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穷苦人家的起名方式,可谓是千奇百怪。
但其中所占据的绝大一部分主体,以姓氏末尾、缀上孩童的出生日期为多数。方便好记不说,也省去了诸多麻烦。
当然,那些颇具古风的字号,肯定与芸芸众生的普通人无关。
所以,一众穿越爱好者们所梦想的字‘良辰’、号‘傲天’等等,也是要讲究出生门第的。
至于眼下林图这个‘林五四’的标签,便是最为平凡不过的黔首百姓。
而佃客……通俗易懂点来讲,便是替地主家打理农田、收种庄稼的贫民农户。
“按道理来说……我也是土生土长的成纪人,怎么就没给我安排个羽林郎的身份玩玩?”
眯着眼睛望了望仍旧热情奔放的太阳,林图使劲揩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拄着铁锄、摇头晃脑长吁短叹道。
为了以免引起他人不必要的怀疑,林图只能锄禾日当午、面朝黄土背朝天。
殊不知那位一并进入这个世界,同自己互为竞争关系的神秘应召者,已经将任务进行到了哪种程度?
别自己还在这与天斗、与地斗、与田里的苍蝇斗得其乐无穷呢,人家便早已怀揣黄金,乐颠颠返回梦境空间复命了。
林图这会儿还真怕,一声响指突然凭空传来,周围环境时间即刻凝滞,随后黑衣无面人、慢条斯理地从中走出,缓缓告知自己任务失败,这个累觉不爱的天大惊喜。
自言自语咕哝着,林图漫不经心将铁锄丢至一旁,继而自顾自坐在田埂边缘,顺手抄起身边竹篮里的黑绿色团块,遂大嚼特嚼起来。
此种干粮是由林图不认识的、某种煮烂捣碎的野菜构成,将一团一团的野菜糊糊捏紧,然后晒干,便形成了林图手中,如今用以充饥的食物。
这些野菜团块的口感,用现代人的眼光前来看待评判,那就是即便以白水煮鸡胸脯肉、作为衡量标准,也比其寡淡干柴数个档次之多。
至于味道……哼哼,只可说是活着真好,则不必多提。
口香糖怎么个嚼法,林图对待这些最原始版本的‘压缩饼干’式口粮,就是怎么个嚼法。
三下五除二解决掉一块野菜饭团,林图拍拍双手,站起身来,继续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的质朴生活。
根据他与四周佃客,在农忙时分、三言两语的闲谈里得知,郭巨父亲殁于去年初夏。
而郭家长子在老父头七那天,便恰逢其会、将全部家产分给自己的两个兄弟。至于郭巨本人,则独自带着妻儿老母,空守于祖籍旧宅之内。
想来已有……整整一年之久。
仅仅凭借着佃客嘴中的只言片语,林图就从未听见对方提及,有关‘埋儿奉母’典故的半句消息。
这就说明,郭巨尚未拿到黄金,而自己还得为其,推波助澜一二才行。
烈日当空,根本看不到一丝云彩,能够遮蔽光线,提供阴凉。白茫茫的天穹令人头晕目眩,耳边甚至都出现了些许、幻听的‘嗡嗡’杂音,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仿佛天与地之间严丝合缝,形成一个漫无边际的广阔蒸笼,欲将这世间万物,都给闷熟、蒸烂才善罢甘休。
田垄间劳作的佃客,无一不是赤身裸体、坦诚相见的率真模样。
林图仅是光着膀子,赤裸着上半身,现代人残存不多的理智情感、便拼命拦阻着自己,莫要为了全身心投入的角色扮演,从而怒失节操。
放眼望去,天下谁人不识丁?
机械般挥舞着锄头,林图双目眼神空洞,明显没把主要心思放在这上面。郭巨临走前,对自己两个兄弟随口说起的,那位羽林郎吴大人……
让林图颇为在意。
为国羽翼,如林之盛。
便是羽林军这个名称的由来。
最近这些年以来,电视上不停播出的古装宫廷剧,其中被叫做‘御林军’的皇家禁卫,便是羽林军一词的误称。
羽林军初建于汉武帝太初元年,原名‘建章营骑’,以警卫建章宫得名。
其士兵皆选自西北六郡良家子弟,以宿卫皇帝和仪仗出行为主要职责,地位同其他部队相比较,高出不知道超越几许。
这也正是为何,林图方才埋怨哀叹的缘由。
不过,这个作为羽林军里、中下级军官的吴大人……怎会偏偏在如此时分,同郭巨扯上关系?
其目的,那可真是有点……耐人寻味得紧。
是巧合吗?
这可怨不得林图怀疑,对方的真实身份,恐怕与自己如出一辙。
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正虎视眈眈、磨牙吮血盯着自己的神秘应召者……
总而言之,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转瞬思量间,林图便决定今日夜晚,前去郭家长子的府邸,一探究竟。
废了大把功夫,拐弯抹角朝着附近不远处的佃客,林图总算是打听到了,郭巨的具体住址。
眼见日落月升,晚霞栖山,绚丽夺目的大片火烧云,悄无声息晕染了半壁苍穹。林图肩抗铁锄,手提竹篮,一路上有说有笑,同一众佃客、朝着自家居所悠然走去。
在黑衣无面人的恶趣味设定下,林图家住河内郡W县,某处不知名的乡里之中。自幼丧母、年长丧父,根正苗红的茕茕独立孤儿一个。
对于这一点,林图可谓是欲言又止,无力吐槽……
且不说农活家务,衣食住行全都由林图一肩挑起,就算是那干硬苦涩的野菜饭团,也是歪打正着、阴差阳错出自林图之手。
以郭巨的天赐黄金作证,林图发誓,他再也不愿多尝一口,这种莫名其妙,便盖上自己标签的黑又硬。
夏天的夜晚总是来得很迟,当佃客们收拾好农具,从田垄间返回之际。林图估摸着,事实上也该现代生活中的八九点左右。
百无聊赖,林图翻身从炕上坐起,透过墙壁间一个、由干枯酸枣木粗糙围成,大概能够称之为‘窗户’的窟窿往外望去。
林图穷尽目力,也找不见一个在外活动的身影。
“差不多……是时候了。”
林图眼睛微眯,敲了敲不知何时、扎根于此的酸枣枯木,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