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也看见了呆呆盯着自己的孟彬，一愣，也看着他不动了！心中往事翻涌，五味杂陈！

孟适然看到对峙的两人，着急要往岸边滑，被秀城一把拦住“你别说话！我来！”她仰头看着他，惊疑不定！

秀城拉着孟适然轻松的滑回岸边“二哥！你不是说要滑冰吗？一起吧！然儿现在已经滑的有点样子了！”孟适然忙“啊…啊…哥哥…来”向孟彬招手！孟彬却头也不回，大步向小五走去！陆遥一把拉住他“孟二哥要去哪？”

孟彬回过神来，指着小五“敢问小王爷，那位姑娘是哪位？”

陆遥笑道“她是我没过门的媳妇！”

孟彬眯眼“她就是京城中传说的庄大家？”

“不错！”

“早就听闻庄大家盛名，今日正好认识一下！”甩开陆遥的手，快步走向小五！

陆遥上前拦他“孟二哥这是做什么？莫要唐突了女眷！”

秀城也迈上岸和陆遥挡在孟彬面前，“二哥不可！！阿遥给庄大家赎了身，已经是他的人了！”

“女眷？赎身？”孟彬冷笑！“秀城你们刚才嬉冰时没有避嫌吧？我只是打个招呼而已，你们紧张什么！”

小五见孟彬不依不饶，忙转身往小楼里走！孟彬却高声喊起来“小五！你敢变成这个样子，就不敢和我说句话吗？”他扯着脖子一嚷，周围不知情的人全看了过来！

小五不理他，继续走！

“小五！你到底在怕什么？为什么躲我？！”孟彬不死心！见小五头也不回，气的一把甩开陆遥和秀城的手“小五！看看你现在的这个鬼样子！父亲当初赶走你是对的，你就是个不知自爱的贱人！你娘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话音刚落，只见一条红色的人影穿过陆遥和秀城扑向孟彬，一记响亮的耳光响过，小五揪着孟彬的胸襟，怒目而视“不许提我娘！你们不配！”举手又要打！被陆遥一把抱住，秀城捂着他嘴“快进楼里！”

小五挣不开“唔唔唔”的被陆遥横抱起来奔向小楼！孟彬捂着热辣辣的左脸跟随而去！

上了小楼，进了屋，陆遥放开小五，小五要往屋外闯，被陆遥一巴掌按住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你冷静点！他是想激怒你！”

孟彬却一步迈进屋里，一把甩掉斗蓬，坐在小五对面呼呼喘气！

陆遥皱眉“孟二哥意欲何为？！”

“请小王爷给个方便！我有几句话和他说！”

“孟二哥，小五是我的媳妇，不方便！”

小五却冷静了下来，恢复了男声“阿遥，你出去吧！有些事，早晚要说清楚的！”

陆遥看看他，略一沉吟“好吧！我就在门外！”小五点点头，陆遥出了屋。

小五看看孟彬脸上的红印子，掏出手帕，倒了半盏凉茶在上面，坐到他身边，用湿帕子给他敷脸！

孟彬一动不动看着他“真的是你吗？这几年我派人到处找你，没想到你就在京城！”

小五不语，把湿帕子塞在他手里，拿起泥炉上烧开的水壶，倒在茶壶里，又倒了两杯茶，递给他一杯，自己也倒了一杯，一口一口喝着茶…

孟彬抽了下鼻子“刚才我不是真想骂你的！我是怕你又跑了！”

小五抬眼看看他“你不该提我娘！”

孟彬忙点头“我以后再也不提了！小五，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过的？你和陆遥是怎么回事？不行！你们不能这样！你得跟我回去！”

“回去？”小五冷笑“回去继续被关在院子里不见天日？我现在可是名满京城的庄大家！想去哪就去哪！想和谁玩就和谁玩，凭什么回到那个牢房一样的地方？”

“小五！你觉得扮成女的做艺伎很好玩吗？”

“好玩啊！”小五歪着头，掰着手指“我可是戏风楼的头牌！京城的花魁！见一面二百两，喝茶吃饭五百两，听我唱一曲一千两！出堂会两千五百两！王公贵族，世家子弟，儒生商贾都拜倒在我脚下！多好玩啊！谁还愿意回那个只看得见四方天的破院子里去！”

孟彬摇头“那你想这样一直玩下去？五年？十年？一辈子？！小五回家吧！父亲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惦记你的！”

“惦记我？”小五笑起来，笑得两眼冒出泪来“他惦记的只有四哥，他唯一的嫡子，我这个杀了他心头肉的凶手，他怎么会惦记我？为了四哥，他关了我整整八年！我若不是逃了出去，早就被他逼疯了！我本来就是他的耻辱！不是吗？人人都以为的高高在上，刚正不阿的孟大人，居然和伶人有染！还生了个孩子！为了掩盖他人生中唯一的墨点，他甚至对所有人隐瞒了他第五个孩子的存在！从我记事起，就只记得那个小小的院子，娘每天带着我种菜，种花，院子的门从来没在白天打开过！只有两次，一次是娘没了，几个人把她抬走，把我带到父亲面前！还有一次就是我偷跑出来，离开那个家的那天！”小五神情抑郁，擦了擦眼角“你虽然也是庶出，却有个体面的娘，他能对你尽到父亲的责任！而我呢？他恨不得从来没生过我！锦衣玉食，奴仆环绕的你，怎么能体会到一个从五岁起就一个人孤伶伶过了八年是怎么样的感受！”

孟彬低头“小五！天下无不是之父母，父亲也许做的太过严苛！母亲对你还是好的，每年的吃穿用度从没缺过你的，还请了先生教你读书！”

“哈哈哈！”小五摇着头笑得眼泪出来了“她果然在你们眼中是个好母亲！吃穿用度的确从来不缺我的，甚至比你的还好！因为那些绫罗绸缎，发簪服饰全是女生的样式！还有那些胭脂水粉，桂花头油！全是京城最好的！”

“什么？”孟彬不解“母亲给你送的东西都是女子用的？！”

“是啊！不仅如此，你以为教我读书的先生，教的是什么？是丝竹，身段，水袖，牡丹亭！”小五翘着嘴角轻蔑的冷笑！

孟彬惊呆了！小五看到他的样子又大笑起来，十几年的辛酸苦楚，让他不能自己！

孟彬仿佛明白了点什么！那个在大家眼中慈祥大度的母亲，用一种不可告人的方式，折磨着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小五继续道“你以为我这一身花魁的本事是从哪来的？那个先生是沧州有名的戏班丰云班的班主！他起先不知道我是谁，母亲花了重金请他，只说是教家里下人的孩子，先生说我天生就是吃艺人这碗饭的，尽心教我，后来他打听到我根本不是下人的孩子，而是孟大人秘养的庶子，心存不忍，不想毁了我，才教我读书认字，识男女之别，懂人心之险恶！”

孟彬无话可说，每个外表光鲜的豪门大户的内宅都有着不可告人的一面！每个高门贵妇为了维护自己正妻的位置，贤惠的名声，都难免会有忍无可忍后的龌龊！

小五拿起茶杯一饮而尽“不过说来，这八年我过的也不算寂寞，三姐和你常来看我，只可惜你们都是晚上偷偷的来，如果是白天，你们就能看到庄大家早年唱念做打的风采！”他自嘲的一笑！

“小五，母亲做的是太过了！但也是事出有因，如果不是那件事，她也不会如此！”

“呵呵！母亲果然没有白疼你！”小五斜眼看他“四哥的死我是有责任，但那时我才五岁，哪里懂得什么叫危险？母亲如此恨我，不如把我活活饿死，反正没人知道父亲有我这么个庶子！”

“小五！”孟彬勉强道“就算你恨父亲母亲，你也还是孟家人！你不认他们，可还有我和你三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三姐是神志不清，若是她好好的，怎么会不心疼你？怎么能放任你在外面胡来？！”

小五还没回他，只听房门一响，有人走了进来“二哥不必这么说，小五现在这样比回去安全！”

两人一抬头，见说话的竟是孟适然！孟彬一惊，猛然站起，“然儿！你怎么，你怎么…”

孟适然关上房门，“我很好，二哥坐吧！”

“很好？什么意思？”

孟适然坐在小五旁边，握住了他的手“我来告诉他吧！”小五顺从的点点头！

孟彬心中疑惑丛生“然儿你没有，没有…”

“是的，我没有傻，一直是我假装的，因为我无法面对这样的母亲，还有，一个阴险狠毒的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