濑底镇官衙位于河前街,衙门很大,门前庄严肃穆,进入大门,就是官衙大堂,守备大人办公的场所,转过大堂,后面是住宅,韩稚寺和夫人住在一座大阁楼上,阁楼建在小底河旁边,上下两层,宽屋高檐,恢宏壮丽。第五伦进入后宅,韩稚寺领他上阁楼,到一间大房子,请少主休息,然后告辞,说明天再见。第五伦送走韩稚寺,便去睡觉。第二天醒来,睁眼看几明窗亮,光线在舞动,还听到水浪的声音。第五伦下床,走到窗前,推开窗门,眼前天光大开,小底河广阔绵长,河水溥溥泛泛、浩浩汤汤地流下,初出的阳光斜照水面,映射到沿岸阁楼,面板上的波光水影不停地晃动;沿岸一些木阁楼就建在滩涂上,底下有许多插入泥土的木根,像蜘蛛长着无数条细腿,攲攲歪歪地顶上,水浪拍打,也没被冲倒,支撑着阁楼平稳安全。
五伦穿好衣服,侍者端水进来请他洗脸漱口,洗漱完后,请他下楼吃饭。五伦随侍者下楼,来到饭厅,韩稚寺和夫人已在里面等。韩稚寺夫人很年轻,只有二十多岁,对五伦很殷情,深深一揖,说:“小妇人见过少主。”五伦还礼说:“韩夫人好。”韩稚寺夫妇请五伦坐下,吩咐下人上饭,下人端上饭来,三人一齐吃。吃完饭后,韩稚寺请五伦到厅中去坐。
厅堂在一层,阁楼中间,房间宽敞明净,光线柔和,厅中摆几张椅子,看上去典雅舒适。来到坐椅前,韩稚寺请五伦上坐,五伦也请韩大人坐,两人并排坐下。坐好了,韩稚寺问:“少主,你这一路是怎么来到濑底镇?”
五伦流泪说:“韩将军,衢城被攻破,父亲大人带领我及傅居将军几位大人撤到军马街,和敌人苦战,后来郗伯父率笕叶城骑兵冲杀进来,见到父亲大人,郗伯父要掩护父亲大人撤离,父亲大人不肯,父亲大人要与衢城共存亡,他命我保护母亲随郗伯父突围,我无奈只得去找母亲,在街上找到母亲,我上马背着母亲走,想回去找郗伯父,路上遇着敌军,我过不去,就和母亲大人骑马转向西城门逃,逃到郊外,逃跑过程,母亲大人背后中箭,流血而亡,我把母亲掩埋好后,昏昏被驮到一个山村,我在村子里住了一段时间,后来听一位走船回来的村民说韩将军您撤回濑底镇,我就来濑底镇找您。”
“夫人中箭身亡!”韩稚寺听了伤心,流泪说:“夫人。”
五伦说:“韩将军,你是怎么撤回濑底镇?”
韩稚寺说:“城门被攻破,我率将士和敌人激战,准备撤去找主公,后来听说主公战亡,我便率部杀出城去,退回濑底镇。少主,主公是怎么死的?”
“父亲大人被敖正燮的火龙斧砍死,”第五伦咬牙说,“这血海大仇我一定要报,韩将军,你要帮我收复衢城。”
韩稚寺犹疑一下,说:“少主,收复衢城,属下义无反顾,只是我们兵力不足,怎么打得过强悍的瑟江军?”
“打得过!”五伦瞪大眼睛,斩截地说,“只要我们训练好士兵,就能够打败敌人,收复衢城!兵力不足,我们可以联合笕叶城部队,郗伯父一定会全力帮助我们,我们一起攻打瑟江军,我姑姑是郛城城主夫人,她也一定会帮我们复仇,我们还可以向其他城主求援,请他们一同讨伐瑟江军。我们现在先在濑底镇训练部队,再联系各城。”
“嗯,”韩稚寺眼睛闪了一下,说:“不知道瑟江军会不会攻打濑底镇?”
“这是现在最迫切要注意的事,我们现在要加紧练兵备战,定要守住濑底镇。”第五伦说。
“嗯,”韩稚寺说,“少主,衢城战斗正激烈时,城内为什么会燃起大火?”
第五伦皱眉说:“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城内会烧起来,而且烧得那么大,全城都烧起来,军民大慌乱,导致衢城被攻破。这火烧得太突然,我一直想是有人纵火,到底是谁纵火?”
韩稚寺说:“我怀疑是敌军细作,开战前混入到衢城里,趁城内百姓都去守城,街巷没人,他放起火来。”
“嗯。”第五伦痛心说:“韩将军说得对,是我们疏忽,没想到城内会出事。”
“所以,我率余部退回濑底镇后,令士兵们提高警戒,对可疑的人严加盘查,不放任何一个敌人细作进来,在镇内捣乱破坏。”韩稚寺说。
“是该这样,韩将军考虑周到。”第五伦说:“不知衢城现在怎么样了?还有人逃出吗?我舅舅和郅升屈狐子他们怎么样了?难道他们也全都牺牲了?”说完,五伦攥紧拳头。
“我有派人到衢城打探,衢城烧成灰烬,百姓有的逃跑,很多都被敖兵抓走,押往瑟江城服劳役,没有庄建成大人的消息,有些衢城百姓逃到濑底镇,我向他们打听衢城情况,没听到他们提起庄建成大人,也不知庄大人下落,明神保佑庄大人他们还活着。”韩稚寺说。
第五伦含泪说:“舅舅、屈狐子、郅升,你们在哪里?你们都要好好活着,不要出事。”
韩稚寺垂泪说:“两年前,主公在衢城设宴,傅居将军、耿烈将军、郅当将军、文大人、鲁大人、黄大人等和我都在,官署内百官毕集,济济一堂,盛况空前,宴会过后,主公还带我们去樟树巷祭拜古公大人亲手种植的樟树,没想到只过两年,主公战死,诸位大人也都英勇牺牲,衢城也被烧毁,真是让人痛心。”
第五伦痛苦难过,过了很长时间,才抬头看着韩稚寺,说:“韩将军,这座阁楼建在小底河边,我早上打开窗户看小底河,流域宽广,听说小底河能通到很远的地方。”
“是,少主,”韩稚寺说,“小底河流域宽广,还和很多河流连通,从小底河能航行到多城辖地,壤城、瑟江城、海瑶城,最远能到坨城。”
“韩将军,濑底镇码头在哪儿?”第五伦说。
韩稚寺说:“码头离官衙有段路,从衙门口往左走,走到街尾转道,再一直往前走,走到镇南,就可看见码头,码头很繁忙,人很多,怎么,少主想去码头看?”
“嗯,我想去码头看看。”五伦点了下头。
“少主想去码头,我叫人送你去,我们在码头派有管事,我让他陪你参观。”韩稚寺说。
“谢谢韩将军关照,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不用人送。”第五伦说。
“呵呵,”韩稚寺笑了下,说:“好,听从少主吩咐。”
五伦站起来,韩稚寺也起身,送第五伦出官衙,到了门口,两人分开,第五伦独自走了。韩稚寺目送少主走远,问身旁参将:“你看少主怎么样?”
这位参将姓刘名勇,三十多岁,人很精明,得到韩稚寺赏识,从汶乡镇起就跟着韩稚寺,是韩稚寺亲信,韩稚寺转任濑底镇,也把他带在来。刘参将说:“少主身体比较单薄。”
“诶!”韩稚寺叹了口气,点头说:“是呀,少主瘦弱的肩膀担当得起收复衢城的重任吗?”
说完,两人走入衙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