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章 迦叶道场论渐顿,盘陀石上接善缘。(1 / 1)张大兴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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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回忆,时光瞬间返转到了唐文宗大和七年(833年),秦靖受好友泰山灵岩寺主持方山禅师之邀,一同跋涉千里,行程两月有余,终于来到了滇西北的鸡足山下。

出行时还是飞雪料峭的寒冬,不觉间已是花团锦簇的早春了。遥望鸡足山气势磅礴,绵延百里,在茫茫云岭高原之巅,红土蓝天之间,矗立着这座擎天立地的巍峨清峰。

“鸡足山,杠赛来!秦靖兄弟,世上无难事呀,我们终于到了。”风尘仆仆的方山大师遥望着起伏的峰峦感慨道。自他那炯炯有神、无比虔诚的目光中;从和尚瘦削骨感、坚毅不拔的肩头上,秦靖好似读懂了什么。

看这佛国,寺院大多依山临岩而筑,顺着山势星罗棋布,殿宇僧舍隐映在苍松翠柏之间。

拾阶而上,林木茂密,修竹丛生,云雾缭绕,溪水淙淙,禅乐梵呗回荡幽谷,游人香客接踵比肩。

登至半山处,俯视群山,万壑松涛山风拂动,杜鹃花海缤纷如霞。抬头只见绝顶悬岩之下,一座恢宏古寺已在眼前,“迦叶殿。”

仰头观看的秦靖话音未落,山门匾额下肃立个小沙弥,紧步上前单掌起手问道:“大师,可是灵岩寺方山禅师吗?”

“阿弥陀佛,贫僧正是。”

“我家师祖已等候多时了,请随我来。”方山一行三人跟着小和尚走进寺里。进入一重门为天王殿,内中塑弥勒佛,左右两侧护卫四大天王。

穿堂而出是二重殿,观音殿内塑有千手观音铜像,两侧壁画绘着观音菩萨的七十二化身。

走近三重殿,空场中央立着一座约五丈高的金箔铜质万佛塔,塔身内外雕铸着万余尊金佛,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塔后便是本寺正殿,殿内中央莲花处立迦叶尊者的香樟木雕,尊者雕刻得栩栩如生,殿内左右山墙上彩绘着灵山会的众佛图。

再往后去,参天古柏的树荫下耸立着藏经阁,正殿南侧的四重殿为祖师殿,它旁边甬道的尽头便是方丈室了。

几个人刚踏入小径,便听得一声洪亮的呼唤,“小师叔,你们怎么才到呀?”然后是“哐哐”响的脚步声,一个伟岸的和尚从僧房里冲了出来,一把抓住了方山的胳膊。

秦靖定睛观瞧,这大和尚身高八尺开外,比自己还高出半头,神清骨爽,飘飘乎有神仙之度,诙谐嬉笑间暗藏肃然,给人印象最深的是他额头隆起如珠,恰似个南极老人星。

“阿弥陀佛,希运,你可好啊?”方山禅师急忙起手施礼,看这两人年纪相差无几,可论着辈分,方山还是希运的师叔呢。

“小师叔,一路上可是鞍马劳顿啊,快进屋,跃治师叔正等着你们呢。”大和尚挽着方山精瘦的手臂快步走向屋去,“师叔!我方山师叔到了!”

方丈室内摆设得很是简朴,一张雕花的圆桌,几把松木椅子,窗前的土炕上一床粗布薄被叠的是整整齐齐,屋里四处打扫得极为干净,一尘不染。

正手座位站起一个老和尚,要估计他的年纪,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中等身材,须发皆白,垂颊的长寿眉下一双总在微笑的杏眼,像会说话似的和你打着招呼,双耳垂肩,唇若涂脂,红润润的一张童颜没有一丝岁月留下的痕迹。

方山快走几步深施一礼,“阿弥陀佛,跃治大师,你老好啊?”

老和尚像见到了久别的亲人,用微微颤抖的手握住了方山的手指,“善哉!师弟,让老衲看看你,没变,没变,还和上次来时一个样。快坐,都快坐下。”

一屋子的人分主次落座。老寿星示意领路的小沙弥说:“静云,烧茶。”

“诺。”

老和尚随后用手一指那伟岸的出家人对方山说:“希运来得早,他那黄檗山比你的泰山近。”

方山禅师面带愧色接过话说:“善哉,大师,我们也是紧赶慢赶,怕耽误了大事。”

老和尚仙指微摇说道:“不晚,不晚,离南诏佛塔开光之日还来得及。此次是应苍山感通寺住持李成眉李贤者的盛情之邀,代表我们禅宗见证佛家大典。李成眉李贤者乃白家子弟,七祖神会再传弟子,法号买顺嵯,师从成都圣寿寺张惟忠和尚。常立‘传灯留圣制,演梵听华云’之宏愿,现在南诏劝丰佑大王驾下为国师,位高德重,广施禅缘,开创西南之宗门。不易呀!”

他又转目端详着秦靖,“这位英雄相貌不凡,方山师弟,这是哪位英雄啊?”

秦靖赶忙站起,深施大礼,“大师好,我乃济南府人士,秦靖。”

屋里的人都向他望去。“英雄你身后背着的可是锏吗?济南府会使锏的,也只有秦家了。”

老和尚稍一沉思后,便立刻欢喜起来,“你一定是护国公的后人喽,你们看我这老了都老糊涂了,他的长相和贴在门上的门神一模一样啊!”

“善哉,像,真像!师叔,没错,是护国公的后人。”希运和尚这时也凑到跟前,上上下下地端详起来。

“阿弥陀佛,你们秦家可是一门忠烈呀!”跃治大师那慈爱的目光里透出钦佩之情,细声慢语道,“想当年国公爷手提八十一斤虎头皂金枪,双背六十四斤金装锏,马踏黄河两岸,锏打三州六府,威震山东半边天,仁义似孟尝,孝道赛专诸。贾家楼四十六友共结拜,瓦岗山歃血为盟举义旗,秦家人为保大唐东征西讨立奇功,救黎民赴汤蹈火忠肝义胆。但是,这些只是人天小果,有漏之因,如影随形。虽然有,却不是实有,皆为有为之事,不是实在的功德。东土佛经开卷之篇《四十二章经》云‘六道之所以为凡者,欲而已矣。三乘之所以为圣者,道而已矣’。国公晚年绝于尘世,力求清净、睿智、圆妙、体自空寂的境界,玄武门之变跻身事外,即是公案,这才是一份大功德呀。”

老和尚起手颂念,“阿弥陀佛,《楞严经》上讲‘世为迁流,过去、现在、未来,为三世;界分前、后、左、右、前右、前左、后右、后左、上、下,为十方。一个日月所照四天下,覆六欲天、初禅天,为一小世界;一千个小世界覆一二禅天,为一小千世界;一千个小千世界覆一三禅天,为一中千世界;一千个中千世界覆一四禅天,为一大千世界。人居于南瞻部洲须弥山上婆娑勘忍世界中,安于十恶不肯出离,忍三毒及诸烦恼,受三世因果与六道轮回之苦。我佛慈悲,观大众营营扰扰,如溺于海中,便发慈悲之怀,施宏大法力,度化一切有情心善之人。国公爷据前世之善因,必报得善果,当达到西方之极乐世界了。”

“善哉,善哉,师叔说的极是。”希运连连称是。

秦靖被说得心里暖融融的,更感到大师的亲切,望着那慈眉善目的面容,不禁恭敬地问跃治大师高寿了。

大师伸出两个指头笑道:“老衲全凭师叔石头大师的十味妙药苟活百载,现传授于你,好肚肠一条、慈悲心一片、温柔半两、道理三分、信行要紧中直一块、孝顺十分、老实一个、阴陟全用方便不拘多少,此药用宽心锅回炒,不要焦,不要躁,去火性三分,平等盆内研碎。三思为末,六波罗蜜为丸,如菩提子大。每日进三服,不拘时候,用和气汤送下。”众人皆会意而笑。

又相互寒暄一阵后,方山禅师问希运和尚:“阿弥陀佛,希运,最近有无新作呀?你那十四首《禅师诗》在世上传得是沸沸扬扬啊,我记得前几句是,日月落时江海闭,青猿相遇判兴亡。八牛运向滇黔尽,二九丹成金谷藏。黑虎当头运际康,四方戡定静垂裳。唐虞以后无斯盛,五五还兼六六长。有一真人出雍州,鷦鹩原上使人愁。须知深刻非常法,白虎嗟逢岁一周。乾卦占来景运隆,一般六甲祖孙同。外攘初度筹边策,内禅无惭太古风。赤龙受宠事堪嘉,那怕莲池开白花。二十五弦弹亦尽,龙来龙去又逢蛇。白蛇当道漫腾光,宵旰勤劳一世忙。不幸英雄来海上,望洋从此叹茫茫。亥豕无讹二卦开,叁叁两两总堪哀。东南万里红巾扰,西北千群白帽来。同心佐治运中兴,南北烽烟一扫平。一纪刚周阳一复,寒冰空自惕兢兢。光芒闪闪见灾星,统绪旁延信有凭。秦晋一家仍鼎足,黄猿运兀力难胜。用武时当白虎年,四方各自起烽烟。九州又见叁分定,七载仍留一线延。红鸡啼后鬼生愁,宝位纷争半壁休。幸有金鳌能载主,旗分八面下秦州。哎呀,你看我,接下来的我记不得了。希运,这未来之事你也能未卜先知呀?”

希运冁然一笑道:“正像我说得那样,日月推迁似轮转,嗟予出世更无因。贫僧从此休饶舌,后事还须问后人。这只是几句卮言吧了,信则有,不信则无,我们是看不到身后之事的。”

跃治老和尚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希运,扭头向方山禅师说道:“方山,你向皇上请命,起镇国般若道场,也是一件大功德啊。对你们灵岩寺,对北宗,乃至整个禅宗都算是洪泽之举呀。”

“阿弥陀佛,师兄过奖了。”方山谦虚地回答。

老和尚捻动念珠悠悠说道:“五胡乱华时,后赵西域和尚佛图澄的弟子朗公云游到泰山,于北麓建神宝寺,南麓筑灵岩寺,朗公说法能使猛兽归伏,乱石点头。你那灵岩世代高僧辈出,有德明主皆仰视。师叔祖净觉拜神秀大师为师,后得寿山大和尚禅法衣钵,开灵岩禅宗之门风,广结善果,恩泽四方。然禅宗传至今日,不应有南北之界,六祖之争诸孽障。因释迦牟尼在灵山会上说法,大梵天王献上金色波罗花,佛即拈花示众,大众不解其意,惟有迦叶尊者破颜微笑,佛说‘这是不立文字的教外别传法门,今付与迦叶’,自此我禅宗法门得以初立。达摩老祖本为佛传禅宗第二十八祖,驾舟东来,一苇渡江,驻锡少林,面壁九载,志在‘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不立文字,教外别传’。初祖只履西归后,经二祖慧可、三祖僧璨、四祖道信、五祖弘忍等弘扬佛法,却因一偈而分南宗、北宗。南宗惠能提出无念为宗,无相为体,无住为本。北宗神秀继承五祖以心为宗的传统,反对将心外求的主张。今坊间传闻分北渐南顿之说,皆因世人不辨内理,以讹传讹之祸。南、北禅宗一脉相承,人虽有南北,有智钝,但佛性无南北,无渐顿。法只有一种,譬如这风吹幡动,有人说是风动,有人却说是幡动。其实都不是!是你的心在动。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达摩老祖曾作偈‘吾本来磅土,传法救迷情。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

大家往后看吧,这五叶都是哪些师兄师弟的嫡传啊?老衲恐怕是看不到了,光大我佛自有后来人啊。”众和尚听罢连声称诺。

一阵山风穿堂而过,撩动了墙上的字画。秦靖注目观赏,是幅骏马图,但好像缺了些什么。

老和尚笑咪咪地瞧着,“阿弥陀佛,秦施主,看出来了吗?水满则溢,月满则损,这幅画里的骏马秃了条尾巴。此马非凡马,房星本是星。向前敲瘦骨,犹自带铜声。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我这马虽不比李贺李长吉那匹驰骋疆场的战马,但也是仙界下凡的神马呀。”

他抬手向画上一指,“此画为《立马图》,乃八十年前画圣吴道子来朝鸡足山时,应老衲之请而作。当画到最后一笔马尾巴处,道子大师忽觉得不适,无法下笔,就暂时搁笔休息。第二天道子大师辞别后,老衲才记起,追赶已晚,只好作罢。”

“太可惜了!”秦靖坊镳眼见当年的情景,听得入了神。

“是啊,但也无可奈何,只得将此图挂于禅室。每天上香观看,一来怀念大师,二来观赏笔墨。忽有一日,山下十来个农人吵吵嚷嚷地冲进寺里,要寺院赔他们的庄稼。说寺里有匹秃尾巴马,天天夜里去吃他们田里的稻子。我们是莫名其妙,寺里并没有养马呀,就有一幅《立马图》。众人不信,进屋观看,看到此图都连呼神奇,画中之马竟和所追之马一摸一样,看它嘴里还衔着几根金黄稻穗呢。老衲本欲将此画投入火塘一炬,不想秃马托梦于我,说他乃八部龙众,沙竭罗龙王之女,载佛陀衣钵,随迦叶尊者东来。趁尊者入定已久,稍有懈怠,铸成此祸,发誓诚心悔改,驮米犁田弥补过失。从此,这鸡足山下每天夜里便有匹秃马为庄稼户耕种啦。”

秦靖仔细观瞧,这秃马画得扬鬃跃蹄,活灵活现的,真有股呼之欲出的景象。

“师祖,茶好了。”

“呈上来吧。”屋帘一挑,两个小沙弥端着茶盘走了进来,将一杯杯茶水分于大家,后躬身退出。

“你们都是远道而来的贵客,老衲用白家的三道茶来招待大家。这第一道茶称清苦之茶,是用小陶罐烧烤龙尾关的沱茶,到黄而不焦,香气弥漫时冲入沸水制得。此茶以浓酽为佳,香味宜人。正如孟子所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此茶要以小口抿尝来体会出人生的原汁原味。”

秦靖端起陶制小杯,用舌尖回味着苦凉清香之趣,小半杯茶不经意间饮完了。

屋帘又挑,两个小沙弥端着茶盘二次走了进来,将一碗碗茶水分于大家,后躬身退出。

“这第二道茶称为甜茶,是用核桃仁和红糖为佐料,冲入苍山感通寺茶煎制的茶水制作而成。此道茶甜而不腻,所用茶杯大若小碗,大家可以痛快地喝个够。寓苦去甜来之意,代表的是人生的甘境。”

“好甜,好香!”希运和尚边喝边赞叹着。

屋帘再挑,两个小沙弥端着茶盘重又走了进来,将一盏盏茶水分于大家,后侍立一旁。

“这第三道茶称为回味茶,是用蜂蜜加少许花椒、姜、桂皮为作料,冲苍山雪绿茶煎制而成。此道茶甜蜜中带有麻辣味,喝后回味无穷。这甜、苦、辣,是人生的淡境,人的一生要经历的诱惑太多,要做到顺境不足喜,逆境不足忧,需有淡泊的心胸和恢宏的气度。只有这样,才能达到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的人生境界。”

秦靖此生还是头回品这三道茶,感到极其新鲜和有趣。

远处传来积香厨的磬声,五观堂的鱼梆子跟着也响了,“静风,饭后把居士寮房打扫出来;静云,前面引路去斋房。”

“喏。”两个小沙弥颌首低眉地答应着。

“几位,请到斋房用斋。”老和尚执意摆脱出两位禅师的搀扶,慢悠悠地向方丈室外踱去。

一晃几天过去了,晨钟暮鼓的寺院生活虽然清苦,却很有规律,方山禅师带着徒弟秋月整日里在禅房中参禅读经,乐在其中;希运大师可没有那份耐性,领上弟子义玄登临绝顶,东观日出,南眺云海,西见苍山洱海,北望玉龙雪峰,远尘离垢,绝相超宗。

还好,跃治老和尚一有空闲,便捧着他的宝贝云子来找秦靖下棋。

这云子系玛瑙打磨,质地细腻玉润,色泽晶莹柔和,坚而不脆,沉而不滑。白子温润如玉,柔而不透,微有淡黄之色;黑子仰视若碧玉,俯视若点漆。和尚的棋艺倒是不敢恭维,可所持的韧劲却是了得,每盘不到无单官时绝不罢手。

“秦英雄,咱们来一盘如何?”这不,说到他时他就来了。于是两个人就在寮房外的石桌上摆开棋盘,

“师祖,还是老规矩,你为长,我为幼,你持白先执。”听了这话,老寿星甚是心情顺畅,执了两子,便在棋盘对角星处布下座子。

经过一番的尖长挡井、顶爬关冲、跳飞镇挂、夹断跨虎、挤拆逼封,不想今日老和尚超常地发挥,出奇的神勇,棋到中盘秦靖已处于下风了。

“一天、二地、三才、四时、五行、六宫、七斗、八方、九州、十日、十一冬、十二月、十三闰、十四雉、十五望、十六相、十七星、十八松、十九客,棋坛大家徐铉将这十九道线冠以名称,视如己出。古有尧造围棋,以教丹朱;舜以子愚,商均屠蟒。围棋博大精深,包罗万象啊!正像先人教育孩子……”

师祖沾沾自喜地正说话间,从墙那边传来婴儿的啼哭之声。“这清净所在怎么会有孩子?”秦靖心里如此想,却碍于脸面未曾说出。

老和尚会心一笑,点手示意道:“阿弥陀佛,秦施主,我们先封盘,你随老衲来。”

一老一少,一前一后,穿过拱门,进入跨院,院内栽满了开着黄白色小花的春兰,浓郁的香气扑面袭来,让人身临在“兰色结春光,氛氲掩众芳。过门阶露叶,寻泽径连香”的图画里。

靠北墙垒了几间僧房,空场中央横卧着一块大青石,有七、八丈见方。

此时静风正抱着个一岁多大的孩子站在青石旁,“师祖,这孩子一离开这盘陀石便哭,怎么哄也不行。”孩子的小手正奋力地挣脱着。

“我来看看。善哉,这孩子和佛有缘啊,这青石是迦叶尊者到鸡足山后,奉持如来之衣钵,打坐入定,以待弥勒出世之处。可能是他天眼未封,得见尊颜了吧。”老和尚伸手接过孩子,用手轻拍着,可哭闹并未停住。

秦靖凑到跟前,说来奇怪,这孩子看到秦爷好似见到了亲人,不但停下了啼哭,还向他张开了双手。

“秦施主,看来这孩子和你有缘啊!”老和尚笑着抚摸起孩子的小脸。

“师祖,这孩子是?”

“提起来是一年前的事了,我同师侄灵佑北游东都洛阳荷泽寺,在归来的路上途经南阳菊潭虎狼坡时,巧遇一只吊睛白虎与狼争斗,老虎虽施展扑、跳、窜、剪之能事,但终不敌群狼四面围攻,眼看支撑不住了。这大虫似有灵性,见到我们四人走来,便向前猛跃,几纵至跟前,放下口中所叼包裹,回头死战。师侄的徒儿慧寂拾起包裹,打开观看乃是一个婴儿,不哭不闹,乎闪着大眼睛正打量着我们。一声咆哮,那老虎危在旦夕,情急之下,静云使出一阳指将群狼击溃。老虎见婴儿已得救,带着伤且走且回头地隐入山林。”

“太神奇了,拾的就是这孩子吧?”秦靖接过了孩子,仔细端详起来,大大的眼睛,尖下頜,两道峨眉透出股英气,红扑扑的小脸蛋上还留着两道泪痕。

“秦施主,老衲有个不情之请。我已过期颐,年后暗感气脉虚衰,自知离西去时日不远,再无远游跋涉之力了。你回中原之时,请捎上这孩子,若有一线希望,能找到他的生身父母那是最好。若无缘再见,就请你托付个好人家,也是天意了。”

老和尚说着,从孩子的胸前摩挲出个金锁,指着上面的刻字,秦靖凑近读出“径行高步”。

翻过金锁的另一面,是一个“庄”字,下面锁边处是一行小字“菊潭荟萃楼”。

“哎,这是孩子身世的唯一线索了。”跃治大师抬头望着天上那悠悠东去的云朵,他若有所思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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