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涧四人虽然已经从觉明禅师口中得知劫风窃雪的书信是出自女子之手,但是却完全没料到,那女子竟然是一个尼姑?
洛涧回了回神,道:“少东家请再看看这画像中人,与到贵斋买那纸墨的尼姑可是同一人?又或样貌上是否有什么相似之处吗?”
陆中虽然有些心傲,不过眼前却是拿人钱财,听得洛涧又再一次问起画像中人,还是接过劫风窃雪的画像,仔细地打量了起来。他看了一小会儿,摇了摇头,道:“不是同一个人,我也找不出相似之处。那日来的尼姑虽是穿着一身缁灰布衣,但容貌美得如出尘莲花,我也是忍不住多瞧了她几眼。她的样貌我还记得一些,她青丝长发如墨,盘成发髻,却不是这画像中人那样鬓角发白。”
陆中放下画像,道:“你们就为了打听这人?不惜花这么多钱?”
洛涧道:“是的,而且我也已经问完了。少东家若是不介意,可以同我几人一齐喝完酒再走。”
陆中倒是听出了洛涧话里隐隐的送客之意,取了桌上的银票,起身就要离开。他行至门前的时候,忽而转头似乎还有什么要说,不过又作罢直接离去了。
辽东小怪见陆中已经走远,戏谑道:“张老猫这次可破财了。”
张逸丝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对贪财之人只有这法子,而且贪财的人说出来的话,往往都是真的,只要钱给得够。”
辽东小怪道:“可是这次花了钱,却没有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张逸道:“怎么就没有有用的消息?”
辽东小怪道:“这天底下的尼姑何止几千几万?你难不成还挨个尼姑庵地去找一遍?让那陆中去陪你挨个地认一遍?”
洛涧忽而道:“有陆中那些话就足够了。”
辽东小怪道:“洛兄也觉得凭他那几句话就值这些钱?就算不找他,去清轩斋、休宁阁里问一问其他接侍,再不济让张老猫亮一亮身份,直接询问老板夫妻二人,不也能问出来?”
洛涧道:“刘兄这是为张大人花的钱心疼了?”
辽东小怪见洛涧拿他打趣,急道:“谁心疼他的钱?!他就算再多花个十倍,我都不与他心疼。”
张逸道:“再花个十倍,我却是心疼了。”
洛涧道:“陆中的话里我们可以得到四个线索。”
辽东小怪道:“这么多?”
不仅辽东小怪,安蠡笙与张逸也是心中惊叹,短短几句话,洛涧竟然就推敲出这么多条线索了。
洛涧道:“所以说张大人的钱并没有白花,刘兄可以放心了。”
辽东小怪见他还在拿自己打趣,觉得自己这阵子是真够倒霉的了,怎么都是惹上了这些尽爱拿自己麻烦的人,不禁拿起酒杯饮了一口,知道祸从口出,原想就这么闭嘴了,但一想洛涧还未说陆中那话里得到了些什么线索呢,道:“那陆中话里有哪些线索?”
洛涧道:“官宣和龙香剂不是寻常所需,清轩斋、休宁阁这半年来也就只在六月初卖出过给一人,而且陆中也看出劫风窃雪这书信的纸墨正是那日所卖出的。”
辽东小怪道:“也就是说,买这纸墨的就是劫风窃雪本人,就算不是也跟她脱不了干系。”
洛涧道:“对,剩余的纸墨,就是一个重要的线索。”
辽东小怪道:“她若买得不多,这几次便用完了呢?”
洛涧道:“这就是陆中所透露出的第二个线索了。”
辽东小怪不解。
洛涧道:“今日傍晚在清轩斋前,陆中跟我说的几句话,有一句很有意思,他讲‘若要得不紧,我可以给你挪一些。’再想想他所说的,几乎小半年时间只卖出过给一人,证明那尼姑购置的数量虽然不多,但却也不少。”
三人闻言都一脸不解,辽东小怪的道:“这怎么看出她购买的数量不多也不少的?”
洛涧道:“你们三位其中两个是江湖侠士,一个是朝廷大官,自然是不懂得生意人对于店里存货的门道。听陆中所说,这官宣和龙香剂在清轩斋近乎半年的时间没有卖出过,就不难看出清轩斋至少近半年都没有再动工制造过官宣和龙香剂了。而那尼姑购置了一次之后,恰巧又碰上了备货上贡,让清轩斋里这两样的存货就变得有意思了。你想,若是剩余的存货足够上供还有余,那么陆中就不会是这样私下地悄悄挪私;若是存货不足上贡数量,那赶忙制造还来不及呢,他又怎么能挪出一部分给我们呢?这就不难看出,那尼姑购买的这两样数量不少,能让清轩斋的存货不足上贡,必须再制造;也不难看出,那尼姑购买的这两样数量不多,再制造后存货就又有余了。所以,他才会有‘要得不紧’一说。”
洛涧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感觉口干,拿起酒杯就灌了一口。
三人闻言都是目瞪口呆,没想到陆中短短的几句话,竟然能让洛涧看出这么多门道出来。
洛涧一口酒润了润喉咙,道:“劫风窃雪做下的这些案子,耗去的纸墨并不多,手里定然还有不少官宣和龙香剂。”
辽东小怪道:“那还有两道线索呢?”
洛涧道:“那就是他明面上所说的了,尼姑不就是个重要的线索吗?这天底下的尼姑虽然不止几千几万,但年轻貌美,漂亮得让人无法侧目的尼姑可不多。”
辽东小怪道:“我倒是能想到了几个。”
洛涧道:“那年轻貌美,武艺又高强,强到就算西南一带数一数二的高手都无法匹敌的尼姑,又有几个呢?”
辽东小怪沉思不语,一时间倒是想不出有这样的尼姑,道:“那如果她是个假扮的尼姑呢?”
洛涧道:“这就是最后一道线索,也就是陆中本人了。”
辽东小怪道:“他本人?”
洛涧道:“陆中是一个生意人,看人的眼光不差。”
辽东小怪道:“此话怎讲?”
洛涧道:“陆中是富绅之子,心有些傲很正常,今夜席间这番谈话,也可以看出他的傲。”
辽东小怪道:“心傲?傍晚那会,我们还未到清轩斋里,他就迎了出来,一个心傲的人会这么热情迎客?”
洛涧道:“这就是证明了他看人的眼光,他远远就看出了我们一行,是值得他迎出来的客。在我说出要买官宣和龙香剂之后,他也看出来了我们拿得出暗地里加价的银钱。陆中不疑那日的人是假扮的尼姑,那就算不是真的,也至少扮了不少年月了。加上最后陆中走之前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应该还是有东西瞒着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