衢城来了一批逃离家乡的百姓,有几十个人,这些逃离家乡的百姓衣裳褴褛,皮肤脏污,有老有小,个个都像乞丐,他们涌进衢城,来到水拂街官署门前,黑压压一片跪着,求城主大人收容自己。第世英听了副将禀报,大吃一惊,赶紧出来看。官员们也全跟出来。
第世英来到门前,看黑压压跪着一片,大概有七八十人,个个枯皮瘦骨,衣不蔽体,肮脏污秽,臭气难闻。第世英看了大惊失色,先想这是哪个镇的百姓落魄成这样?他问:“你们是哪里人?你们怎么成这样?你们是怎么来的?”
“我们是同山人”、“我们是宁米人”、“我们是魏和人”……
跪着的百姓们一片喧嚷,乱哄哄的,第世英听都不是衢城管辖的地方,放了下心,又纳闷,不是衢城人又是哪里人?他们为什么来衢城?
第世英叫大家安静,逃离家乡的百姓静下来,第世英问:“你们是属于哪城管?不要哄嚷,选一个人说。”
跪在前排有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大概是这群人中领头的,他爬上前两步,说:“大人,我来说。”
第世英看这人像乌龟爬来,伸长龟脖子,不停摆动,眼睛也随头乱睃,便问:“你叫什么?”
“我叫刘光。”刘光跪在第世英面前,伸长龟脖子,龟眼瞅着第世英。
“刘光,我问你什么,你答什么,知道吗?”第世英说。
“是,大人。”刘光说。
“你是哪里人?属哪座城?”第世英问。
“我是安乡人,瑟江城的安乡。”刘光答。
“啊,瑟江城。”第世英心里迷惑,想瑟江城怎么逃到衢城来,发生了什么事?第世英问:“刘光,你瑟江城人怎么跑到衢城来?你们怎么这么难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大人,我们受到残酷统治,我们受到严苛剥削,我们活不下去。我们城主敖正燮大人在瑟江城施行严厉的制度,奴役百姓,强迫百姓干苦活纳捐税,用严刑峻法处罚百姓,百姓稍有过错就被抓去服牢役,甚至砍头刖足,株连全家。小人刘光,只因父亲小事犯错,全家被抓,关进矿场服牢役,在矿场挖矿,一日干到晚,极端劳累,我父亲母亲劳累至死,我兄长也因矿难死去,我妻嫂被霸占,儿女卖身为奴,我全家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苟延存活。前段时间因为没有完成任务,矿场监工就惩处挖矿的工人,用鞭子抽得我们皮开肉绽,大人您看,我全身都是疤痕,疼痛难忍,生不如死。”刘光脱上衣露出上身,道道鞭痕像蛇爬,极端恶心,“我真的捱不下去,我冒着被砍头的危险逃出矿场,路上遇到同样逃跑的人,我们商量不能再呆在瑟江城,再在瑟江城必死无疑,只有逃出瑟江城,才能有活路。我们知道衢城城主大人心慈,逃到衢城来,求大人能够收留我们,给我们一条活路。”
“希望大人收留我们,给我们一条活路。”逃离家乡的百姓齐声哀恸。
第世英心不忍,问逃离家乡的百姓:“你们都是瑟江城人?”
逃离家乡的百姓们哭嚎说:“是大人,我们都是瑟江城人,刘光说的都是真的,我们在家乡都被压榨得活不下去,才逃到衢城。”
逃离家乡的百姓们悲声可怜,第世英于心不忍,他对副将说:“你带他们下去,找个处所收容他们,让他们洗去脏污,给他们饭吃。”
“遵命,主公。”副将向第世英一揖,转身对逃离家乡的百姓说:“主公仁慈,收留你们,你们跟我走。”
逃离家乡的百姓全都跪拜第世英,高声欢呼:“大人仁慈!大人仁慈!谢大人收留!谢大人恩德!”
逃离家乡的百姓带走后,第世英率官员们转回大堂,在堂上坐好,第世英说:“诸位大臣,刚才门口发生的事大家都看到,诸位大臣觉得应该怎么处置这批逃离家乡的百姓?”
平司文可说:“主公,天道荡荡,古公大人明训,历代城主都体恤生民,今天这批逃离家乡的百姓衣不蔽体,全身脏污,饥痛惨状,令人哀怜,主公宽仁,收留他们,给他们活路。”
“嗯,”第世英点了点头。
前将军耿烈义正辞严地说:“瑟江城城主怎么可以这样对待百姓,奴役百姓,刑戮百姓,让百姓生活艰难,四处逃亡,主公收容逃离家乡的百姓,正是对他错误做法的纠正。”
“嗯,耿将军说得对。”第世英说。
堂上官员都赞同第世英做法,只有庄建成有些担忧,他说:“主公宽仁,体恤百姓,收留受苦受难的百姓,我们都敬佩主公仁慈,但这些百姓是从瑟江城逃过来,他们逃过境,这种事情从古世初到现在三百年都没有发生过,主公收留他们,会不会打破惯例,引发两城不睦?”
“盐务使担忧的有理,这种事情以前确实都没有发生过,要慎重考虑。”第世英沉思了很长时间,才抬起头说:“先前确实没有收留逃过境的百姓,可是这些瑟江人太过可怜,盐田使,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写封信给敖城主,和敖城主好好磋商,再决定是否收留这些逃亡的瑟江人。”
“是,主公。”庄建成想也只好这样做。
第世英命人端上笔墨书简,放在案上,他提笔写道:
“瑟江城城主敖兄明鉴:
弟素仰敖兄威名,久欲谋面,惜公务繁忙,未能去成。今有逃亡百姓,自称瑟江城敖兄辖境人,因不堪忍受敖兄严苛统治,逃离瑟江辖境,辗转来到衢城,哀求收留。我思三百年来无收留逃境者先例,故写信与敖兄相商,我想请敖兄改良治术,善待百姓,我当送他们回瑟江城,不知敖兄意下如何,弟亟待敖兄回复。
衢城第世英书。”
第世英写好了信,想到请吾邱衍将信捎与敖城主,帮助规劝敖城主,他知道吾邱衍口才出众,而且常去瑟江城,应当能做好这件事。于是第世英对庄建成说:“信写好了,我想请学馆吾邱衍先生去一趟瑟江城,将信捎与敖城主。”
“是,主公。”庄建成说。
第世英退堂,来到学馆,见到吾邱衍。吾邱衍似乎知道他的来意,笑着说:“城主大人有命,敢不效劳。”
于是第世英将书简交与吾邱衍。吾邱衍收好书简,向第世英一揖,便走出学馆,一去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