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帆又找了不同位置的磁铁棒切割成11毫米长的圆柱体，两端再磨到长度为10毫米。这种尺寸的磁铁刚好就是电声器材厂装配微型喇叭需要的尺寸，也是日本样品的尺寸。通过对这些小圆柱体磁铁的磁性测量，发现处在蜂窝模中央位置的磁铁棒的磁性能最好；在一根磁铁棒中，也是中部切割下来的小圆柱磁铁的磁性能最好。这符合开始在设计蜂窝模时的预期，和金属学的原理——越是中间的部位柱状晶发育得越好。

实验结果能符合还没有做实验的时候，预先从理论推想出来的结果。无论对于理论学者，还是实验学者，都是一种最大的满足。

他江一帆一生所做的事，不都是这样的吗？（这是后话，不提。）

加工小圆柱磁铁，还有一个作用，那就是寻找并确定今后微型喇叭用高能磁铁的检验标准。

喇叭需要磁铁，是要它在装进一些称为磁轭的铁质零件之后，能在一个圆环形的空间里产生永久磁场。处在这个磁场里的通有音频电流的线圈，（称为音圈），在磁场里震动，带动纸盆振动而发出声音。

音圈振动振幅的大小，决定声音的强弱。而音圈振动的幅度，又取决于永久磁铁所提供的磁场的大小。磁场大，声音就强。所以微型喇叭需要高能磁铁。

因此，每次装配喇叭之前，都要对所用的磁铁，挨个儿地进行检验。相应地，磁铁生产厂家，也要在交货之前，对出厂的磁铁每个进行检验。

测磁铁的磁性，不能用测量退磁曲线和参数的方法。因为这种测量太需要时间，手续又十分繁复，工作量很大。生产线上，是用一种比较的方法，取一个标准样品，在一架叫做比较仪的仪表上进行比较。磁性能高于标准样品的为合格，否则就是不合格，不能出厂。

标准样品的选择，是一个很重要、敏感的事。标准样品性能选择高了，整机厂没有意见，可是降低了生产厂的出厂合格率，生产厂的成本会大为升高；反之，则

生产厂没意见，整机厂要扯皮。

（不少刚参加技术工作的年轻新人对检验标准这件事儿有时候不够重视，就会遇到麻烦——老石头注）

在准备试产5批浇注高能磁铁的期间里，参考日本的样品和测量本厂生产的磁铁性能达到实际情况，江一帆确定了5个检验用的标准样品。

这样就最后完成了高能磁铁投产最重要的准备之一，检验标准的制定，和能够达到的合格率的初步确定。

因为江一帆他们准备得很充分，这5炉的高能磁铁试产，进行得很顺利。他也把每天的进展情况向万书记及时汇报。当这个过程快完成的时候，万书记打电话把情况向史局长做了汇报。

电话那边，传来了史局长开朗的笑声：“哈哈，我说你这个老万还是有一套的嘛！你这个活儿完成得不错。你们准备一下，我想在你们厂开一个现场的新产品鉴定会，请局里各单位的领导同志来参加。注意啊，老万，这个会可不是虚的，像一般的什么表彰会，经验介绍会那样，是实打实的产品鉴定会。要有翔实可靠的数据，邀请参加的，除了捧场讲好话的领导们，还有专门挑错儿的技术专家。那种洋相是再也出不得啦。

“还有，我告诉你，扈市长没准儿也可能来。他的鼻子尖得很，有启发性的苗头，他是不会放过去的。到时候，露脸也凭你，我也说不定沾点儿光；要是你连我的脸都一块儿丢，我跟你没完！”

万远明明白，史局长这次可是下狠招了，非得把特种材料厂放在显微镜底下照个底儿朝天；不过如果我们通过了这样严格的检验，对局里全局的工作，也会有相当大的促进。他想到了自己的肩膀上担子的沉重。

他叫秘书通知武副厂长，顾潮河办公室主任，生产科，技术科，技术监督科的科长们和铸造车间主任老于头，当然还有攻关组的江一帆到会议室开会。

人都到齐了，会议开始。万远明向大家讲了史局长打算在本厂开高能磁铁的新产品鉴定会的事情。众人都惊讶得面面相觑。

技术监督科长杨伟中首先发言：“万书记，这个新产品鉴定会可不是能够轻易开的。光资料和各种测试报告就要准备一大摞。我们以前开新产品鉴定会，产品生产就是已经正常了，光是资料，就要准备仨月。现在第一批试产的结果还没有出来，测试工作才刚进行，鉴定会哪里能说开就开啊。”

杨科长是个老人了，他平日总是低头做事，从不张张扬扬的，低调得很。他的发言有分量，别人都很重视，大家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万远明大概也知道科长们都在想什么，他们不说话，其实是表示对杨伟中的支持。

他沉吟了一下，说道：“杨科长的话说得在理。新产品鉴定会是不能轻易开的。一个新产品在鉴定会上通过，就说明这个产品，经过权威部门的鉴定，已经可以在市场上销售。这个结论是有行政效力的，在鉴定结论书上签字的人都要负这种责任，要是出了事都跑不了。

“这样，对鉴定会特别是它的文件的准备的要求就特别严格，一点儿也马虎不得。

“可是，现在有新的情况。扈市长直接抓，机电局直接组织的半导体收音机的项目不只是一个民用产品收音机，它是提高我们国家的电子工业水平的一个标志。我们厂有幸成为这个项目的重要的一员，在这个配套大会战中进度比较好。上级要接着这个鉴定会促进一下兄弟单位。这是史局长他们的良苦用心。我们作为下级单位，为上级分忧不是我们的义不容辞的责任吗？”

在座的科长们也就无话可说。以前的产品鉴定会是由技术监督科具体操持的，杨伟中科长驾轻就熟，便把各种细致的要求对车间主任老于头，试制负责人江一帆等人一一提出。他们当然只有接下来的份儿，没有别的话好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