卫国人派太叔仪答谢:“我们这些大臣没有才能,得罪了国君国君没有惩处,反而抛弃了下臣,让鲁君担忧了。在这里,拜谢君王的命令,再拜谢君王对下臣的哀怜。”
丢人不可怕,可怕的是隐藏丢人。
厚成叔回到鲁国,对那位圣人臧武仲臧纥说:“卫君或许能回国吧!有太叔仪留守,有子鲜卫献公的亲弟弟公子鱄陪同逃亡,有人安抚国内,有人经营国外,能回不去吗?”
对于后成叔的话,臧武仲不太信服。卫献公逃亡的事情,他略有耳闻,知道此君无德无义,失去民心,还怎么回国?于是亲自去郲地慰问卫献公。
结果,这位卫献公似乎没什么反省。面对圣人,哪怕装出点水平也行,但他实在无可救药,装都装不明白,说话低级粗俗无礼恶心,没有一点儿仁者之心。
臧武仲退出后,对手下人说:“这种人怎么能回国呢?逃亡在外不知悔改,说的话就跟粪土一样。”
粪土之言,最早就出自这位圣人之口。
这话可够损的,圣人不爽,言语也相当粗俗,就差破口大骂。不过圣人就是圣人,说的话就像圣旨,很快就传遍大街小巷。
卫献公竟然得到如此评价,实在很丢人。他的弟弟子鲜公子鱄、子展听到这话,很不是滋味,立刻一起拜见臧武仲。
他们说话通情达理,合乎天道。俩人走后,臧武仲非常高兴,又对手下人说:“卫君一定能回国。有这两位,一个在前面拉,一个在后面推,想不回国能行吗?”
卫国发生动乱,卫献公逃亡,这事很快传到晋国。
当时,大乐师师旷恰好就在晋悼公身边,于是问师旷:“卫国人赶走他们的国君,也太过分了吧?”
这个问题似曾相识?没错,当年晋厉公被弑,鲁成公就问:“臣子弑君,是谁的过错。”结果被里革一顿驳斥,鲁成公哑口无言。
现在,晋悼公问出了类似的问题,群臣该如何回答?显然卫君有错,赞同,则口是心非否定,则鼓励臣子谋反,得罪国君。
师旷不仅音乐造诣高,人品也正直,属于德艺双馨。
据说苑记载:有一次,晋平公与大臣饮酒,喝到高兴处,得意洋洋地说:“没有谁比做国君更快乐,他的话没有谁敢违背。”
当时师旷就在旁边,听了这话,拿起琴就照着晋平公扔去。虽然失明,听力极敏,而且距离很近,岂能听不出国君的声音,分明就是故意打国君。
晋平公反应也快,撩起衣襟躲开,琴撞到墙上,摔成碎块。晋平公就问:“大师这是怎么了?”
师旷说:“刚才旁边有个小人在胡说八道,因此拿琴撞他。”
晋平公赶忙解释:“那是我呀。”
师旷故作吃惊地说:“不对呀!那可不是国君应该说的话。”
旁边有大臣看不下去,分明就是故意的,主张严惩师旷,晋平公说:“放了他吧,我要以此作为借鉴。”
此事不知真假,但也可以看出,师旷胆大妄为,正直无私。
现在,面对晋平公的提问,师旷也不客气,直接就说:“也许是他们国君太过分了。好的国君奖善惩恶,对待百姓就像对待儿女视民如子,像天地一样容纳他们百姓爱戴国君,就像热爱父母,仰望日月,敬畏神明国君,是祭神的主持者,同时是百姓的希望。如果让百姓绝望,还要国君干什么?上天爱护百姓无微不至,难道会让一个人在百姓头上任意妄为,以放纵他的邪恶而失去天地的本性吗?一定不会这样的。”
成语敬若神明,最早就出自这里。
师旷一席话,听得晋悼公默然无语。
从随国的季梁,到鲁国的臧文仲,再到晋国的师旷,都开始认识到:百姓,是最重要的。这为后来的民贵君轻观点,铺垫了一个路基,人们还要继续摸索,直到孟子大胆把它写入书中。
对于师旷的回答,晋悼公终究难以释怀,于是又问荀偃,对卫国的情况该怎么办?
孙林父在晋国后台很硬,许多大臣都跟他关系莫逆,包括荀偃。荀偃认为,卫国已经有了新的国君,攻打也不一定能成功,反而麻烦诸侯,不如安抚卫国以等待时机。
公元前559年冬季,晋国的士匄,率领各国大臣,在戚地会盟,谋划安定卫国。不仅不追究孙林父的叛逆之罪,还给足了他颜面。
这次会盟,士匄听说齐国有带羽毛的旌旗,于是借来观看。这种旌旗,是天子游玩所建,一般人不允许拥有。士匄借去后,再也不提归还的事情。显然没把齐国放在眼里,从此,齐国有了背叛之心。
卫献公逃亡后,卫国重新立了国君,就是卫献公叔叔的儿子姬剽,左传没有记载他的谥号,史记称之卫殇公。
眼看晋国不替自己出面,卫献公知道没有机会了,消停地过他的流亡生活,卫国暂时得以安定。直到八年以后,宁惠子宁殖病逝,才给他带去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