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不断的努力之下,一种比较好的腐蚀液终于配制出来。在金相显微镜下面,腐蚀坑的形状、轮廓都很清晰,可以做进一步的测量了。
就在江一帆和陆芳静在金相实验室做腐蚀液试验的时候,特种材料厂的厂长办公室正在举行一场会议。会议上,人事科长王山友说,机电局把今年第一批本厂报上去的工人转为干部编制的指标给批下来了。一共有两个指标,今天就要研究这两个指标给谁。
第一个有资格的当然是江一帆。原因不言自明。可是武木连厂长却提出了反对的意见。他说:
“江一帆工作努力,贡献是显然的。可是,在这次发生的治安案件之中,他还带着刑事拘留的帽子,能够回来继续工作和自由地生活,那是我们组织出面担保的。好像服刑的人员取保假释一样,性质还是在接受刑事拘留的阶段。我们厂里怎么能够把还在接受拘留的工人提拔为干部呢?要硬是这样搞,就闹笑话了。”
顾潮河副厂长兼办公室主任也同意武厂长的意见。
众人一看这样的状况,没有人表示反对。
最后大家的眼光都聚焦到刘书记的脸上。刘书记说:“我支持武厂长的意见,功过要分清。小江见义勇为是功,打人残废是过。而且他现在的身份也不适合提拔。好在年底还可能有一次提干指标下达。反正小江现在就在做技术工作,提个干部也不涨钱,等下一批好了。技术监督科的杨科长去做做小江的工作。江一帆呢,也不是个对小事斤斤计较的人。”
这样一来,江一帆手拿把掐的技术干部身份就泡了汤。当杨科长对他解释的时候,江一帆倒是豁达得很,再三表示他不以为意,晚几个月提干没关系。
当芮玢莲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一宿没有睡着觉。
陆芳静可是好消息不断。再过了两天,刘书记给了她一张纸条,告诉她:“这上面是你家那个镇的街道办事处的司法援助的负责人的姓名和电话号码,你回家在工作时间到街道办事处找他就行。他已经接到北沽区司法局的电话了。只要没有人干扰,你离婚是合法合情理的,不要嘀咕。”
于是陆芳静请假回家,在娘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就返回上班。她知道江一帆和芮芬莲都很关心她这档子事儿。陆芳静回来告诉他们,当她去街道司法援助的时候,那里都已经准备好了,问了她的情况,照情况和她的要求,替她写了状子。对她说,回去等法院的离婚判决书就好了,至于罗家人要退回彩礼,那根本不合法,不用去管。
陆芳静感觉,自己是真的转运了。给他带来转运的贵人,就是江一帆。
星期六下午,陆芳静和芮玢莲、江一帆说好星期天下午去娘娘宫玩。这娘娘宫是中国北方的妈祖庙,远近闻名。北河市靠海,历来是中国南北方海运的主要港口。这主要司职保佑海上的船员和渔民安全的妈祖,自然在这里就有一座最大的行宫。
妈祖到了北方,除了原来的老行当,保佑海上的商船和渔船之外,还多了一个百姓们非常需要的职守,就是保佑善男信女们繁衍后代,特别是男丁。保佑、帮忙的方式也特别有趣。
凡是女人结了婚,好几年没有男孩子的,都可以由婆婆领着到娘娘宫抱‘娃娃大哥’,‘娃娃大哥’是一尊泥塑的男孩儿,按照一般家庭的男孩子捯饬(方言:打扮)。付了钱,抱回家后,按照真的男孩,供他吃喝、喂养。他要是带来了弟弟妹妹,以后永远是大哥。
所以在北京,男人们的尊称,叫做大爷;而北河市一带呢,尊敬称呼男人是二爷。因为他们家的大爷,往往是‘娃娃大哥’的缘故。
娘娘宫的另外的功能,当然是旅游,发展经济。中国人到北河市来,差不多都要来娘娘宫参观瞻仰,求个吉利。陆芳静从小住在海边,跟家大人和邻居们不知道来参拜过娘娘,也就是妈祖多少次。江一帆和芮芬莲地外地人,还没有去过。陆芳静想,这次脱离罗家的苦海,江一帆和芮芬莲都很帮忙,芮芬莲还受了不小的惊吓,一定要请请他们来有所表示。
江一帆从被送进工读学校,妈妈病死,他就彻底变了个人。他总是在饥渴地学习一切知识,希望将来做出大成绩来告慰母亲的在天之灵。因此无论去到哪里,只是去书店,别的名胜古迹,极少问津。这次逛娘娘宫也是实在拗不过陆芳静的热情邀请,才放下金相显微镜下的试样,走出实验室。
来到娘娘宫看到那么多观众和信众,江一帆看到妈祖和各位道教神祇的塑像,还有各种歌颂妈祖的碑文和楹联,都觉得非常有趣。他觉得,世界很大,知识不仅仅是在书本里,而且在许多日常的生活当中,今后还是要多接触和了解才好。
到了供奉妈祖——当地人叫娘娘——神像的大殿,陆芳静对芮芬莲说:“我们这儿的人们的都信娘娘,都说只要心诚,她是很灵的。你看,这些人拜得多虔诚。今天我们都去娘娘面前许个愿好不好?”
“好呀,”芮芬莲说,“我以前还没有在庙宇许过愿呢,这次我还真要认认真真的许愿,看娘娘是不是真准。”
“小江,你要不要也来许个愿?”陆芳静问道。
“我?芳姐,你看这些拜娘娘的差不多都是大闺女小媳妇,没有男人。我参加进来怕有点不合适。”江一帆说。
顺着信众的队伍,陆芳静拜倒在娘娘神像的座下。她微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娘娘,信女陆芳静发誓今生只为江一帆奉献一生,如果江一帆有什么苦厄灾难,请娘娘折陆芳静的阳寿給他补偿。”
芮玢莲的愿望,则是希望母亲不再坚持只有江一帆提干才能和她谈恋爱的禁令。
江一帆站在一旁,领受着浓厚的宗教文化的气氛,也觉得自己是不是也该许个愿。在娘娘面前,大闺女想的是如意郎君,小媳妇想的是早生贵子。他又想起了她。她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听说和厂长的儿子结婚了。愿她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