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琴声渐终,那“仙人”已经双目微闭,摇摇晃晃,然后慢慢往后一仰,倒在了地上,片刻后,鼾声便起。
小谨立刻来到玉屏身边,低声问道:“接下来怎么处理?”
玉屏道:“你先速速让人去喊那老贼过来,就说今晚有妖孽侵扰,再把厨房内那几个婆子都喊来!”
小谨听命便去,片刻后,几个后厨内彪悍的婆子个个睡眼惺忪的过来,看到玉屏房内的外屋中躺着一个正在扯鼾的光头,婆子们都惊惧好奇的不行,玉屏含泪道:“各位嫂子,这人自称神仙,今晚夜闯而来,要奴家服侍,此时自己喝醉在此,请各位嫂嫂为奴家做主!”
这些后厨的婆子,个个彪悍,平城杀鸡刨鱼,胆子都不小,她们往日里也受过玉屏的恩惠,此刻听到玉屏如是说,个个都气的把袖子挽起来,那玉屏又道:“此人凶恶,好像还有些法术……”
底下立刻就有几个老仆人接话道:“对,可能手段不低……”
那婆子中,有个平时里就很彪悍的叫孙婆,此刻挽起袖子道:“管叫他手段强不强,先把琵琶骨穿了,叫他变化不成!”
说罢,那婆子命人取来刀、双头叉、铁链、麻绳,叫两个人帮手把那和尚轻轻放平,先是拿个绳索做个套子,将和尚的脖子先套住,另外一头系在一边的柱子上,另外又叫人把和尚双脚捆住,双手各系一绳,也绑在旁边的柱子上。
一切准备妥当,只见那婆子一口咬着刀子,一个跨步,坐在和尚的肚子上,她双手一把拨开和尚胸前衣裳,右手从口中取下那把尖头利刃,先是往下,再是往上刺啦一下,就从那和尚的左侧锁骨下对穿而过,紧接着,那双头叉带着铁链就从那骨头下穿了过去。
那地上的和尚,痛的大喝一声睁开眼来,结果他刚一抬头,脖子就被勒的无法出气,手脚也无法动弹,情急下他一晃身体,那身上的婆子就往一侧摔了下去……
这和尚正是庭信,那日他和贺范行刺陈璒之后,逃进了宝林寺,本以为平安无事了,谁知道到了夜间那陈璒又追到庙里。
他先是让人将断了左臂的贺范送走,自己本打算安安静静躲在寺庙里,谁知道那庙里的明长,担心加害主持和尚的事情暴露,央求他出手相助,直至当晚武城县的援兵赶到后,他独自从宝林寺先逃往稷山,然后又逃回邺城。
庭信谎称贺范要进山闭关修炼,自己则是独自待在嵇府园中,他自己一人待着,倍感寂寥,那园子内外他都逛遍了,这天中午,他又趁着自己的身上的功夫,偷偷溜出了大院,不过他这次在左转右转之下,来到了这所园中。
他大约知道此处也是嵇铭之地,但是一睹之下,竟然看见两位貌若天仙的女子,在湖边相拥而坐,后来其中的一个竟然在湖边乱舞起来。
这一看,庭信就如石塑一样,再也迈不动脚步,他口中流涎,目光发呆,心想世间竟然还有如此女子。片刻后他潜行在园内,先是找到园中主人房间,推测出这园中主人是那女子,他在那房内肆意把玩一番后,然后坐上房梁,意欲在晚间成就好事。
但他何曾想到,自玉屏搬来此处之后,早就和小谨暗暗商量的妥当,房内房外,都有被二人刻意摆好的暗号,所以今日二位女子看到那房内情景时,都推断出屋内进来外人了。
不过是何人进来,有何目的,二人不得而知,直到那庭信自称神仙从屋顶跳下时,早就被玉屏一眼识破他是假扮神仙。
一来他气韵不符,二来言语粗鄙,神仙都是身轻如燕,这和尚着地的时候,还是发出了咚的一声,况且传说中都是盛赞神仙姿容,他为何要遮起面来,三清和如来,不都是坦坦荡荡示人。
此时这婆子被那和尚用肚皮弹出去好远,她慢慢爬起来骂道:“什么怪物,忒大力了!”
那庭信哇哇大叫:“你们胆敢暗害本仙师……”
他手脚都被困,左侧锁骨处又在流血,所以刚刚动了两下,不但感觉痛外,还感觉这脖子上的绳索致命,他试着往柱子前蠕动两下,想先把脖子上的麻绳去了。
但那婆子也是个机灵人,她被弹出去后,复又爬在地上,猛然间她往前一窜,来到了庭信面前,然后一把扯过那铁链子就往回跑,那链子不住的往前,从琵琶骨下绞着那和尚的肉,痛的和尚嗷嗷乱叫。
庭信知道那婆子来时,可惜手脚全然动不了,但这剧痛逼着让他大喝一声,两只被捆绑的手率先挣脱出来。
他一个翻身,双手已经拉住铁链,右手再一用力,那婆子顿时就朝着庭信滚过来,庭信腰腹间再一用力,就站了起来,他右手抬掌,只等那婆子滚到身边便挥掌往下。
谁知道此时他背后还有几个婆子,看到如此情形后,从背后用力把那套在脖子上的麻绳一扯!庭信的身子立刻就往后倒,他双脚依旧被困,即便此时武功再高,也站立不稳。
庭信眼见那婆子滚到自己身边,一掌下去,手指擦过发丝而过。
庭信又重重的背部着地倒在地上,他立刻双手松开铁链,一把将脖子上的绳索扯住,几个婆子也都被他一拉倒在了地上,他再一用力,身子就来到那柱子旁边,伸手几下,将那绳子解开。
然后他又用双手将铁链拉倒身边,慢慢的,一节一节,将铁链从琵琶骨下抽出,那铁链之上,血污一片,惊的屋内人尖叫发颤。
庭信一边嘶吼怪叫,一边将铁链慢慢退出,直至最后一节铁链被抽出后,和尚已经面目扭曲,他又仰头大喊一声,撕下一片衣服将伤口按住,屋内的人早已经全部逃到屋外,而几十个守护园子的家丁,此刻冲进屋来。
这妖僧庭信,平时就是来去不定,见首不见尾,他也和嵇铭曾经约定过,要在府内少露面,所以这帮护卫们,无人认识眼前这个面目可怖的人,更不知道此人曾是家主身边的红人,几个头领见他的双脚依旧被捆,于是怒吼一声,一拥而上。
但这妖僧丝毫不惧,他武功奇好,虽然脚下移动不得,但是手上功夫,却是不凡,几招之内,这怪人打倒几个人,还抢过一把刀来,他再一挥刀,将脚下绳索割断,剩下的护卫们再次上前,结果一阵混战后,七八个人被砍到在地,其他的人再也无人敢上前来。
而在此刻,嵇铭也在得报后急匆匆的赶来。
他是被人抬过来的,只因为当他听到有妖孽侵扰四个字后,差点一口老血没喷出来。
他本想迈步,却抬腿难行,只得由人抬了过来。
一见玉屏,这老汉却也挣扎着走了过来,那玉屏此时双目泪闪,嵇铭大叫:“急煞老夫了!”
玉屏道:“大人为何现在才来!”
嵇铭急问:“情况如何?”
玉屏闻言低头哭出声来,那旁边的小谨道:“大人,贼人不曾碰小姐一丝一毫,此时喝醉在屋中躺着!”
嵇铭大怒道:“速速抬我过去!”
身边几个人立刻扶他,然后抬起嵇铭后就往玉屏房中来。
那庭信在砍到十多人后,依旧还在玉屏房中,这晚只因为他喝的太多,虽然众人奈何他不得,他也没想到有何后果,慢慢的人影渐多,一帮穿着甲胄的兵将围了上来,庭信才恍然之间酒醒了,他知道大事不好。
突然间,围攻的官军不再上前,人声也静了下来,那严严密密的包围圈中间,裂开了一条缝,嵇铭双目圆瞪,被人抬着往前,他缓缓抬头,使劲放眼过去,慢慢的看清了圈内之人。
他大吃一惊,似乎心中挨了一刀,等揉了揉双眼再看后,嵇铭清清楚楚的看清了,那夜闯民宅的蟊贼,居然就是自己平日里崇信的庭信法师!
嵇铭又气又恨,个中滋味实在难以形容,他只觉得一时间气短,以至于他的目光刚刚和庭信对接之后,他就大声惨叫一声,晕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