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二章 (3) 决断(1 / 1)三宜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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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璒的回信既写的慷慨激昂,又情真意切,玉屏看完信后,舍不得烧掉,只得悄悄藏在架上的一本书内,趁白日里无人时,拿出来看了好几遍。

时已至夏,玉屏枯坐窗前,回头看见小谨将一碗燕窝送来,她只吃了两口就让给了小谨,自己却走到桌边,提笔写起字来,只是此时的玉屏,根本无法集中精神,她只是匆匆的写了几个字,便将笔放下,从窗口往外看去,远处的画廊边上,隐隐约约的有十几个娇小的女孩儿正鱼贯而过。

李五娘早已经又买了几十个女孩儿,将其中年纪大的分了三组,每组五人,通常在早间派人教习歌舞词赋,其余的时间当做佣人来使。玉屏虽是匆匆一弊,却就触景生情,她回头看了一眼小谨,只见这丫头正凝视着自己,桌上的那碗燕窝,小谨根本未动。

“小姐,你也别太愁了,该吃的还是要吃一些。”小谨近身说道,她的眼眸宛如清澈的溪水,玉屏心中一悲,她伸手就去拉过小谨的手,将小谨的手紧紧的攥在手心,这丫头此时虽然是个丫环,可是以前也何尝不是自己家里的小姐呢,玉屏道:“妹妹,你不是以前说你家里还有个哥哥吗?你找过他没有?”

小谨没有回答,她只是呆呆的等了片刻,轻轻的摇了摇头,那双眼内,却分明是含着几滴未流出的眼泪。

玉屏的心中顷刻间难过之极,但也是在这一刹那,她却突然神情飞转、莞尔一笑:“我现在有点腻它了,你啊、快把这碗燕窝吃了,以后啊,我陪你去找你的哥哥!”

玉屏转身就把小谨拉到桌边,将那只精致的瓷碗推到了小谨的面前,小谨道:“小姐,以后不管你去哪,我都要跟着你……”

玉屏见小谨的脸上滑落了几颗晶莹的泪滴,她急忙转身,假装不见往书架而去,她不想再像几年前那样,二人躲在一处,一起抱头痛哭……

眼见法会就要举办,玉屏心内早已是焦急,陈璒在信里虽是诚心实意,誓言旦旦,但这一封信也只是能解片刻的相思,至于具体如何脱身,陈璒在信里却丝毫未提。自从那次庙会后,李五娘也对玉屏越发看管的紧了,如今她已经不再让玉屏再去会见任何客人。

也许他是担心写在纸上走漏消息吧!玉屏捧着一本厚书却并未看进去,只是枯坐在哪里发呆,小谨上前轻声问到:“小姐何不现在给陈公子写封回信?”

玉屏侧身回首,左手托腮,盯着小谨摇了摇头,小谨急问:“是何原因?难道你怕……”

玉屏依旧盯着小谨,片刻后说道:“我怕陈公子下回把自己的心寄来。”

小谨忍不住笑了,只是为了怕太大声而使劲憋住,陈璒那一封封情意绵绵的信小谨都是看过的,用情至真至深时,聪明人也也不免犯傻犯痴,小谨道:“我在想小姐这幅不思茶饭的模样,不知陈公子见到了又会有多伤心呢!”

玉屏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小谨抿嘴一笑,转身又去屋内安放宝琴的几前,小谨也跟了过来:“哪他怎么还不动作,眼见就要办法事了。”

玉屏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一边轻轻拨弄琴弦,过了片刻才淡淡说道:“再等两日,我写信给他……”

“小姐,你说这位陈公子……”小谨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觉不适,她住口盯着玉屏,而玉屏则只当没听见一般,手中琴弦的声音突然由淡转浓,玉屏的眉头也疑重起来。

一曲未毕,玉屏蓦然停手,房间内一时间悄无声息,片刻后小谨有点怯怯的问:“怎么就不弹了?”

玉屏拉过小谨坐在一起,说道:“小谨,我问你,你真的是愿意和我去到任何地方吗?”

“我愿意,你既是我的主人,也是我的姐姐,我要和你一起。”

“那我问你,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嵇大人府上?”

此言一出,吓了小谨一跳,玉屏不等小谨说话就接着说道:“小谨,你知道现在陈公子有多难吗?如今嵇大人权倾朝野,想要在他手中抢人,怕是没人能做到……如果我再不收手,怕是要害了陈公子。”

小谨本是极其聪明的人,玉屏的话可谓不无道理,而且是大大方方的点明了事实,这也是她想回避又存在幻想的地方,只是她觉得这太突然了,她竟然没有发觉玉屏有这种想法,而且,这本该早早就要考虑的事情,原来回避是无用的、终究有一天要去面对。小谨坚信的是,陈公子是真的对玉屏情深义重,玉屏这所说的收手二字,是何用意呢?小谨问:“什么是收手?那依小姐的意思,接下来如何处置?”

玉屏道:“我已经想好了,两日后我会给他写信,和他从此一刀两断,再不联系!”

玉屏说此话的时候,一字一句,神情凝重,小谨闻言,眼泪顷刻间就从双颊上滚了下来,玉屏见了,也是控制不住,二人抱头痛哭起来。

只待过了许久,玉屏先将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再拉着小谨的手道:“好妹妹,你莫难过,我今日想到刚才,已经想通了,这样对所有的人都好,还好现在我和陈公子交集不算太深,日后如有机会,我也会向他解释。”

小谨哭着说:“陈公子会理解你吗?”

玉屏本已经擦干的眼睛,此刻又有些湿润了:“这道理他终究会想得通的。”

小谨又说:“如此这样,对你们两个都是太残忍了……”

玉屏道:“如果因我连累了他,那才叫残忍……”

小谨道:“我这些日子看到陈公子不像是胆小怕事之辈,小姐何不和他事先说个清楚,再决断也不迟!”

玉屏摇摇头:“他此刻正是情深之时,我如果如实相告,只怕他会逆势而为,为害更深,甚至会连累家门,如果后果是这样,我只怕是会内疚终生。”

小谨道:“陈公子家在南阳,也是地方豪强,说不定陈公子还有很多方法呢,小姐为何不试一试呢”

玉屏道:“好妹妹,此事我已经决断了,你想想,如果你是陈家族长,你能允许拿家族的命运和一个女子对赌吗?”

小谨不再说话,过了片刻,又留着泪又慢慢的说道:“只是我一想到小姐去到了嵇大人府上,从此以后当一名他嵇家的倡姬,由他嵇家人驱使,专门供人嬉笑取乐,我就为小姐不平。”

玉屏喃喃道:“有何不可呢,生为乱世之人,只得苟且,我当下就打算咬牙活到死的那一刻,我就想看一看这世界上我还有多少苦没受过,多少罪没遭过。”说罢,玉屏突然仰头苦笑几声,吓得小谨连忙拉住玉屏,以为她癫了。

玉屏又道:“我本想守正,可惜苍天不许,你我都是弱女子,我们如想清静,那就干脆一点,痛快的做一个刀下之鬼,干干净净的离开这乱七八糟的世界,只是我不甘心,小谨,你要记得,以后无论我做什么,我的心都没变,你要记得……”

玉屏说话的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小谨更是痛哭流涕,两人紧紧握住双手,哭了许久,才双双止住眼泪,小谨看着玉屏双眼红肿,赶忙去拿来一条丝巾给玉屏擦去泪痕,小谨道:“小姐,你别哭了,你的眼睛再哭就不好看了……”

玉屏含泪点点头,她流泪的脸上竟然现出了一个笑脸:“好妹妹,你也别哭了,你不怕,也别担心,往后我们的路还很长很长,我希望你能陪着我,我也能陪着你……”

两个少女此时双双止住泪水,屋外的阳光西斜,一抹光辉照进房内,明晃晃的,玉屏对小谨说:“你去找五娘来,我有话对她说。”

小谨问:“是为嵇大人之事?”

玉屏点头。

陈璒听见任义求见,就赶紧让他进来,然后当着任义的面对着小厮讲:“以后若是任义来了,让他直接进来见我!”小厮和任义都点点了头。

小厮出去后,任义捧出一封信来,陈璒急急展开来看,任义就在旁边站着,脸色显得有些古怪,陈璒看完后长出一口气道:“这女孩家到底是女孩家,做事就是比我们细致些!”

任义点点头,笑道:“公子说的是!”然后他又皱眉道:“二公子,今日里怕是有几个不太好的消息,小的我不知道敢不敢讲!”

陈璒听到这样说,心里也是非常紧张,他非常担心听到的是玉屏不好的消息,少年此时的内心中,已经下了决心,要为意中人放手一搏。

任义咬了咬嘴唇道:“小的打听到消息,玉屏姑娘的娘,在去年冬天得病没了!”

“啊!”陈璒顿时张大了嘴,眼睛也瞪的大大的,“玉屏娘在去世前,还念念叨叨三个人的名字,分别是……”任义一时间想不起来。

“分别是导儿、双儿、兰儿……”任义此时把名字忘记了,只得随口说了个名字。

“你可肯定吗?”陈璒问。

“肯定!”任义使劲的点了点头。

陈璒沉默不语。片刻后那任义又说道:“二公子,小的觉得,这消息可以晚些时候再告诉玉屏小姐,如果公子执意要现在告诉小姐,倒不是不可以,只是小的觉得,这事情已经发生,若是因为这些事情影响到一些其他事情,反倒是不好,公子的赤心一片,就是晚些给小姐讲,也不是故意隐瞒。”

陈璒点点头道:“任义,你真是为我考虑了很多,我就依了你的意思,晚些时候再告诉玉屏吧!”

“小的认为把玉屏小姐迎出来后再讲最好,公子可以现在去把玉屏娘的埋葬之所找到,到时候……”任义低头说道这里,不再往下去说。

陈璒又问:“你方才说,有几件事情,还有什么,都说来!”

任义道:“公子,恕我讲话粗鲁,这当今嵇大人,位列三公,朝内鹰犬众多,公子此次可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啊!”

陈璒仰头长吸一口气道:“难道你要我半途松手?”

任义低头不再言语,片刻后又喃喃道:“那玉屏可真是个好女子啊!”

“我就是倾家荡产,也要将她赎出来!”陈璒冲动的说道。

任义突然跪下说话:“公子,你难得是一片赤子之心,小的我流涕感动,如果公子下定决心,小的我也定当全力以赴,为公子出谋划策!”

陈璒道:“任义,你起来,我没想到你也还是个讲义气的人,今天还有什么消息,你都讲来?”

任义道:“小的今日托以前的老友,打算去东华楼里劝那五娘,看能不能把这金子的数量降下来一些。还有……”任义此时低声道,“小弟也托人去那嵇大人府上找那些佣人,看看嵇大人家里能不能有什么方法走动走动。”

陈璒一脸疑惑:“你还能搬动当朝重臣家里的事情,你有这么大能耐?”

任义道:“小的的意思是,那嵇大人家里本来歌舞伎就多,如果能散出风去,那些旧人哪里会想要自己身边来这么个厉害角色,小的就是想看能不能在里面搅和一下。”

“我看不必了!”陈璒道,“这样的话事情越来越大,倒不如多花些金子。”

任义赶紧点头,然后又说:“公子,你怕是不知道,嵇大人和太子的关系一向不睦,太子前些天还去过嵇家一户人家,这些争争斗斗的事情,公子也要知道些!”

陈璒微微点头,说道:“我想不到,你这个人,确实不简单!”

任义道:“公子,那我先下去了,所有的事情,我会加快去做,你这边,就是先想办法凑够数。”

陈璒道:“这个我知道,你快去吧。”任义听完转身而去。

任义走后,陈璒独坐在屋内,慢慢想了想自己离家时所带的所有财货价值,只是可惜,这些东西全部加起来,和据说东华楼将会开出的数量相比,还是差的很远,陈璒不免一阵惆怅,他翻出玉屏的来信,又慢慢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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