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日照时间总是比较短，夕阳晚霞，小餐馆的光线逐渐暗了下来。

苏婕姝坐直了身体，“所谓五大公司，也就是指它们组成的‘公会’，是个深深根植于整个新人类社会体系当中的庞然大物，军政府也要依靠它的势力维持统治。

“有人形容‘公会’就是当前人类社会这个细胞中的线粒体，它听从着作为细胞核的军政府指挥，供应着整个细胞生存所需的能量。

“也许和我们超凡者一样，人类社会这个巨大细胞中的线粒体也已经觉醒，它把自己的力量渗透入军政府，影响着细胞核按自己的意愿传递着命令。”

少女的话冲击着骆凡的认知，他从没想到过五大公司居然有这么大的能量，在他们之下的那些普通人类，就像是被压榨的人形“电池”么？

“绝对的少数掌握着绝大部分的资源，这也许才是反抗军、黑道这些组织和阶层存在的原因？”骆凡喃喃自语。

“不，我们的社会需要一个稳定的构架，而公会和政府提供了这些，人类今后的发展需要他们。”苏婕姝打断了骆凡的思考，她的情绪有些莫名的激动。

“可是，我们都见过京都的那些普通人，比如说梅姨，他们的生活很艰辛。”骆凡直视少女的双眼。

“谁的生活不艰辛呢？有谁的生活是容易的呢？这个世界上并不是谁贫穷或可怜，谁就是对的，并不是越贫穷或不幸就越有道理。”苏婕姝同样寸步不让，“这个世界给了人们努力向上的机会，这就是人们需要的秩序和规则，政府制定了这样的规则。”

“规则么？那我们算什么？我们的工作何时遵守过规则，我们就是破坏规则的癌细胞。”骆凡神色郑重。

“不，我们是免疫细胞，不是癌细胞。”苏婕姝语气低沉但坚定。

骆凡的眼前闪过了凌云志、杜月明、聂轩的面孔，那是一个个本该守护规则又将规则视同无物的人。

“我尊重规则，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也相信并遵守规则，然而既得利益者却往往是制定规则又破坏规则的人，在他们看来，规则是给别人套上的沉重枷锁，是给自己身上增添的美丽装饰，破坏规则并且剥夺别人遵守规则的权利，用一个新的规则来重新伪装漏出的丑陋的嘴脸，这就是他们所做的，这样的世界真的是有道理的吗？”

骆凡的语速很快，如同机枪一般将闷在胸中的疑惑喷吐了出来，他拿起面前的果汁一饮而尽。

“也许你说的有道理，但这不正应该是我们去努力更正的地方么？难道一棵树，某些枝叶长歪了，就要说这棵树的存在是不合理的么？”苏婕姝目光灼灼，没有丝毫退让。

骆凡沉默下来，紫发少女同样没有再开口，餐桌前恢复了安静，直到夕阳终于消失在天边，窗外的建筑逐渐亮起了点点灯光。

当两人离开餐馆的时候，骆凡感觉京都的天气更冷了，他冲着在十字路口拐到另一个方向的少女喊道：“梅姨她们三天后搬家。”

扣着一顶圆帽的苏婕姝扭过头，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知道了，我肯定到。”

…………

骆凡独自走在回公寓的路上，他觉得今天和苏婕姝难得的单独相处机会，被自己搞砸了，他突然有些想喝酒。

在下一个路口，他调转方向，前面有一个莫无言经常光顾的酒馆。

推开门，在喧闹的酒馆中扫视一圈，骆凡很容易就找到了那个褐色短发的中年人，只要不是和302组的三个人在一起，他面前的座位就永远是空着的，似乎一直在等待着什么人。

酒馆相对安静的角落，骆凡拿着一瓶青花酿坐在了莫无言对面，两人沉默不语，对饮了一杯。

莫无言放下酒杯，眼中精光流动，看着骆凡，“这几天恢复的怎么样？”

“教官，我恢复的很好，只是，自己失控的原因还是没有找到。”骆凡转着手中的空杯子。

“我给你们讲解过超凡者的进化等级吧？”莫无言点点酒杯，示意少年给自己添酒，“通常来说成为超凡者之后，身体各方面的素质都会提升，较普通的新人类有明显的加强，同时每个超凡者还会表现出不同类型的优势，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力量型’、‘速度型’、‘精细化神经控制型’等等，但这些类型都是我们的大致归类。

“从根本上来说，进化是一种有益类的变异，任何的变异都是没有固定模式的，可以说每个超凡者的变异情况都不同，我们只是从表现出来的能力方面对他们进行了归类，这实际上是不科学的，但总要有一个界定。

“但是对于你，我们没法界定，你的进化是全方位的，表现出了如此多样和全面的能力，你失控的原因大概也可以从这个方向寻找答案。”

骆凡与对方又碰了一杯，一饮而尽之后，“你是说我把脑子进化坏了？”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学会控制自己。”莫无言微微一笑。

“苏婕姝推荐了我一个办法，我会去试试。”骆凡感觉自己已经有些头晕了，他盯着莫无言，“教官，关于进化，你再多给我讲些什么吧。”

莫无言自己斟满酒杯，“每一个进化阶段，也是有初中高级别之分的，比如你现在的进化阶段就比三个月之前更高了，已经从进化二阶的初级进化到了二阶中级，这里面有你勤加苦练的结果，但这次你的突然爆发在其中也起了很大作用，不然你不会进化的这么快的。

“通常上来讲，每一个阶段各个级别之间的提升，需要一年的时间，而你只用了三个月，你知道上一个拥有这样进化速度的人是谁么？”

“谁？”骆凡放下酒杯，好奇的抬起头。

“林乌南。”

“乌鸦？球场上那次？”林乌南在暴力球比赛中展现出来的战斗姿态，早已经深深印在了同伴的记忆中。

“没错，”莫无言点点头，“302组出了两个天才啊。

“不过你们的区别也很明显，林乌南有着适合自己血统的顶级秘传，而且在‘化身’阶段一定会展现出强大的‘化身’能力。”

骆凡第一次听说“化身能力”相关的内容，分外用心。

莫无言继续说到：“而你则不同，全方位的进化才是你的最大底牌，没人知道你进化的尽头是哪里……”

“教官，什么是化身能力，什么又是顶级秘传？”

莫无言解释说：“在进化的第三阶段，被称为‘化身阶段’，极少数的超凡者在这一阶段，DNA中会有远古残留的基因觉醒，从而使得这些超凡者具备比一般第三阶段超凡者更强的能力。

“这种远古基因残留往往可以代代遗传，而顶级秘传就是这些家族研发出来的适合自身基因特点的功法，在‘化身阶段’可以跟远古基因相互呼应，增强获得‘化身能力’的几率。”

骆凡这才明白了林乌南冰拳的可怕之处，这就是传说中的豪门底蕴么？

“某些秘传是别人想学也学不到的。”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再次对饮一杯。

三杯过后，骆凡觉得天地开始旋转，他身体前倾，尽力让自己不趴在桌子上，“教官，有的时候，我真觉得你不像个无面人。”

莫无言轻轻笑了起来，“不吃菜啊？怪不得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