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兹事体大,”唐桂强拽了一句文,“我们在这丰盛公司能不能立住脚,就在此一举。”
“怎么讲?”穆悟诚要唐老再说明白一点。
“换句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就是确定出国人员。总公司战书记算是个明白人,把这个权力都给了小江。就是要小江把这个权力用起来,组织好自己的队伍。”
“唐老说的不错,”江一帆说,“这是明明白白的。皇帝不差饿兵,要想人家给你卖力气,你就得给好儿。战书记把这个权力给我,还有一层意思,是要考验我会不会利用手中的权力组织好自己的队伍。确实是非同小可。”
“好,那我们就具体地一个一个人来分析。”穆悟诚拿出一张白纸,在纸上写下了现在筹备处的人员的名字。
江一帆说:“好。这些天来,我一直在琢磨出国人员名单这个事儿。从大道理来说,好像不让郑志旺去,让钟灵凤去,有点儿说不过去。
“郑志旺好歹是个工程师,英文虽然很烂,也是通过考试招聘来的;钟灵凤本来是以文员的名义招进来的,学的专业又是数学,楞让她出国培训会让好多人有意见。领导上也会觉得咱们偏心眼儿,不公平。”
“出国培训不是分福利,要什么公平不公平。”唐桂强说,“出国培训人员的选拔,是要有利于工作,小江!如果让努力干事儿的人感到委屈,让不干活还骂娘、搞事的人得意,以后你这个队伍还怎么组织?谁还卖力给你干活儿?
“我看呐,选择的标准首先应该是这个人能不能为我所用,姑且叫做德吧;其次是他的能力,好不好用,算是才;第三才是考虑影响和平衡。不要把孰轻孰重给弄颠倒了。”
“对,还是唐老老谋深算。就这个机会把队伍排排也好。”江一帆咀嚼着唐桂强的这一番话。
穆悟诚把名单都写出来,挨个儿提出来讨论:“第一个是小江,没得说,是领队,还不占培训名额。第二个是钱智礼。”
“按照唐老的标准,”江一帆说,“他未必是我们的基本力量,特别地,他是搞销售的,不是我们建厂过程中最需要的,放到后面。下一个是老穆,你是主将,没得说。”
“下面的满慧君、向玉莲、庄哲人和安装业务都没有关系不用考虑了。剩下就是朱继文、郑志旺、谭锦环和钟灵凤和唐老了。”穆悟诚说。
“朱继文和郑志旺是反对派,”唐老说,“就是让他们去了,也不会跟我们一条心。本来是都不能去的,但是考虑影响和平衡,可以去一个。谭锦环和钟灵凤是我们的基本队伍,应该都去。我不用考虑,你们走了我看家,不能把后院都交给他们。”
“好,我看唐老的主意不错,”江一帆说,“就是我、老穆、谭锦环、钟灵凤,加上钱智礼、朱继文好了。那么,还有一个问题,要不要请示,或者说和于百川商量呢?他究竟是董事长啊。”
“不能和于百川商量!”唐老斩钉截铁地说,“他要是提出什么意见来,你倒是听还是不听?就算是他的意见完全和你的意见一样也不行,你要建立起你的权威。说一不二,以后才有人听你的。其实于百川也不希望你去和他商量。丰盛公司的这些人,都在总公司有关系,为了出国,登他的门做说客的不在少数。出国名单这块烫手山芋,他才不想沾呢。”
“对,唐老说得对。”穆悟诚佩服唐老看问题深刻。
江一帆吃饱了肚子,困劲儿有些上来,想回宿舍睡觉。这个时候,他发现唐桂强对穆悟诚挤了挤眼睛。他还没有琢磨过来,唐桂强说话了:
“小江,你现在可千万不能回去。都知道这两天就要决定去意大利的人员名单。你要是现在回去,上门来找你要求你同意他们去意大利的人和他们的家属,还不要把你们家的门槛子踢破?你今天晚上可别打算睡觉了。”
“那怎么办?”江一帆还真的没有想到这一点。
“这样吧,”穆悟诚说,“我去串个门儿,你跟我一起去。那家你也认识,到了十二点你再回去。找你的人等不到你,他们也就回去了。”
“哪一家?”
“天机不可泄露,到那儿你就知道了。”穆悟诚卖了个关子。
江一帆一想,现在是无处可去,只好跟着穆悟诚走一趟了。
江一帆骑车跟着穆悟诚出了穆悟诚的家,经过北河大学的大门,又过了几个路口。这个地方他认识,再前面就是市农机厂。
他说:“老穆,到农机厂来干嘛,买拖拉机呀?”
“不是。你跟着我就得了,马上就到了。”穆悟诚说。
穆悟诚的自行车一拐,进了一个大院。江一帆跟着进来,心里蓦然一震,这不是农机厂的家属院吗?几年前前,他有一个要好的女朋友就住在这个院里,他在农机厂做临时工,常常晚上送他的女朋友回家,就是走的这条道啊。不过那时候路两旁是一排一排的简陋的平房,现在变成楼房了。
“老穆,你是找谁呀?”江一帆问。
“到了你就明白了。”
过了几幢楼房,穆悟诚在一个门洞前面下了车。江一帆跟着下了车,又跟着老穆上到四楼,他心里一直纳着闷儿。
穆悟诚敲了几下门。门一开,穆悟诚说:“你看,是谁来了?”
江一帆一惊,眼前站着的竟是钟灵凤!
钟灵凤也惊呆了,赶紧说:“啊,是江总,里面请。”又大声说道:“爸爸、妈妈,小姨,穆工和江总来了。”
江一帆进到单元门里面。这是一个很小的单元房,中间没有厅,是一条一米左右宽的过道。右手边是很小的厕所和厨房。过道尽头两边是两扇门,看起来是两间睡房。左手边房内传出电视的声音:梅兰芳演唱的贵妃醉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