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祢雀罗,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不要因为我不是你亲生母亲就无视我!”
啪——
随着眼前少妇嘴里刻薄的话和巴掌的落下,少年脸上渐渐浮起了五道红痕。
祢雀罗捂住了脸,没有说话,一言不发的接受后母的说教。
身着红色连衣裙,脸上化着淡妆,虽然已经年过四十,却保养得如同二十七八、带着一种特殊韵味的女子怒气冲冲的吼道:“你应该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而不是整天搞些所谓的‘民歌’,那些东西有什么用?能吃吗?”
“你现在已经十七岁了,已经不是个小孩了,要学会为自己的未来负责!不要成天就这么浪费时间!不想读书的话就去和你爸学着做生意!”
女人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扭头便走:“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哐——
门被重重地摔上,女人离开了这个房间。
祢雀罗放下了手,呆呆的看着桌上被打得散乱的纸,思绪渐渐回到了从前……
祢雀罗年幼的时候,家里的经济条件并不像现在这么富裕,能够雇佣保安和佣人。
他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和父母生活在一个廉价出租屋内,他的亲生父母。
那时候,学校每天下午五点放学,他五点半的时候回到家,而他的父母则会忙到七点,有时甚至是八点钟才回家。
祢雀罗是独生子女,每次放学回到家中,都要一个人度过几个小时的时间。
父母无数次对他耳提面命,强调绝对不能去外面乱跑,免得遇到人贩子和其他危险。因此,他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出租屋在的那条小巷。
别的孩子在邀请他一起去别的地方玩被拒绝几次后,去外面玩再也没有叫他。
每当他一个人呆在家中的时候,内心总有一种奇特的难受感。以前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现在他知道了,那种感觉叫——寂寞。
“小娃,你咋啦?怎么跟吃了苦瓜似的?”
孤独一个人坐在门口水泥坡前的祢雀罗抬起头,对他说话的是一名白发苍苍,弯腰驼背,牙齿缺了一颗,穿着白色衬心和宽大短裤,手里还拿着芭蕉扇的老爷爷。
也许是心中藏着的寂寞被人发现,祢雀罗莫名感觉心中一紧,鼻头一酸,当场哭了起来。
看到这小孩哭了起来,本来笑呵呵的老人瞬间手足无措,连忙轻轻拍着祢雀罗的头:“好好好,小宝贝别哭,有什么事跟爷爷说……”
“好孩子,别哭啊,爷爷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老人深吸了一口气,放声喊道:“胡大姐!”
老人捏着嗓音,细声唱道:“哎!”
“我的妻,
啊?
你把我比作什么人罗!
我把你比牛郎,不差毫~分哪~~
那我就比不上罗!
你比他还有多咯喂……”
老爷爷捏着嗓子在男女两种声音中来回切换,听到对方唱女声时尖细的有些滑稽的声音,祢雀罗不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看到祢雀罗被逗笑了,老人更加卖力的继续唱了起来:
“胡大姐你是我的妻罗,
刘海哥你是我的夫啊~
胡大姐你随着我来走罗喂!
海哥哥你带路往前行哪~~
走罗喂,
行罗嗬……”
一曲唱完,老人摸着祢雀罗的头,笑着说道:“怎么?小娃儿,这下不哭了吧?”
祢雀罗小脸一红,低下了头。
老人哈哈笑道:“小娃你哭啥?有事跟爷爷说。”
“我……”祢雀罗声如蚊呐:“没有人和我玩……”
老人听了一愣,轻轻拍了拍祢雀罗的肩膀,说道:“既然这样,那以后爷爷天天给你唱歌好不好?”
“好好好!”祢雀罗兴奋的直点头。
从那天起,祢雀罗在父母没有回来的时间也不再孤单。
老爷爷每天都会给他唱不同的歌,他的快乐也与日俱增。
在他心中,世界上最伟大的音乐家不是莫扎特和贝多芬,而是和他住在同一条巷子里的不知名老爷爷。
祢雀罗也不再像那样愁眉苦脸,他变得爱笑了起来。
某个夜,八点半,祢雀罗一家人围在一起看电视,电视里突然跳出了熟悉的一幕,两名小品演员竟然唱起了《刘海砍樵》!
祢雀罗兴奋的直接跳了起来,引得一旁的父母侧目相看。
祢雀罗伸着小手指着电视,十分激动:“爸,妈,快看!”
祢父和祢母一脸茫然:“???”
祢雀罗走到电视机前,合着演员的声音唱道:
“你把我比作什么人,
我把你比织女,不差毫分哪,
那我就比不上哪!
我看你俨像着她罗……”
看到自家儿子唱歌时的萌样,祢父被逗得哈哈大笑,拍着大腿说道:“好!看来我儿子以后要当艺术家!”
祢雀罗有些脸红,害羞的笑了,一旁的祢母笑眯眯的看着父子两人。
在祢雀罗心中,和老爷爷在一起唱歌的时间,是他最快乐的时候。不光是在以前,甚至是八年后的现在,那段时间都是他最开心的时候。
但在两年后,这开心的时光被迫结束了。
他的父亲生意走上了正路,发了财,不用继续住在这廉价的出租屋内,他们一家搬走了,祢雀罗甚至还没有和老爷爷道别。
……
“祢雀罗,你跑到哪里去了?放学后没有回家,到处找你也找不到,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面对暴跳如雷的父亲,祢雀罗低下了头。
此时他已经上了初中,和小学相比,父母不再管的那么紧,他有了更大的自由活动范围。
因此,今天祢雀罗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曾经住过的地方,想和隔壁的老爷爷一起唱歌。但是没想到,对方也已搬走了,他扑了个空。
不光没有见到对方,反而因为回家的时间晚了,遭到了父亲的责骂。
祢雀罗低着头绞了绞手指:“我,我想去见爷爷……”
祢父依旧暴怒:“爷爷?什么爷爷?你爷爷不是早就过世了吗?”
“以前住我们隔壁的爷爷,教我唱民歌那个……”
“什么?”祢父一惊,斥责道:“就为了这样莫名其妙的事,你今天整整晚了几个小时回家,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我打了无数个电话给你们老师,甚至差点报警……”
祢雀罗脸色一白,头更低了。难道对于他来说无比重要的事,在父亲心中只是微不足道吗?
……
高中,祢雀罗依旧沉迷于民歌。
一次,在教室中听歌的祢雀罗的耳机不小心被几名打闹的同学的身体挂到,从手机上拔了出去。
没有注意到这一情况的祢雀罗伸手点在手机屏幕上,本来已经自动停止的音乐又开始了大声播放:“风沙茫茫满山谷,不见我的童年(不见我的童年~),我抬头……”
教室里一下变得很安静,祢雀罗环顾四周。
突然,被按了暂停键的同学们似乎被打开了某个开关,哈哈大笑了起来。
坐他前面的人几个女生不由娇嗔道:“讨厌~祢雀罗你好搞笑啊。”
“就是,祢雀罗你好有趣啊。”
虽然对方没有恶意,可祢雀罗却莫名的恼火。
听民歌怎么了?为什么会“好搞笑”?
民歌很好笑吗?
祢雀罗狠狠瞪了对方一眼,站起身向教室外走去。
“呵!女人!永远都是这么莫名其妙,满脑子只有什么韬奋男孩。韬奋男孩?他们的歌也配叫音乐吗?”
被瞪了的几名女生满脸的莫名其妙,纷纷出言抱怨:
“唉呀,那个祢雀罗是怎么回事?”
“就是,好阴沉啊。”
“对对对,他该不会是哪个什么‘死宅’吧?”
“就是,好恶心啊。”
从那天起,除了班上少数几个聊得来的同学以外,祢雀罗只觉得满教室都是俗不可耐的俗人。
某一天,由于长相不差,亲和力高等原因,在学生中人气颇高的小张老师下课时给他们提了一句即将有一名转学生转入他们班。
顿时,整个教室热闹了起来,大家叽叽喳喳的开始了讨论。小张老师看同学们这么兴奋,又告诉了大家几条情报。
转学生之前一直生活在旭日国,学习音乐。
外国、艺术,两个神秘的词语激发了同学们的无限遐想。
坐在祢雀罗前面的几个女生兴奋的讨论:
“学音乐的?好浪漫的感觉。”
“就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祢雀罗这次没有觉得对方吵,因为他也兴奋了起来:“学音乐?这么说他不像这些无知的俗人一样,是一个能欣赏艺术的人。也许,我们会成为朋友……”
第二天,小张老师领着一个没穿校服的人进了教室,那人身穿黑色立领,身体足足比人宽了一圈。
小张老师递给那人一根粉笔,对他微笑示意。没穿校服的人接过粉笔,在黑板上写了“李赣”两个大字。
小张老师拍了拍手,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好了,同学们。这位就是我之前和大家提到的转学生——李赣同学!大家鼓掌欢迎。”
啪啪啪——
教室里响起一阵并不热烈的鼓掌声,坐在祢雀罗前排的女生叽叽喳喳的讨论了起来:
“讨厌~人家还以为新同学会很帅很优雅呢。”
“就是,这样子一点都不酷,亏我之前还那么期待呢……”
祢雀罗内心冷哼:“这就是所谓的女人,一天到晚只会关注无用的外在,虚荣!”
祢雀罗看向讲台上的新同学,目光有些火热:“学音乐的新同学,也许我们会成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