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水汐汐,如华萋萋,”
“壁之于野,阻之如铁!”
园中水旁亭中,两位亭亭玉立的女子,正站立在锦席之上,对着面前的绿水红花饮酒赋诗。
亭外风景如画,亭内美人如玉,二人正是李玉屏和她的丫环小谨,林间的微风从水面上轻抚而来,二人罗裙微摆,一幅道不尽的风流仙姿,那娇面红颜,在一颦一笑之下更显的骇俗。
玉屏刚刚说了上两句,那小谨就不假思索的应了两句出来,两位女子都是含笑着举杯,各自把杯中酒饮尽,玉屏笑着道:“谨妹,你如今才思胜过于我了。”
小谨亦是笑着回道:“这还不都是小姐传习的好,小谨才学的如此之快!”
李玉屏听完嘻嘻一笑,她慢慢低下身来,先是坐在地上,然后伸手往后支撑住自己,让后背往后尽量仰去,一双腿却往前伸了出去,那小谨见了,急忙按住玉屏双腿道:“小姐你伸伸就好了,养成这个习惯,以后若是不小心做出来如何是好!”
李玉屏又是哈哈一下,她见小谨依旧是正正经经的跪坐在那里,突然就起了一个小心思,她往前一把拉住小谨的肩膀道:“今日里妹妹也须和我一样,学学那名士才好呢!”
小谨笑问:“哪一个名士,你且说说!”
玉屏低头不语,只把手来搬小谨的肩膀。
小谨肩膀用力,玉屏哪里搬得动,结果李玉屏干脆一头撞进小谨的怀里,把她也撞翻在锦席之上,小谨急忙道:“小姐,这样不好看呢……”
李玉屏搭话道:“有何不可,难道天底下只准男人纵酒,我等女子就不行了!”
小谨依她不得,只得起身将玉屏扶正,可惜那李玉屏故意装醉一样,身子被摆正了,腿却一定不放在胯下,腿被扳正了,身子却软的无骨一样,小谨拿她没办法,只得用个绣墩垫在李玉屏的屁股底下,她才复又坐好。
小谨问:“小姐,你如今怎么还要看兵书吗?前几天那一卷,为何不用还回去?”
玉屏听到这里时,方才那疯了一般的神情立刻消失掉:“你记住,这事情不可给外人讲!”
小谨点点头,又问道:“我记住了,那今晚可还是去找一本来?”
玉屏回答道:“你以后若是见到些眼生的,只管拿来就好,越多越好!”
小谨点头答应,李玉屏又伸手拿过一只玉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此时壶中酒空,小谨起身往外,她二人不远处,四五几名婢女并排站立,各个手中都执有佛尘、如意等宝器,小谨一直走到更远一点的地方,此处有两个老仆正在烧火煮茶。
见到主人要喝茶,两个老仆便将手中扇子对准炉火猛扇,此处虽然就在园中,但李玉屏非得命人将炉灶搬到这水边,因为高墙外的山水她去不了,她只得在此神游千里,聊以自娱。
那湖中假山假石,被她命名成各个仙岛名字,远处水域,也是以湖海去称谓,小瑾等人,每每说这园中风景,全都依了她的口。
片刻后,香茶煮好,小谨亲自端到玉屏旁边,可惜她一看是茶,又嚷着要喝酒。
小谨却是对李玉屏的哀求毫不留情,她俩此时情浓如亲姐妹,不过年级小的小谨却常常扮演者照顾人的角色。
玉屏嚷嚷了几下,也就不再要喝酒了,此时她又一把抱住小谨道:“好妹妹,多亏你来这里陪我,若不是你来这里,我此时都不知道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子……”
小谨知道旁边的玉屏又喝多了,她担心那嵇铭今日过来,赶紧就倒了一杯茶水。
玉屏看见了,偏偏倒在小谨的怀里不出来,嚷嚷道:“妹妹喂我喝!”
小谨无奈,只得左手托着怀中人的肩膀,右手把那香茶慢慢的送入一张娇艳的红唇之中。
玉屏滋溜滋溜的竟然喝干了一杯,小谨道:“容我再倒一杯,就能解了这酒劲!”
玉屏却在她怀中咯咯一笑:“够了,你想灌死我呀,妹妹,我没醉。”
她说罢起身站起,竟然迎着微风慢慢起舞起来,可惜那动作却是小谨不曾见的,小谨急问:“这是哪里学来的,羞死人了,以前怎么不见你跳起。”
玉屏回答:“那天我见那两个西域女子在跳,一时间觉得有趣,我就记住了这几个动作,改日里我还想要向她们学学呢!”
小谨微微皱眉道:“这舞蹈不学也罢……”
李玉屏又肆意的笑道:“为何不学,我倒要一定学过来,还要跳的比那两个女子好。”
小瑾回答:“哼,你怕是茶还喝的不够,酒劲还大吧……”
玉屏却咯咯的笑道:“妹妹,其实醉了比没醉好……”
此时天色渐晚,一个小婢女款款走来请吃晚饭,玉屏于是就让小谨扶着前去,不过她只是随便吃了几口,就算是把晚饭吃完了。
直至又回到房内,小谨去哪沁心阁找书,李玉屏只觉的一阵阵疲倦,两个跟来的老妈子扶着李玉屏刚刚走到内室门口,李玉屏就看到那门口后面的矮几上,那两面蜀绣金丝手帕似乎被人动过一样,往日里,这个地方都是小谨来收拾的,那女子回回都是将手帕叠的整整齐齐,对角摆好,只不过今日这两只手帕,对角的方向反了。
李玉屏呵呵一笑道:“我差点忘记了,前几日那世子殿下过来时,我弹琴时感觉手生了许多,趁着今日有闲,快取我的宝琴过来!”
二人立刻就又扶着李玉屏来到外屋,一个老妈子则是命一个丫环将琴弦安置好,玉屏立刻坐上前去,轻轻一拨琴弦,玄音顿起。
她虽然看似是在练琴,实则是在等小谨回来,想当初,二人刚刚来到此园之时,二人曾有约定,这房内的各个位置,摆放都是有讲究的,那对绣花手帕,既然是方向摆错了,那一定是有何暗示,可惜玉屏想了半天,她只记得小瑾方才一直在自己身边,这对错角的手帕,不知道是她有意还是无意摆放的,得等她回来问问再说。
再说这小谨,今日一去却待了许久,只因为她只是想再为玉屏找几本兵书,但可惜等到天色黑了,仍旧没有收获。原来这自古的兵书,第一是数量不多,第二是许多都是孤本,故而小谨这几日找了许久,都再没有找到新的。此时同来的一个丫环提醒她时辰晚了,小谨才拿起几本感觉有趣的书,往玉屏房中回来。
还未进房,只听得那屋中传来阵阵琴声,小谨心中一惊,她听出这琴声不对,这曲目也是她俩当初进园之时的暗中约定,一但玉屏弹出此声音来,那预示着定有异样发生。
但是小谨依旧不动声色的来到了玉屏的身边,二人眼光初对,都闭而不语,只等玉屏的一曲终了,玉屏道:
“妹妹不是一直说要我教你练琴,今日正好,你快过来在我身前坐好,我来教你!”
小谨立刻上前。
此时小谨在左边,玉屏在右,二人并坐于宝琴之前,玉屏一手抚弦,只待琴声飘荡出来后,才在小谨的耳边低声细语,慢慢将方才的发现说了。
几曲终了,小谨借口他日再练,于是起身,两个丫环也在此时随着她往里屋而且。
方一进门,小谨就看见那手帕确实是反了,可是她记得清清楚楚,这等做记号的地方,她中午出来的时候,是放的好好的。她不动声色,再看其他,可惜这一看却吓的她不轻,那桌上的字帖、几件没有完工的女工、床榻之间,似乎都是被人动过。
此时她心中暗暗吃惊,但举止依旧如往日一般,环视一周后又来到外屋,玉屏见到她后,琴声顿止,咯咯笑道:
“小谨,你才练了三曲,就想偷懒,若是想弹的好,还得再弹三曲!”
小谨点头道声听命,依旧慢慢上前,坐在玉屏左侧,借着练琴之际,将刚才所见一一的讲给了玉屏听。
直至又是几曲终了,玉屏暗暗的吩咐小谨做了准备,自己则是盘腿坐起,将一本《守意经》捧起,默默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