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素和息敏骑马在路上跑,接下来几天,两人白天赶路,晚上到客栈投宿,一路骑去,没受到什么阻碍,几天后到了衢城。
衢城是五伦哥哥的家,现在被瑟江军占领。衢城的土城墙还在,城门的木板被卸掉,城门空空像一个破洞,郗素踏进城门,眼前的景象让她震惊,房屋全被烧毁,到处是乌黑的炭烬,和黄土搅拌,一垛垛一堆堆连成山,巷子已经全都被覆没,街道还没有完全被掩盖,原先房梁上没烧尽的焦木,落在地上,杂乱横叠,街上黑泥淤积,脏乱可怕。这是衢城?郗素想过梦过无数次的衢城,曾经淳朴厚重的城市,现在被大火烧得比荒野还要恐怖丑陋。
郗素看着伤心,泪水涌出。息敏说:“妹妹为什么哭了?”
郗素说:“这里是衢城,是五伦哥哥的家,五伦哥哥说衢城有很多木房子,房瓦屋檐都很高,一排排过去,重重叠叠,紧密相连,这里原来有七街三十六巷。”
“是,妹妹,衢城是很大。”息敏说。
“可是现在都不见了,被大火烧没了,这么大的一座城全被烧毁。”郗素拭泪说。
息敏开解安慰说:“妹妹不要难过,世间的东西终究要化成灰烬,像山林被野火烧光。”
郗素牵着马走过街道,经过衢城官署前,屋架全烧毁,残留下地面夯土,依稀还能勾勒出大堂深广。她往前走,找五伦哥哥的家,第府所处的后巷被土覆没,难以寻找。找不到后巷,郗素心里难受,想家被烧毁,五伦哥哥无家可回,现在去往哪里?
息敏见郗素在土堆前徘徊,走到她身边,说:“妹妹你在找什么?”
“我在找五伦哥哥的家,五伦哥哥说他家就在巷子里,现在这边都给土覆没,我找不着五伦哥哥的家所在的那条巷子。”
息敏看眼前成堆烂土,说:“是找不着巷子,这边都给土覆没。”
“房子也没了,五伦哥哥家的阁楼在哪里?”
“妹妹,房子都烧毁了,阁楼也烧塌了,现在找不着了,这里成了一片废墟,妹妹,我们还是离开这儿吧。”
“嗯。”
郗素忍痛和息敏离开衢城,朝西骑去,她们去的是濑底镇。有息敏陪着,郗素这一路走得很顺利,两人骑着马跑了三天,到濑底镇。濑底镇警戒已经放松,城门敞开,有士兵站岗,但一般不检查,人们进出很自由。这时正午,人来车往,进出城门的人很多,郗素和息敏骑马进镇,她们来到一条街,看见街边有一家“兴平客栈”,便进去投宿。郗素和息敏寄了马,走进客栈,问掌柜要了两间客房,跑堂带她们入宿客房。息敏叫跑堂端水给她俩洗脸,跑堂端来水盆,她俩梳洗好,便来到大堂吃饭。客厅里已坐满了客人,清一色都是大老爷们,有人见来了两位女婵娟,赶忙让出座来,息敏拉着郗素大大方方坐下,叫跑堂端饭菜。
现在初夏暖和,小底河很繁忙,有许多商人走船运输货物,船经过濑底镇码头,多会靠岸。商人们长途旅行疲劳,上码头到镇上客栈住宿,歇些天再走。大堂吃饭的商人很多,他们胖瘦不一,都是富足的爷们。旁座一位中年男子,身穿长衫,戴着高冠,体胖心宽,看得出是位商人,他看着息敏,揖礼说:“小娘子芳名?小娘子这是要往哪儿去?”
息敏轻笑说:“奴家南来北往,行踪无定,奴家的名字大爷就不要问了,奴家今时陪着妹妹出门,不知大爷去什么地方?”
商人说:“我去海瑶城,途经过濑底镇码头,上来歇歇,等明早再走,我是做药材生意的,从壤城购了一批药材,运到海瑶城去卖,顺便再从海瑶城购些布匹,运到壤城贩卖。”
息敏笑着说:“大爷还挺会做生意。”
商人乐呵着说:“小娘子过奖了,生意做久了都是这样。”
息敏说:“海瑶城很富裕哦。”
商人说:“嗯,海瑶城地广人多,很繁华,海瑶城辖下各镇也很富裕。”
息敏笑着说:“是吗?”
“是,”商人很肯定说。涎着脸看着息敏,说:“小娘子要不要去海瑶城?”
息敏没有搭理他,对郗素说:“妹妹肚子饿了吗?吃饭的人多,菜上得慢。”
郗素说:“姐姐,我还不饿。”
商人仍不死心,对息敏说:“小娘子如果要去海瑶城,就搭我的船,我的船很大,有大舱可以睡,很舒服,你不会觉得累。”
息敏笑着说:“劳烦大爷好吗,奴家想去自个会去。”
商人笑呵呵说:“不劳烦,我很乐意帮人。”
跑堂端上饭菜,放在息敏郗素的桌前。郗素问跑堂官衙怎么走?跑堂告诉她,官衙转过前面一条街就到。郗素和息敏吃完饭,坐了会儿,便起身朝官衙走去。
到了官衙门前,有士兵守卫,郗素过去问:“大哥,请问这是濑底镇官衙吗?”
“是,这位女子你有事吗?”
“大哥我想向您打听个人。”
“谁?”
“衢城少主第五伦有没有在这官衙里面住?”
“少主?你这女子问少主做甚么,少主是曾在官衙住过一段时间,现在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
“不知道,有人说少主从码头乘船去郛城,具体有没有去,我也不大清楚。”
郗素想再问,门卫不耐烦,赶她走,息敏将她拉走。郗素想去码头,息敏陪着她去。她们往前走,来到码头,码头热闹繁忙,搬运工扛货上上下下,船夫也在船上整舱,有起锚出船,也有抛锚停靠的。郗素看前面有个澳头,旁边靠着一条大船,郗素走下去,跨过澳头,站在船边,看着河水。
没过多久,舱里出来一个中年商人,他看着澳头上站的郗素,开口说:“这位女公子你站在这儿,让我想起以前看到的一个小哥,他也像你这样站着。”
郗素心中一亮,说:“大叔,您说的这位小哥叫什么名字?他长得什么样?”
中年商人说:“他长得很清秀,瘦瘦高高的,名字我没问。”
郗素问:“大叔,这位小哥他有没有对您说什么?”
“有,他向我打听水路,问我这船能不能到郛城,说他有个姑姑在郛城,他想乘船去郛城找姑姑,我说这水域最远只流到坨城,不到郛城,要去郛城,得坐船到坨城,从坨城上岸后,由陆路去郛城。”中年商人说。
果然是五伦哥哥,郗素心中一阵欢喜,总算有五伦哥哥的消息,他可能去了郛城。郗素辞别中年商人,回来见息敏。
息敏站在岸上,她没有下去,见郗素回来,息敏问:“妹妹刚才和那位商人聊了些什么。”
郗素说:“那位中年商人说他见到过五伦哥哥,五伦哥哥的姑姑在郛城,五伦哥哥向他打听水道能不能到郛城,他说要从坨城转。五伦哥哥真去了郛城。”
息敏笑了笑,说:“妹妹是不是想去郛城?”
“嗯,”郗素说,“五伦哥哥有可能在郛城,我想去郛城找五伦哥哥。”
息敏笑着说:“妹妹如果想去郛城,从海瑶城也可以走,刚才客栈那位大爷邀我们去海瑶城,我们可以坐他的船到海瑶城,再从海瑶城转泽潭城,最后到郛城。”
“好,我听姐姐的。”
息敏笑了,笑得很开心,不仅仅是完成一项任务。两人离开码头,走回客栈,在客栈里找到药材商,息敏问能不能搭他的船去海瑶城。药材商一听求之不得,赶忙答应,说没问题,非常乐意载小娘子同去海瑶城。
第二天上午,息敏和郗素随药材商离开客栈,乘车到码头,上了船,药材商把最好的船舱给她们住。息敏和郗素住好,船缓缓驶离码头,向海瑶城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