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是赢了这些人没错,但这些人却不会因此,就将他视为和自己同等地位的人。
说白了,那就是在这些人心中,自己即便学识渊博些,有些小聪明,可终究是个小人物,对他们产生不了任何威胁。
这点很容易理解。
就像大人和小孩做游戏一样,输了,大都也不会对小孩新生敬畏,因为年龄摆在那。
同样的,陆渊的修为和身份,就是他的那层保护屏障,是他天然的伪装。
有了这层伪装,输给他的人,自然而然地会认为:如果在正式正规的比赛或场合对上,陆渊将毫无胜算。
输给他,不过是娱乐而已,算不得真。
他们的这种错觉,就是陆渊刻意营造出来的。
经过了前人一轮又一轮的败北,后面挑衅陆渊的家伙,也慢慢学聪明了。
他们所掏出的“酬劳”越来越少,甚至还有几个想以小博大,打算用一些便宜货作为赌注,把陆渊刚收进兜里的那些宝贝赢过来。
可惜,这些小伎俩陆渊再擅长不过了,又怎可能让这些初出茅庐的“小滑头”得逞?
随着时间的流逝,宴会逐渐到达了尾声。
“你,很有趣。”
一道平和的声音,在此宴会的大厅中响起。
霎时间,原本嘈杂的人群,一下子闭上了嘴巴,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安静得落针可闻。
“我能看出,你,不简单,虽然你极力掩饰……”
虽没有指名道姓,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句话是针对谁说的。
陆渊眼睛眯了眯,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入眼的,是一个浑身缠缚着纱布的人。
这是一个男人,从他的声音就能听得出来。纱布将其面容遮掩了三分之二,除了嘴巴鼻子露在外面,就连此人的眼睛,都看不清楚。
纱布上,一个个玄奥繁复的暗红咒文,时而亮起,时而暗淡,从上至下,几乎将此人完全包裹在内,看不出丝毫破绽!
事实上,从刚进到此宴会大厅之时,陆渊就注意到了此人,并一直暗中留了个心眼在他身上。
因为,此人让他莫名地感到了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悸动。
他就在那里,独酌着小酒,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兴趣,也不与任何人交流。
但陆渊看得出,包括白婷萱在内,没有任何一个人,敢真正直视这个坐在角落的家伙!
这很不正常。
此地的人非富即贵,就算陆渊不特意去确认,也能从他们展露出的冰山一角,猜出一些东西。
毫无疑问,他们每个人,都各自拥有一个不同寻常的身份,或者说,天大的背景!
然而,在此人面前,他们竟不可思议地露出了些许畏惧之意。由此可见,这个纱布男的恐怖。
“小生秦元臻,卦师,道友你,可愿与我,小试一局?”
纱布男一字一顿地说着,声音着实有些飘渺。
“卦师?衍天大道?”陆渊瞳孔一缩,面色微变,有些理解自己的那份不安从何而来了。
衍天大道,是涉及到时间的道法,传说修炼到高阶,可窥过去,算未来,是一种极其可怕、让人防不胜防的道统。
这个道统从不参与圣战,不会争夺圣位,但每位最终得到圣位的人,都与他们有着不清不楚的联系。
可以说,超脱真仙层次的圣人,每一个背后都会有一位高阶卦师的辅佐,在其完全成长起来之前,为其规避风险,趋利避害。
这点,白破军也不例外。
没有多少人愿意同一个能轻易看穿自己的可怕人物打交道,而且这种人,几乎是杀不死的。
卦师能衍天算地,却不能算自己,可对于性命攸关的事,还是有所感应的。
比如有人暗杀,比如寿命将近等。
一旦有人计划对他们不利,他们便会提前察觉到,然后进行规避。
若是有人想在此宴会上斩杀这个秦元臻,他会提前有所感知,杀手的计划就会落空。
所以,此人尤为棘手!
“你,我看不透……”
秦元臻站起了身,缓步朝陆渊这边走来。
“哗楞楞~”
随着他的步伐,一阵铁链的声音从其脚上传来,陆渊这才发现,秦元臻的双腿上,锁着两条黝黑的锁链。
“竟是封印?!”陆渊表情波澜不惊,内心却翻起了滔天巨浪。
锁链,加上他身上如木乃伊一般的布条,不出意外的话,极有可能是为了防止此人力量的暴走。
这种事,陆渊也只从书籍上见过。
有一种人,生来体内就拥有无比庞大的力量,有可能是从祖辈那继承下来的,也有可能是天地间应运而生的。
不论如何,在这种人幼小的时候,都必须进行力量的封印,否则,他的肉体将承受不住庞大的力量,最终爆体而亡。
当然,这样的人,如果能成长起来,将会横扫一切,让世人战栗!
往近了说,那名开创了武道盛世,以一己之力挑翻所有道统的传奇:武仙白破军,便是这样的人……
“呐,你与我,来一局?”
歪了歪头,秦元臻嘴巴微动,再次朝陆渊说道。
“呵呵,衍天大道,时间法则,欺诈师都不敢诓骗的对象,除了你自行认输,还有谁能赢你?”
陆渊轻笑两声。
“我觉得,你可以。”秦元臻悠然回应道。
“你太瞧得起我了,我一个小人物,靠些小聪明混日子罢了。”
这是个大麻烦,比白婷萱还要大的麻烦,陆渊一瞬间便确定了这点。
对于麻烦,陆渊一向敬而远之,能躲就躲,躲不过就充傻装愣。
秦元臻摇摇头,道:“我有一物,可存一命,唤作天贝。”
闻言,陆渊浑身一震,眼皮狂跳,忍不住接话道:
“天之始,地之初,西海龙王庙,龙鳞替身珠……”
“然也!贝孕仙珠,仙珠可替死,此贝可存命。”秦元臻点点头。
“胜了我,此物归你。”
语罢,他也不催促,就这么静静地等待陆渊的回应。
看着狂打哑谜的二人,众人满脑子的问号。
更让他们吃惊的是,秦元臻这个从来都沉默寡言的怪胎,居然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话!
这二人,是什么情况?!
没有去管憋了一肚子疑问的众人,良久,陆渊深吸一口气,问道:“若我输了呢?”
“输了,此物,归我。”秦元臻指了指陆渊腰间的储物袋。
“呵,倒是不亏。”
“如此……”
“赌了!”
没有太多的犹豫,陆渊便解下了储物袋,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同样的,秦元臻也迈开锁着脚链的双腿,将一个玉盒,放在了储物袋的旁边。
“你是卦师,精通卜算之术,此局,于我不利。”看着跟前的秦元臻,陆渊老实地说道。
卦师能根据现有的信息,推算未来,去赌场,那必然是bug一样的存在。
毫不夸张地说,正常的赌局,只要他们想,便输不了。
“你当如何?”
“我不败,则胜。”
犹豫了一瞬,秦元臻点头道:
“可!”
……
不败则胜,说的是陆渊只要不输,就算他赢。
这其中包括了两种情况:即陆渊直接摆平秦元臻获胜,亦或者陆渊不胜也不败,双方斗到平局的场面。
这样的规则,的确对陆渊更有利些。
秦元臻站在一旁没说话,陆渊知道,他这是在等自己定下对战的项目。
思索了一会儿,陆渊抬头朝他说道:“你擅长推演,那我们就比比此道吧。”
“可。”
“我给条件和题目,由你推演。推演对了,你胜,错了,我胜。”
“题目?”
“便以‘这场对决自己的胜败’作为推演题目吧。”陆渊微笑道。
“约束条件?”
“条件在你推演结束后,我才会给你。”
“不可。”秦元臻摇摇头,言简意赅地答道。
秦元臻看得出来,这样的规则下,他必输无疑。
陆渊让他推测“这场决斗自己的胜败情况”,却不告诉他约束条件。
约束条件,就是具体的决斗内容。
这相当于赌钱的时候,直接让你猜最后你是赢还是输,却连具体赌什么,到底玩骰子牌九还是纸牌,都不告诉你。
条件不足,即便是卦师,也不可能算得到未来的输赢情况。
陆渊让他先做预测,再给条件,差不多等同于猜拳的时候,让别人先出,自己随后再出。
这样,他完全可以根据对方的答案,调整自己的方针,也就是所谓的“约束条件”,来让秦元臻落败。
猜拳时先亮出了自己的手势,不论是谁,都必输无疑了。
“那……要不咱两,换换?”陆渊侧过身,背对着秦元臻,嘴角勾起了一道若有若无的弧度。
“如何换?”
“题目不变,换作我来预测,你在我预测之后,再提出约束条件。”
“你,确定?”
“我确定。”
“……”
“可!”没过多久,秦元臻便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那我便直接预测了吧……”
陆渊闭着眼,一只手掐起了手指,一只手摸摸并不存在的八字胡,一副神棍的模样。
“这场决斗的结果,不出意外,应该是我输了。”
陆渊装模作样了一会,笑呵呵地看向秦元臻。
“你,确无赢面……”
话到一半,秦元臻突然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