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弓月亮挂在天上，散发着皎洁的光辉，把天空照得清朗。下面有一座小山，月光洒在山体，山体溢着一层光晕，可以清晰地看到山的轮廓，仿佛大鸟垂下双翼。这座小山叫燕子山，是衢城和瑟江城交界处的一座小山，属衢城管辖，离瑟江城边界不远。小山不高，没有陡峭的崖壁，只有宽长的斜坡，坡上树木不多，大面积生长着小草，坡上有一个寨子，用木栅栏围着，寨子里有许多木营房，其中一座营房上飘着一面樟叶旗，大概是主营房。这寨子是衢城边防军的营房，驻扎着六七百人，久无战事，边界安宁，寨子形同虚设，防卫松懈，栅栏的木头大都枯朽，一触就破，根本就挡不住什么，更别提敌军进攻。

天色已晚，士兵都在营房里睡觉。一阵大风刮过，乌云把月亮遮蔽，天空失明，小山变暗下来，随着风声而来的还有马蹄声，马蹄声奔来，山野轰鸣，像怒涛争踏。营房里熟睡的士兵都被吵醒，他们走出营房看，只见一群烈马在狂奔，驾马的是强悍的士兵，他们身穿铠甲，头戴尖盔，手里握着大砍刀，高高举起，向山寨冲来。冲在前头是一位小将，说他小是年纪小，刚过十五岁，他的身材却不小，和其他士兵一般壮实，却更加强悍勇猛；他的兵器和其他人不一样，其他人握的全是大砍刀，他握的是铁铸的浑锤，一粒圆锤像瘤子长在铁棍上，铁棍粗重，圆锤刚硬，骑马冲锋，横扫千军。

衢城的士兵都在营房前观看，几百铁骑跃上山坡，他们还没明白过来，这群铁骑冲到栅栏前，前头的小将连砸都不用砸，木栅栏就被铁骑踏破，骑兵冲向前来，站在营房前的一位衢城士兵正想问：“你们干什么？”还没出口，重锤就已经当头砸下，砸破脑袋，登时丧命。这位小将心狠手辣，砸死一个，并不收手，又狂扫旁边士兵，他越杀越兴奋，其他骑兵也都挥刀猛砍，营房前的士兵纷纷倒下，剩下的士兵反应过来，赶紧跑回营房拿兵器，出来和敌骑拼杀。

生死当头，衢城的士兵也是豁出命，顽强拼杀，可是全属徒劳，他们战斗力远不如人，而且仓促应战，各自对敌，松散不成形，抵挡的又是攻击力强悍的铁骑兵，虽然衢城守营寨的人数多——他们有近七百人，敌方只有三百铁骑——也无济于事，接不了两刀，就被砍倒扫飞，三个两人死去，成群成队阵亡，很快就被杀光殆尽，营房一片狼藉，惨状不忍睹。

这是古公开创夏州太平盛世三百年来发生的第一场战事。三百多年的和平，边界的安宁，让衢城士兵失去警惕，疏于防范，轻易就被人歼灭，消灭他们的是瑟江城的锐骑兵，一共三百骁骑，领骑的是瑟江城城主敖正燮最小儿子，年仅十五岁的敖毅。

敖毅率领锐骑兵占领山坡后，高举着浑锤，和士兵们在马上欢呼三声，跳下马来，命士兵砍掉衢城大旗，换上火龙旗，稍微清理一下战场，然后进入营房歇息，等待大部队到来。

战斗过后，山坡横满了尸体，乌云不停移动，月亮时隐时沉，周遭阴暗惨淡，瑟江兵都已经入睡，山坡一片死寂，连战马都喑哑。这时左营前方下坡处有一个人动了一下，这个人是守卫山寨的，衢城的士兵，他在战斗时被打伤，昏死过去，倒在地上，身上堆压了很多尸体，他这时醒来，有了知觉，还能呼吸，他被压在底下，要爬出来，于是他就用力往外爬，费了很大的劲，才从尸体下爬出来。他看四周一片昏黑，空荡荡的没有人，他记起刚才的事，知道兵营被占领，战友被杀光，自己侥幸没死，得赶快逃离这儿。

这个衢城唯一幸存的士兵摸黑想到逃离山寨，他往兵营旁边走，蹑手蹑脚地走，不惊动瑟江兵。来到兵营后侧，忽然看到有两个瑟江兵，站在前面看马，轻声交谈。只听一个瑟江兵对另一个瑟江兵说：“今天我们锐骑兵跟着少主打赢了第一仗，夺取山头，全歼守军，立下首功，主公知道了，一定会嘉奖我们，呵呵。”

另一个瑟江兵也狂笑着说：“那是自然，我们锐骑兵打仗都是冲锋在前，首功肯定是我们的，我们少主那粒重锤谁能抵挡，等到大部队来了，我们向衢城进攻，攻下衢城首功也肯定属于我们锐骑兵。呵呵。”

衢城的残存士兵听了他们的话，明白他们不仅打下山寨，还要攻下衢城，心想得快回衢城报信，让主公调集部队防备，前面有马，必须偷一匹骑，跑得快。他乘着天黑看不见，摸到马群边，解开绳索，跨上马，扬鞭猛抽，赶着马就跑。

瑟江兵听到声音一愣，说：“怎么回事？”

另一个瑟江兵精神起来，说：“漏网之鱼，快追！”

两人大叫：“有人骑马跑了！有人骑马逃跑！快来人追！快来人追！”

冲出来几个瑟江兵，带队的问：“怎么啦？”

“有人偷马跑了。”

“往哪个方向跑？”

“那边。”

带队地喝道：“追！”

七八个瑟江兵上马，追逃兵去了。残存的衢城兵在黑路上没命地跑，他听到后面纷乱的马蹄声，知道有不少追骑追来，为了让马跑得更快，他用鞭子猛抽马股，马也使劲地跑。夜黑路暗，他骑着马狂奔，跑了很长的路，后面的追骑仍然紧追不舍，过了很长的路，马跑得没力，他再怎么抽鞭，马也跑不快，耳听着后面追骑迫近，眼看就要追上自己。

幸好这个残存的衢城兵路熟，他跑向最近的一个镇大兜岭，大兜岭镇是衢城最靠近瑟江城边境的镇，镇前有士兵守门，守门士兵听到马蹄声，看前方有马骑来，一个人在马上叫着：“快救我！瑟江兵要杀我！”

转眼这个人跑近，守门士兵看是己方士兵，后面跟着一队骑兵，握着大砍刀，一刀将骑在马上的己方士兵砍落马下，守门士兵赶紧提枪冲上，边刺边叫：“有情况！快来人！”

门内冲出几十个衢城守兵，他们都提着刀枪，冲上前来，带队的锐骑兵见逃兵已经砍落马下，敌方人多，不必恋战，便掉转马头喝道：“走！”率领七八骑逃离城门，他们骑马，守门士兵都是步兵，追赶不上，眼睁睁看着锐骑兵跑没，消失在黑夜里。

守门士兵回头，过来看残存的逃兵，残存的逃兵被砍落马下，摔到路边，身上溅血，奄奄一息，守门士兵领队的校尉过来扶起他，喊他醒来，他虚弱地睁开眼，校尉问：“发生了什么事？刚才那些人为什么追杀你？”

残存的士兵用尽最后力气，说：“瑟江军……要……打……衢城，报……主……”没说完头一栽，在校尉怀里死去。

校尉一听大惊：“快、快禀告守备大人！”

他跑进镇里，跑进衙门，大兜岭镇守备叫李栋，他听校尉的禀告，还不相信，校尉把他从床上拉起，拉他出城门去看，他到了城门外，看到死去的士兵，才慌乱起来，六神无主，问校尉怎么办？校尉说赶紧向衢城报告，他才醒过神来，命人快马赶回衢城传报紧急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