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已经在江面航行十天,一路没遇到大风大浪,也没受到山的阻挡,船开得平平稳稳。郗素心中想着五伦哥哥,希望船早到海瑶城。没了药材商的骚扰,息敏省心多了,可以和郗素畅快地说话。
郗素站在船头,看着滔滔江水,说:“姐姐,船已经走了十天,还要再走多少天才能到海瑶城?”
息敏说:“船走得慢,还要再走十几天才能到海瑶城,呵呵,妹妹心里急,等不及啦,想早点见到你的五伦哥哥。”
郗素说:“姐姐,我和五伦哥哥在一起只有短短几天,他就走了,我们分开有一年了,我再没有见到他,只有在梦里见到他。”
息敏宽慰说:“对,妹妹,我们牵挂一个人,想和他见面,不妨闭上眼睛,在梦里见着自己心爱的人。”
“姐姐有没有牵挂的人?姐姐在梦里会不会见着心爱的人?”
“奴家自小孤苦伶仃,刚出生就被人遗弃,大父捡着奴家,从此奴家跟着大父到处游走,奴家没有家,没有牵挂的人,也没有心爱的人。”
“姐姐为什么不找个喜欢的人一起生活?”
“我还没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喜欢自己的人我又都不喜欢,奴家平时受大父指派做事,也没时间去找自己喜欢的人。”
“姐姐家在泽潭城?”
“嗯,泽潭城苎萝村,其实也不算什么家,那儿只是奴家的出生地,奴家哪有什么家,奴家生下来就被人遗弃,奴家何曾享受过家的温暖,奴家印象中只有母亲抱着奴家,那时奴家还是刚出生的婴儿,可不知为什么,却在奴家的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奴家对母亲的印象也只有这一个。”
“看姐姐平日笑逐颜开,没想到姐姐还有这么悲苦的童年。”
“嘻嘻,妹妹,也没什么悲苦,想开就好,奴家把什么事都想开就不觉得苦,况且奴家接触的又不是常人可以触碰的东西,奴家又何必觉得自己苦。”
仆人走来,请她们回舱用餐,息敏说:“我们不回舱里吃,你在船头摆张几子,我们今天坐在船头吃。”仆人说是,回头去做。息敏对郗素说:“妹妹,我们就在这儿用餐。”
“好,姐姐。”
仆人搬来几子,放在船头,摆放好饭菜。郗素和息敏坐在甲板上,拿起筷子开始吃饭,盘里有一头煎鱼,鱼很新鲜,是船工在江上钓的鱼,煎的手艺也不错。
郗素还没吃过这么香的鱼,夸道:“这鱼煎得真香。”
息敏笑着说:“这鱼是我叫船工从江里钓的,然后拿给厨师煎,煎得还不错,挺香的,嘿嘿,胖子还挺会享受的,出门做生意还带了个好厨师,现在好,他到江里喝江水,他的厨师只侍候我们姐妹,做出的美味让我们姐妹享用,哈哈。”
郗素看息敏把仆人驯得服服帖帖,随她使唤,很是佩服,说:“姐姐,你真厉害,你是怎么让这一船人都听你的?”
“哈哈哈哈……”息敏得意大笑,“妹妹,姐姐上船起就有意指使他们,让他们习惯听我使唤,渐渐的,他们把我的话当成了命令,遵照执行。”
“姐姐真聪明。”
“哈哈哈哈,妹妹才是冰雪聪明,姐姐这只是小手段。”
两人吃完了饭,伙计过来收拾碗筷,送上水果,两人吃水果。息敏说:“他们带的水果不好吃,水果还是泽潭城好,泽潭城的水果香甜多汁,好吃极了,泽潭城还盛产胭脂香粉,那儿的姑娘家都喜欢涂脂抹粉。”
“姐姐多久没有回泽潭城?”
“有四五年吧。”
“姐姐,泽潭城离海瑶城远吗?”
“不算太远。”
“离郛城呢?”
“泽潭城离郛城挺远,因为有高山阻隔,要走上一个月。”
“这么远?那么姐姐,到了海瑶城后我们分开,你去泽潭城,我去郛城,等我找着五伦哥哥后,再去看你。”
“妹妹,姐姐不想和你分开。”息敏笑了笑,说:“妹妹,我们先去海瑶城,到了海瑶城再说吧。”
江面平平的,天空也很宁静,白云在蓝天上慢慢地移动,船跟着云在走,岸上的芦花也像云在动,雪白一片,随风摇晃。
郗素说:“姐姐,岸边一片白,是不是下雪了?”
息敏说:“妹妹,那不是雪,是芦花,妹妹想家了,看到白色一片就以为是雪。笕叶城冬天雪下得很大,我第一次遇见妹妹,是在离笕叶城不远的一家客栈,当时我骑着马在郊野跑,雪积得很厚,地上的东西全被雪覆盖,看不到房屋,好不容易看见一面大旗,旗上面写着四个大字‘过冬客栈‘,我驾马过去,走入客栈,刚好妹妹和小公子出来,我们在客栈门口碰了个面。”
郗素说:“是,当时姐姐刚进客栈,我和弟弟吃过了饭,和掌柜结帐,正离开客栈,在门口和姐姐碰面,姐姐当时披着黑色大氅,罩着兜帽,脸色凛白,异常冷峻,还有些神秘,可能初见陌生,现在看姐姐亲切多了。”
息敏有点不自然,说:“这些都过去了——诶,妹妹,到了芦苇荡,我们叫船工靠岸,我们上岸去看芦花,一直呆在船上也挺无聊,到岸上去欣赏芦花,好不好?”
郗素说:“好,就依姐姐,我们上岸去看芦花。”
船开到芦苇荡,船工停靠岸边,船工抛锚,搭上木板,息敏和郗素走过木板,踏上岸,息敏笑着说:“人在船上是浮着的,踏在地上才实在。”
芦苇荡中间有条弯曲的小路,息敏和郗素沿着路走,旁边芦苇一杆杆紧密相挨,芦花丛聚如云,白茫茫一大片,一阵风吹过,绒毛飞扬,把天空搅得迷蒙。这种景象,容易触动人的情思。郗素看着满天飞絮,想家乡万里,父母都已不在,自己也似这飞絮,茫茫无根蒂,不由心生悲痛,眼泪如水流下。
她一哭,把息敏吓坏了,急忙拂开空中飞絮,搂着郗素的肩安慰说:“妹妹莫要哭,妹妹莫要哭,原以为上岸开心赏花,谁知反而伤感起来,妹妹不要难过,我们上船去。”
息敏扶着郗素回到船舱。郗素坐在床头,凝泪不语。息敏看着怜惜,以前她独自一人,不懂得亲情,这十天相处,郗素给了她当姐姐的感觉,看着郗素悲痛,她也感到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