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我起床去洗手间洗漱时,我才发现,昨晚同我一起喝醉的汪婧此刻竟然躺我房间的床上,于蕾甚是客气地给她准备了一杯醒酒茶。
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昨天晚上犯了多大的错。
我趁着于蕾在和汪婧相互寒暄时,便溜到厨房,凑到正在准备午饭的叶子雪边上。看着她正在气呼呼地削着土豆,我双手一下子握住了她的双手,然后盯着她低头不说话的脑袋,极力地从下往上去捕捉她的目光。
“昨天晚上……我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吧?”我小心翼翼地问。
她停下了手里面的活,然后突然抬起头来,一脸委曲地说:
“你带了一个女人回来,就是上次医院照顾过我和于蕾的那个护士,我们俩都认出来了。你们俩都喝醉了,回来的时候准备都睡你屋里面,于蕾听到动静太大,在半夜把我叫醒,然后把你们俩分开了,后来你睡于蕾的屋,那个护士睡你屋子。”
“那你和于蕾还有枫琳怎么睡的?”
“于蕾和枫琳睡在我的屋子里面,我就睡在于蕾房间枫琳的那张小床上。”
“还好,还好!”我一下子理了理刚才的叶子雪说的话,显然很多逻辑,于是舒了只气。
然后我又看了看面前的叶子雪,一副家庭主妇的样子,腰间还系着围裙,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只是笨手笨脚地伸手准备上去解开叶子雪的围裙。
“来,来,来!我帮你!昨晚上你辛苦了,你去睡会!”我一脸歉意,想要为昨晚的事作出些补偿。
“你去照一下镜子。油光满面的,胡子拉碴,你赶紧自己去洗漱一下,中午我们留那个护士在家里吃饭。”说完她就又专心地削她手里的土豆了,全然没有问及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午饭的时候,女儿枫琳总是忍不住好奇打量着汪婧,却总是等到汪婧将目光看向她时,女儿又胆小地低了低送,认真地吃起饭来。
汪婧吃饭时,并没有昨天晚上那样精致的打扮,卸妆后一脸素颜的她和当初在医院里面看到的那个护士基本无差。于蕾热情地给汪婧夹了菜,然后向她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屋子里面的人。只是叶子雪在汪婧向大家问好的时候,叶子雪只是“哦”了一声,然后就不再说话,只是专心地吃着东西。气氛一时间凝固起来,直到叶子雪吃完饭,放下碗筷后,她才慢条斯理地说起话来。
“曾月白,一会你刷碗,我下午带枫琳出去玩。”
说完话她便起身离开了,全然没有理会还坐在桌子上面的其它人。
“诶,好!出门的时候注意安全,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立刻回答道,然后快速地扒着碗里的米饭,又赔了一个笑脸给汪婧。
“孩子她妈就这样,你别在意,她人还是挺好的。”我说着立刻拍出一副极其友好地样子,“来,多吃点,别客气!”
下午时候,我送走了汪婧,于蕾跟着叶子雪一起带着女儿出门去了。我打扫了屋子,立马从手机里面找到王小露的电话号,然后拨了过去。
“喂!请问你是?”电话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曾月白!小露,你在哪里?”
“嗯?怎么了?”王小露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起来。
“昨天晚上,我去参加高中同学聚会了,一直到聚会结束,你和张扬都没有出现。汪婧告诉我,说你和张扬要离婚了,有这事吗?”我理直气壮地质问她。
电话那边迟疑了一下,我几乎听到了对方呼吸的声音
“是的,可能近期就去把手续办了!”她的语气显得很无奈却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你傻了吗?你们俩从大学开始,多少年了,好不容易结婚,这才不到一年。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一下?”我控制了自己的情绪,然后等待着她的解释。
“人总是会变的,你说我和张扬坚持了这么些年,那你和叶子樱呢?你们又算什么?”
我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说道叶子樱,一时间我内心翻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也没有恶意。我还有事,下次我再慢慢向你解释。”她平静地语气终于显得有些凌乱,然后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就匆忙地挂了电话。
听到手机“嘟”地一声被挂断,我显得有些生气,然后准备再重拨过去,但是想着刚才王小露说话的语气,我又放弃了。接着我又翻开手机里面张扬的联系方式,吸取刚才的教训,我心平气和地和张扬聊着,得知他和王小露都在离孝感不远的武汉市,我便心里暗自窃喜,然后在一顿怂恿之后,将他约到孝感来。
我并没有向张扬提及王小露以及他们将要离婚的事情,也没有过问特别多他生活的细节,只是寒暄几句后,便说起了昨天的同学聚会,然后一而再再而三地跟他啰嗦着昨天他没有来是如何如何的惋惜,如何如何地不够意思,甚至直接开口让他来孝感请我吃一顿好的,同时也告诉他有一个惊喜给他。
我知道他是一个好奇心极强却又没有耐心的人,一定会嚷着让我提前告诉他是什么惊喜。最终,我告诉了他,叶子雪来孝感了,正在我这边。
这下他更加高兴了,跟我说他过两天一定到,然后要好好招待叶子雪,尽地主之地主之仪,好像他并没有处在和王小露离婚中的苦恼中,或者是他没有表现出来,反正我是不得大之了。
晚上,我早早地就把女儿地哄睡着了。然后在于蕾的房间里面,和于蕾还有叶子雪讨论着今天的事情,希望等到张扬过来后,我们相互配合一下。
经过一致同意,我们认为,首先,我们需要将张扬弄到孝感来;其次,是了解张扬对他自己的婚姻还有对王小露的态度是怎么样的;然后,是找到他们感情破裂的主要原因;最后,再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帮助他们做出些挽回。
讨论过后,我伸了伸懒腰,准备回自己房间睡觉,然而,叶子雪却跟着我进了房间。
“月白,你想要结婚吗?”
我刚给叶子雪找了张椅子,还没等她坐下,她却突然问了一句。
我以为是我听错了,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些。
然而,她看着我摇头的动作却又问了一遍:“你不想结婚吗?”
这一次我听清楚了,同时刚刚如山而来的困意一下子全都没有了。
我将板凳放在床前,然后双手扶着她的两只胳膊,让她坐在床上,然后我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直挺着身子,坐在她面前,放好手和脚,坐姿端正,目不斜视地看着她。
“你怎么突然这么问?”我有些胆怯地问。
“今天早上那个女护士,我把她弄到你房间睡觉的时候,她嘴里说要和你结婚。她当时喝醉了,所以今天吃饭的时候,应该是不记得了,或者,就算她记得,酒醉了,她也不会再说出来了。”
我听着她一字一句地解释着,知道汪婧应该是因为昨天晚上的刺激,所以酒后胡说。可是我也明白,有些事情越解释,就会越复杂,反而用行动将事情向前推,让人看到事情的真相才是最能让人信服的。
“你……认为怎么样?”
我本想着问她,她怎么看这件事,却没有想到仔细思考而说的这句话,同样是颇有歧义。我伸了手,想阻止她说话,然后在脑子中重新组织着语言。
可是,她并没有等到我做好准备,就立马站起了身子。眼睛狠狠地注视着我,充满着疑问、害怕甚至还有一丝的仇恨。
我缓缓站了起来,有些愧疚地看着她,却全然不知道自己需要做些什么去安慰她。
她将目光从和身上移开,然后向门地方向走去。
我一把拉住她,然后将她抱在怀里面,小声地说:“我刚才已经摇头了,我不想和她结婚。”
她静静地依偎着我,什么也没有说,但是我从她呼到我胸膛上的气息能够感觉到:她还是哭了!此时,我百感交集,却又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又生出误会而在她已经受伤的心上不小心洒上了盐,竟只能把她抱得更紧些。
她渐渐抬起了头,眼角的泪水还在晶莹地打着转,刚一仰面看着我,眼泪就夺眶而出,然后,她双手捧住的我脸,把嘴唇凑到我的嘴巴,轻轻地吻了我一下。
“我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在乎。等过一阵子,我和你一起去找我姐姐,她一定会祝福我们的。”说着她好像又想到了什么,“还有枫琳,她以后就是我女儿,我们就是一家人。”
我看着她期待的眼神中不断地流露出某种坚定,竟然让我一下子想起了那年她出国时向我道别时的场景。我眼眶一湿,极力地将眼角撑开,保持着眼泪不要流出,直到我感觉到脸皮上,鼻子边上有一滴水慢慢地滑过,我知道,我哭了。
我不想让她看到我哭的样子,立刻松开了抱着她的手,转过头去,快速地用衣袖抹去脸上的泪痕。然后,我又转头看向她,带着哭泣时鼻子独有的声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并伸手帮她擦去了眼泪。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踏实,仿佛终于找到了压在心头的那块石头究竟在什么地方,而只等一觉醒来,将它搬开,便从此一路平坦,四方宽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