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又是十多天过去了,天气也逐渐变的冷了起来,眼见着塘中已有冰棱,郑天乘身上的冻伤就发作起来。
姜勺见了,心里有点懊悔,连说如果早点往南去了也不至于遭了这罪,此时那郑天乘的双手双脚,脸上、耳朵、鼻尖、小腿,小臂遇冷后变的通红发胀,又痛又痒,白天尚好过一点,可是一到了晚上就痛痒难耐,辗转难眠,实在是折磨人。
那李珰倒是非常实诚的招待着三人,见到郑天乘如此情况,他也是令人多方去求教一些医生郎中,终于在一天,有一个老郎中被请到府上,给郑天乘开出了一个秘传的方子,郑天乘的冻伤才渐渐平息下去,但即便是这样,他凡是外出,必是穿戴的整整齐齐。
姜勺道:“郑兄弟若是不回家,我可以陪你去荆州以南的海滨之地,那里四季无冬,你这病只要在那边疗养两到三年,就会去了根子,再不会犯了。”
郑天乘笑道:“多谢大哥好意,这千里迢迢,过不不易,以后若是有时机再考虑去不迟。”
姜勺笑着点了点头,他知道这应该是郑天乘还有事情未了,但是他不再去问,倒是阿牛道:“哥,你放心,你就包的严实一些,我阿牛一路照顾你!”
郑天乘也是笑着婉拒,其实姜勺猜的没错,郑天乘此刻心事重重,因为他的心底始终牢牢记得,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可如今万事在身,却一步难行!
郑天乘偷偷对阿牛说:“阿牛,你担心你家里吗?”
阿牛听完就哭,其实阿牛曾经说过,他家里只有他娘,和一个比他小四岁的妹妹,他这一走,家里的天怕是早就塌了。
郑天乘又问:“还有没有其他亲戚?”
阿牛道:“大伯和二伯家也许会照顾我娘和我妹的!”
郑天乘点点头,想到干脆先回荆州吧,如果回到荆州,再能见到大将军,他想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向大将军求情,先把阿牛送回家,可是他又想到,这荆州的十数万军队中,不知还有多少像阿牛这样的独子。
郑天乘也把姜勺的话记得很清楚,只是他现在还是很难看清眼前这个人,论才华,他足以能在荆州的大帐内谋的一席之地,但是他阴郁的神情却又让郑天乘显得有些不安。
又过了几日,燕晋两国都开始退兵,郑天乘就把回荆州的想法给二人讲了。
可姜勺却在思索片刻后,不愿意同行。
郑天乘道:“姜大哥前些日子所言之事,小弟一直记得,为何今日又道不愿意同去?”
姜勺道:“这几日待过后,我越发觉的自己善于游荡山野,那人多处我还是待不来。”
郑天乘道:“姜大哥之才,去荆州后必有所用,不去可惜!”
姜勺还是推辞不去。
又过了一两日,郑天乘又来劝,但姜勺依旧坚持原意,郑天乘见劝不过,心中顿生一种不舍之感,于是问道:“姜大哥要去哪里?”
姜勺回答:“我还没想好……我想去一个我认为有意思的地方……”
郑天乘默然。
阿牛也知道要回家了,这些日子,他和姜勺的关系已经和之前完全不同,姜勺也没少教一些武功和手艺给他,阿牛本来一直以为姜勺要和自己一起回荆州,但是此时当他得知姜勺不去的时候,失望难过之极。
祈求和挽留都用过,但是都无用,阿牛只得又来求郑天乘,郑天乘带着阿牛再见到姜勺的时候,发觉他已经备好了行囊。
当下阿牛又只说了一句哥你真的要走,姜勺就微微点了下头,三人再都无言。
郑天乘此时知道再劝无用,只是他突然从姜勺的眼中慢慢读懂了一些眼前这个人的心思,自己还有家人和朋友可以思念,阿牛也有娘亲和小妹,可是姜勺呢?
郑天乘记得姜勺曾经提过,自己孑然一身,他隐隐约约的就把他和葛老庄主联系在了一起,好像啊,两个人都是无牵无挂的人!
片刻后,只听得姜勺大笑一声道:“我兄弟三人好好喝几天酒,等雪停了再走!”
郑天乘和阿牛回头,只看见此时窗外,慢慢飘起雪花来。
一连几日,风雪不断,三人就躲在屋内拥炉畅饮,不知不觉间就过了几日,这天已是午后,大雪终于停了,园中的人都出来赏雪看梅,郑天乘也就穿戴整齐,和姜勺阿牛一起步入室外,但见远近天地,白茫茫一片,三人顿时神情开朗。
忽然一阵芳香扑面,原来是园中的腊梅开了,姜勺道:“听府中人讲,这园中的腊梅花远近闻名,今日正好去看一看!”
于是三人结伴而来,果然那园中有几株腊梅树,长得又高又大,那枝上灿灿寒梅,正在怒放,三人移步旁边,面对着这黄花白雪,不知不觉都看的痴了。
三人本就喝的多,此时又对着这美色,渐渐的拥雪而坐,都大声大嚷,放肆起来。
也正在此时,三人忽听到一阵人声,回身望去,只见背后七八个人,正移步前来。
这些人怕也是起来赏梅的,三人想躲开,但无奈距离太近,而自己头晕腿软,已经躲避不了,待那些来人近了,三人都看清楚了,这是李珰正领着几个官员,那中间一位,披着一件貂皮大衣的,应该是他的上级。
三人的酒顿时醒了一半,连忙爬起来要走,那李珰则是对着中间的大员尽力赔礼:“此乃下官家中的客人,因不知道太守驾临,故先到这里,还望包涵!”
中间那人却没太在意李珰的话,只把一双眼睛朝着三人看来,郑天乘转头看过去时,不由得心中大震!
原来这中间的官员,不是别人,正是那陈登的父亲,朱阳太守陈放!
郑天乘低头拉起姜勺和阿牛就走,只听得背后那陈放的声音,
“呵……不妨碍……”
三人匆匆进门,姜勺就道:“郑兄弟似乎有心事一般?”
而阿牛道:“哥你刚才走的好急!”
郑天乘知道方才陈放已经认出了自己,此时也无需给二人隐瞒了,就对二人说道:“方才中间那当官的,是朱阳太守,他一定认出我来了,我担心等下会有事情发生!”
姜勺道:“不妨讲的清楚些!”
郑天乘道:“中间这位大员,乃是朱阳太守陈放,方才他已经认出了我,我难以确定这事情是福是祸,真担心会连累二位!”
阿牛急问:“哥,你说的什么意思,阿牛听不懂!”
姜勺道:“你不用怕,你与他可有瓜葛?以往可有什么急事?”
郑天乘道:“急事没有,我和他还算是故人,有一定交情,只不过依我猜测,他定会邀我去朱阳,我难以拒绝,看来如今荆州难回了,若是去朱阳,我隐约觉得,怕是还要受他节制。”
姜勺道:“我以为是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他若召见你,你只管去见他,看他要说些什么,如果事情紧急,我可以去找郡丞李大人说说。”
郑天乘点头,又喃喃自语道:“朱阳到此,隔了两三百里,他为何至此?”
姜勺想了想回答:“恕我猜测,这陈放行事风格,南阳多人都说其阴毒优柔,他此次来,定是行暗中之事,你随机应变即可!”
郑天乘闻言惊讶的点点头,还未说话,只见府内一个下人跑过来道:“大人请三位现在过去一趟!”
三人闻言后应声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