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样，现在这个样品的直径不是就比原来的小了？那你测量的这个日本样品的磁性还准吗？”金照轼问道。

“当然准，”芮芬莲说，“磁性测量测的是材料的磁性不是样品的磁性。我们在测量磁性的时候会很仔细地测量样品的直径。腐蚀以后直径变小已经考虑进去了，没有影响的。”

吴诗茫说：“这就是说，你们现在测的日本样品的磁性能是准的，测量的你们自己的样品也是准的。”

“没错，”芮芬莲肯定地说，“是这样的。再说了，日本样品和我们自己做的样品都在这儿，可以用同一套仪器做同种条件下的测试比对嘛。你们要是不信，可以拿到北京计量研究院去做测试。”

“我要问的都问完了，谢谢你，芮芬莲同志。”吴诗茫和金照轼和芮芬莲握了握手，走了。

两个人回到为他们准备的办公室，金照轼问吴詩茫：“老吴，这个事儿往下该怎么进行下去呢？”

“调查这样的举报事件，既要注意落实举报的问题是不是真确，也要领会领导的意图。这个案子的中心，就是他们厂子上报机电局的报告，说他们做出超过日本磁铁性能的样品是不是真确。从这两个女同志的回答可以看得出来，应该是没有假的。这样，举报的问题基本上就不存在，至于某些同志的贡献是不是有些夸大，都不能构成问题。”吴詩茫说。

“那我们怎么向史局长交代，他可是要我们一查到底绝不含糊的呀。”金照轼说。

“这就是我刚才对你说的，要领会领导的意图，”吴詩茫说，“史局长派我们来查清问题是想要坐实这个问题呢，还是愿意这个问题不存在，是举报不实？”

“当然是希望这个问题不存在，谁愿意自己领导下的单位出问题呀？”

“这就对了，”吴詩茫说，“我们再把负责试制工作的江一帆叫来问问，不就交差了。不过，最后还要做好一项工作。”

“什么工作？”

“搞好和基层领导的关系，”吴詩茫说，“我们来调查他，他天然地就反感。要让他知道，我们在调查中帮了他不少忙，让他感谢我们。不能放着河水不洗船啊。”

金照轼说:“这里面的学问这么大呀？”

“可不。俗话说，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还有，尽量不要得罪下面单位的领导。能在基层单位当头头的，上面都有人。你如果不注意得罪了哪位，他们给你上眼药，你倒了霉都不知道谁使的坏。”

江一帆于是就被请进了调查组的办公室，吴詩茫们照例问话，江一帆据实回答。这樁公案就差不多要结束了。

最后，是调查组二位成员向万远明书记汇报：这个举报经过核查，举报事实不成立，可以销案。吴詩茫做得更漂亮，把他们起草的向机电局党委的报告让万书记过目。万书记自然是满口感谢。终于皆大欢喜。

调查组这个小插曲一过去，用蜂窝模浇注柱状晶铝镍钴磁铁的大戏开始登场。

江一帆他们准备了10个蜂窝模，和上次浇注铸锭一样的操作，细致的做法就不再重复了。

浇注完了，天已经很晚。放置在车间等它们冷却，到第二天早上江一帆他们来车间，把铸件表面的清理干净的时候，人们都傻了。

原来随着把铸件表面的沙子清除，铸件逐步显露出来。从蜂窝型的模具浇注出来的铸件应该是一个圆盘，圆盘的一面连接着好多圆柱形的磁铁棒铸件才对。

可是只有三个蜂窝模出来的铸件是这个样子，其他的铸件，都是圆棒互相粘连在一起，有的简直就成了一个大疙瘩。

这次实验失败了。

这是怎么回事？江一帆，常开晟，穆悟诚，还有荀师傅，车间主任老于头都蹲在铸件前面，一面翻过来调过去的仔细看，一面小声地讨论着。

“我看这可能是铝矾土的耐温性能不够，”荀师傅说，“你看模子本身要烧到1300度，两个铸件棒之间只有3毫米的距离。钢水浇进去以后要保温很长时间才冷却得下来。这么高的温度，这么薄的壁，还要耐受这么长时间。铸型受不了。它一崩塌，铸件就分不开了，成了铁坨子。”

“是的，”江一帆说，“我看造型的时候樁高铝矾土的力量可能不够，造成蜂窝模的强度也不够。”

他们俩的意见得到大家的同意。最后决定常开晟领着两个工人，先把铸件全部清理出来。能够成型为棒形的，接着机加工热处理，送芮玢莲测磁性。

江一帆走访耐火材料厂，找更好的耐火材料。穆悟诚帮荀师傅做几个气动的铁钎，用来樁实蜂窝模。

江一帆去传达室给耐火材料厂技术科打了个电话，定好明天上午去访问他们。看见常开晟他们已经把铸件清理得差不多，就叫常开晟明天和他一起去访问耐火材料厂。耐火材料厂的地址，和特种材料厂，常开晟的家刚刚构成了一个三角形的三个顶点。江一帆就叫常开晟明天上午不必来厂，他们俩在耐火材料厂的传达室，明天上午9点钟汇合。

第二天上午差5分九点，江一帆骑自行车来到耐火材料厂，常开晟已经到了。江一帆拿着特种材料厂开的介绍信，找到了技术科科长的办公室。

敲开门以后，看见两张并排的办公桌。一张桌子上面有一个图板，后面的那张桌子没有图板。应该说没有图板的那张桌子后面的那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就是科长了。

江一帆紧走两步，走到科长跟前说:“您是科长吧，我昨天给您打过电话。我是市特种材料厂的。我们早就听说，咱们市的耐火材料厂不仅规模大，技术还特别好，全国耐火材料的标准。就是您这儿提出来的。我们是慕名而来。”

科长本来扳着的脸孔出现了阳光，嘴角向上翘起。说道:“那里那里，我们也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不知道您二位有什么要了解，我怎样可以帮上你们？”

江一帆就把他们的蜂窝模现在碰到的问题对科长了。科长说江一帆他们用的是一般修炉子的耐火土，里面的氧化铝含量不够高所以不耐温。他们厂里生产的高温耐火砖是用的本厂专门配制的原料，用这种原料做蜂窝模就可以耐高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