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涧这坛素做佛跳墙为了让炖煮的时间短些,刻意用了小坛。所以这一坛份量并不多,他们三人一人盛了两碗,一坛便见了底。
辽东小怪舔着嘴唇,吃得满口流香砸咂嘴,不住称赞道:“美!真是美味之极。老朋友,别怨我直言,洛兄这一下可把你比下去了。”
觉明禅师竖起双手合掌,道:“阿弥陀佛!贫僧何怨之有?洛先生厨艺见长,贫僧确实是自愧不如。”
觉明禅师对洛涧的称呼从小施主到洛施主再到现在的洛先生,称呼地位一涨再涨,若有江湖中人听着恐怕也是要为之震惊了,竟然能让闻名于世的觉明禅师也以先生称呼,此人怕是了不得。
洛涧道:“觉明大师言重了,我也只是东施效颦,临摹着食谱罢了,算不得本事。”
觉明禅师道:“洛先生这道佛跳墙里,具有煎、炒、烹、炸多种制作手法,不仅不相冲突还保留着各自特色的口味。更难得的是洛先生一心多用,攀谈言语之间火候掌握得竟丝毫不差,而且我见洛先生似乎也没有尝味,一手高超厨艺却是早已了然于心,再者洛先生从头至尾,也只是在一旁微笑看着我等三人,没问一句味道如何,可见洛先生自信非凡。”
洛涧虽然听他如此赞誉自己,心里无比欣喜,但看他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和尚开口一句洛先生,闭口一句洛先生的,实在觉得有些受不住,赶忙说道:“怎么敢让大师以先生称呼。在下真的无才,只是效仿他人做法,要不我把食谱写下,觉明大师你一番尝试之后,就知道小子只是效仿临摹罢了。”
觉明禅师原本就在心里思考着要如何开口,又该用什么东西与洛涧交换这佛跳墙的食谱。现在听得他主动提出要把食谱写下,心中不由得大喜,道:“贫僧还道要用什么与洛先生作换,却没想到洛先生不吝赐教,倒是贫僧拘小节了。”
其实也不怪觉明禅师内心会权衡如何去跟洛涧交换。他曾云游四海诸郡,不为取经普法,为的却是广集天下烹调技艺、素宴食谱。
洛涧做出的这道佛跳墙,放到任何一家店里都稳稳妥妥当得上招牌菜之名。一般的酒楼食馆,招牌菜的食谱都会分成几份由不同的厨子分段完成,怕的就是配方、食谱泄露,像洛涧这样主动说出要写下食谱的,那可真的是少之又少了。
眼下虽然洛涧没说需要什么交换,但是觉明禅师心里还是在飞速的思考着用什么东西给洛涧还礼是好。
觉明禅师吩咐一旁的修习小和尚取来笔墨纸砚,又把餐桌替了下去换成书桌。
洛涧取了笔墨,将佛跳墙食谱的一五一十地细细写下。不仅食材调味,连所需份量,煎炒烹炸炖煮所需要的时间,各处步骤有何需要注意的细节都一一写了出来,毫无保留。在写完素做佛跳墙之后,洛涧思考了一下,又将传统荤做的食谱也写了下来。
觉明禅师如获珍宝的模样,小心翼翼的捧着那张宣纸,看了一遍又一遍,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已经在心里过了一遍烹调过程了。
辽东小怪道:“我这老朋友,有时候真当说他一句,佛门不要他这种和尚。”
安蠡笙也是抿嘴轻笑,道:“我却是没想到,洛涧的厨艺这般高超。”
辽东小怪道:“以后安女侠岂不是有口福了?”
安蠡笙倒是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道:“他呀,相识这么久却像个百宝箱一般,隔三差五地抖出些什么来,若不是今日这事,我还不知他会厨艺,还谈什么口福呢。”
洛涧道:“以后若是有空闲,你想吃些什么我再给你做呗。”
安蠡笙心中大喜,道:“此话当真?”
洛涧道:“当真当真,珍珠都没那么真。”
辽东小怪道:“安女侠是有口福了,只是馋哭我这小怪了。”
洛涧道:“呵呵,刘兄莫要说笑了,刘兄若是想要我下厨,我也不会拒绝呀。”
辽东小怪道:“那我可记下你这话了,你可别像我这老朋友一般,找他吃个素宴还得挑个好日子的。”
觉明禅师还在研究着那食谱,倒是没有理会他。
忽而听一个人微笑道:“哦?觉明大师今天又做了些什么新菜,香飘满园呀。”
众人一看,一个身穿锦衣华袍的青年人半依着院门。
辽东小怪见来人,神色诡异一笑,道:“这不是办事不力、查案不够严谨的大理寺正丞张逸张大人吗?”
来人正是在镇远钱庄查案的大理寺正丞张逸。见他褪下了一身锦衣劲装的大理寺官服,换上普通的锦衣华袍,加上样貌英俊、白净,看起来绝不像是个官府白道上的寺丞,倒像是个走马探花的风流花花公子。
张逸苦笑道:“我还道留着你小子一个人脉做个后备锦囊,却没想到你竟然是刘小怪请来的。”
辽东小怪道:“你可别冤枉我,我和洛兄只是碰巧在这偶遇,可不是我请来的。”
张逸道:“你觉得我会信你?”
辽东小怪道:“信不信随你。”
张逸:“真不是?”
辽东小怪道:“真不是。”
张逸虽然信了洛涧不是辽东小怪请来的,但是心想洛涧既然和辽东小怪相识,那定然也是江湖中的好手,此次出现在镇远钱庄,也定然不是巧合,只是他们二人遇见了才是巧合,又看到觉明禅师在看着一副宣纸,好奇地问道:“觉明大师这是又找到了什么精品?”
觉明禅师除了一手厨艺之外,生平最大的癖好,就是收集山水字画,他珍藏的精品甚至不在黄阁轩之下,要知道黄阁轩是当世最大的典当铺头,分店遍布天下数郡不下百家,而觉明禅师只是一个人。
觉明禅师微笑道:“天下的精品都被黄阁轩搜了个七七八八,我还能找到什么?”
张逸道:“我身上倒是的带着一幅正楷字文。”
觉明禅师道:“难道是智永禅师的真迹?”
张逸道:“不是,这是个小贼所写的。”
觉明禅师道:“就是那个劫风窃雪?”
张逸点点头,道:“没错,这正是他发给镇远钱庄的书信。”说完,他便微笑着拿出来了一张宣纸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