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及至战鹰部族为人阻击于一处水草丰沛之地时,“独孤毅”这个养尊处优了一段时日的祭司终于悍然出手了。
在他看来,这应该是一场蓄谋已久的伏击战,倘不是战鹰部族里多出了自己这个变数,等待他们的可能会是覆族之祸。
可自己一旦出手,个中情形却又另当别论了。
他不但以雷霆手段击杀了对方的祭司,还把手中幡旗化为濛重雾气一片,堪堪将敌方冲杀在最前面的数十个强壮武士困在了其中。
夫战勇气也,对方在锐气尽失之下,当即后队变前队,仓惶败逃了起来。可战鹰部族在乘勇掩杀之下,着实打了个漂亮的胜仗。
此战之于战鹰部族来说,意义非比寻常。
毕竟,凛冬将至。
在这个滴水成冰,草木枯竭的时节里,有不知凡几的牛羊将会被冻死、渴死、饿死,继而便是那些老弱族人,他们会在食物紧缺时为部族所抛却,其结局不想可知。
可眼下,一切都不一样了。
从对方那里缴获的物资姑且不论,单只是这处“水草丰沛之地”,也足够他们战鹰部族渡过这个严冬了。
饮水思源,在这般情形下,“独孤毅”这个挽狂澜于既倒的“祭司”,当即在部族里声名大震了起来。
这不,大势既定,他正颇为受用的接受着战鹰部族众人的奉承时,一个手执厚背开山巨斧的壮汉,却是向着他快步走了过来。
其人身量高大,气宇轩昂,刀削斧凿般一张严肃的脸上此刻却难得的带着笑容,显然一幅心情大好的样子。
“看来收获颇丰啊。”及至对方来到自己面前,“独孤毅”这才出声问道。
“托道友的福,方才一战我们缴获了数量不菲的牛羊、辎重、妇孺,只要守住这处水泽之地,这个冬天便无虞了。”
“对了,此番所擒获的一众妇人里,颇有三、两个姿容姣好的存在。雷某擅作主张代道友挑选了一位,少时就让他们送过来,也好照顾一下你的生活起居。”
说话间,这个高壮汉子将手中巨斧斜负在了自己的背脊之上,丝毫也不介意斧刃上那犹未冷却的鲜血。
其人姓雷,单名一个霆字,是这式微已久的战鹰部族的一族之长。通过这段时日的接触,“独孤毅”发现这雷霆是个面冷心热、粗中有细、长于心计的汉子。
他“独孤毅”能够坐稳这“祭司”的“高位”,便是对方力排众议的结果。
此番大胜之后,对方作为一族之长,能够放下身段,第一时间来到自己处汇报战况,便足见其心思缜密、襟怀坦荡。
而“擅自做主”为“独孤毅”挑选了一位姿容姣好的战俘之事,更是其左右逢源的集中体现,试问美色当前,谁人又会将这份心意拒之于门外?
果然,只略一沉吟,“独孤毅”便挥拳擂向对方那宽厚的胸膛道:“如此,多谢兄弟了啊。”
……
将营地驻扎在这处水草丰沛的所在以后,雷霆便依着“独孤毅”的意思,把部族里最为精干的二十四个武士,编排成三个小队,每队八人,轮番巡视、戍卫于此,以回护整个部族的安全。
而“独孤毅”的大帐,则是被刻意安排在了营地的最中间位置处,当然,这里也是整个营地最为安全的所在。
暖和的大帐里,他这位“祭司大人”在一个年轻女子的服侍下,倒也过得悠闲、惬意。
此女名唤“小蛮”,是前番来犯的“蛮牛部族”的族长之女。其身量高挑,模样俊俏,倒也当得上“雷霆”口中的“姿容姣好”一说。
她那高挺的秀鼻与一双深陷的大眼所形成的强烈对比,着实令人见之难忘。另外,露在厚重裘皮短裙外的一截小腿,骨肉结实、匀称,更加给人一种野性的美感。
许是小蛮生于族长之家的缘故,在养尊处优的同时,她又见惯了太多的厮杀与背叛。
所以,一旦认清了自己目前的处境,其并不像一般女子那般或哭、或闹、或怯懦、或怀恨在心,而是默默的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战鹰部族祭司大人的贴身婢女。
只要心里想通了,那么所有的事情也就一顺百顺了。
几日下来,小蛮还惊异的发现,其实做这位大人的侍女,对于她这个阶下囚来说,还当真不是坏事一桩。
毕竟,这个模样俊俏的祭司大人颇好相与,惯日里他也不怎么爱说话,更不会安排你干这干那,所以,她这个婢女还是相对轻松的。
这一天天下来,她无非也就是打扫一下大帐,于开饭之际去到营地里专事炉灶的所在打打饭,偶尔往河边为祭司大人浆洗一下衣物,如此而已。
相处的时日久了,小蛮还发现这个“大人”仿似对男女之事并不怎么感兴趣。在这寒凉的冬夜里,尽管两人相拥而眠,对方却不曾侵犯过自己分毫。
这完全颠覆了此女对于男人的认知,在她的印象中、记忆里,被其父亲夺掠回的女子,无一不沦为他自己或是帐下那几位悍将的玩物。
便是她的两个亲姐姐,数年之前为苍狼一族掠去之后,一个不堪折磨自缢身亡,另一个则彻底沦为了生孩子的机器,短短几年已然为苍狼少主生了五个孩子。
反观她自己,自成为这位大人的贴身婢女后,非但没有遭遇什么不堪的羞辱,反而与之前在“蛮牛部族”中的境遇差相仿佛,甚至于还犹有过之。
所以,她不自觉得对于这位大人的敬畏之意又多了那么几分。
可人心总是不足的,小蛮一旦在战鹰部族里安顿下来之后,便又觉得“独孤毅”这个人好是好,就是太过无趣了一些。
他整日里不是盘膝修炼,就是忙着炼制一些法器、符篆、阵旗……弄得大帐里乌烟瘴气的不说,她看也看烦了。
这日,见“独孤毅”自苦修中缓缓睁开双目后,正在以兽皮为他缝制一件袍服的小蛮急忙凑过来道:
“大人,你再说段戏文给我听吧。上次那‘朱钗泪’,让我感动了好几日呢,你说这世上果真就有那般痴情的女子?”
“有啊,要不怎么说,‘人间亦有痴于我,岂独伤心是小青’呢?”闻言,“独孤毅”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筋骨,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