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事前的约定,每天早晨八点钟,丰盛的同事们在餐厅集合吃早饭。可是今天等到八点一刻,不见钱智礼的踪影。江一帆让别的同事们接着吃早饭,他和穆悟诚来到钱智礼住的房间。一阵猛烈的敲门之后,里面还是没有人回答。江一帆让穆悟诚在门口盯着,自己去到前台找服务员开门。
江一帆找来了服务员,服务员开了门,里面没有人,查看洗手间和衣柜、各个犄角旮旯都找遍了,不但是人影儿不见,连衣物都没有一丝痕迹。
坏了!莫不是钱智礼离团出走了?江一帆和穆悟诚不约而同地想到这里。
穆悟诚的脸色刷白:“老江,别是钱智礼这小子跑了吧,行李连个毛儿都没剩下啊。”他想,这下完了。钱智礼要是跑了,这就就叫投敌叛国,我们跟他一起出国的还不是个个都要被审查得个底儿掉?尤其是老江,出国的名单是他定的,他首先就说不清楚,然后再追究责任。满慧君、朱继文一伙儿一直就想整他。
这个霉会倒多大,会不会蹲笆篱子(北方方言,进监狱)?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先沉住气,老穆!”江一帆说,“究竟钱智礼是不是跑了,我们还要落实;就算是我们真的找不到他,也得按照组织原则处理。一定不要慌,不一定后果就不能挽救。这样吧,你到餐厅把同志们叫到我的房间里,我们开一个会。老穆,记住,一定不能慌!要稳得住,如果慌乱,说不定会有第二拨的祸事要出。”
江一帆的沉着态度让穆悟诚慌乱的心,暂时得到了一点稳定。他很佩服江一帆在大事临头时的沉着冷静,可是又一想,你老徐这次弄得不好可是要倒大霉的呀。投敌叛国的罪名,那可是能沾上一点儿边的吗?
穆悟诚下楼去餐厅找朱继文和钟灵凤。江一帆告诉服务员,说让他转达他们的保卫部门,说这间屋住的房客现在不知道哪里去了,要求他们帮助查找。他自己回到自己的套房的外间,准备给同志们开会。
钱智礼看来是离团出走了。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现在的四个人,然后向使馆报告,根据政府的要求做,至于回国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处分,现在不用考虑,考虑也没有用。是福不是祸,是祸逃不过,尽力往好处做吧。
人都到齐了。
江一帆说:“同志们,刚才服务员打开钱智礼的房间,我和老穆看到钱智礼和他的行李都不见了。他现在是怎么样个情况,我们不知道。现在我们一定要沉住气,自己不要先乱了。第一,钟灵凤就在我这间屋待着,等着随时接电话;第二,我马上去饭店经理那里报告钱智礼失联,要求他们协助找人;第三,老穆和老朱一起,在饭店院子里再查找一次,看有没有钱智礼的线索。然后我们在这里聚齐,总结情况准备向使馆报告。没有我的同意,不能单独行动。”
江一帆说完,各个人分别行动。
出了江一帆的房门,朱继文就大声对穆悟诚嚷了起来:“我早就说过,这出国培训考察,政治标准是第一。老满也向小江谈过,他小江就是不听,你看,出问题了不是?钱智礼是什么人。要是往重了分析和怀疑,他和钱智礼到底是个什么关系?钱智礼叛国投敌,是不是他掩护或者唆使的?”
“你这么大声嚷嚷什么?”穆悟诚对朱继文这种添油加醋、落井下石的态度深深地不以为然,“注意点儿影响。”
“这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吗?钱智礼叛国投敌,小江应当负什么责任,自然有组织部门去管,我不过是按照常理分析一下罢了。老穆,你是他的铁哥们儿,准备交代问题去吧。”朱继文更加趾高气扬起来。
这两个人在走廊里这样大声地说话,让守在电话机旁边的钟灵凤听得清清楚楚。她着实为江一帆担心起来。她虽然没有经历过政治运动,也听爸爸妈妈闲聊起过。钱智礼投敌叛国,江一帆需要承担什么责任,她不清楚,也不敢想下去。江一帆可是个好人啊,怎么就没有好报呢?她又想到了自己,江一帆下去了,朱继文、满慧君一伙人还能让我在丰盛公司待下去?自己好容易找到个合适的地方,又待不下去了,怎么办啊?这个钱智礼,你就不想想江一帆对你那么好,就忍心坑他?他是你的恩人啊。
江一帆回到套房时,朱继文和穆悟诚也回来了,他们没有发现任何有关钱智礼的线索。
江一帆接通了中国驻罗马大使馆的电话,向使馆的工作人员报告了钱智礼失联的情况。大使馆说,他们团组的事情由中国驻米兰总领事馆负责,要他打电话给米兰总领事馆。
江一帆于是拨通了米兰总领馆的电话。总领馆的工作人员,叫江一帆立即向接待单位通报,并向当地意大利警方报案。今天下午,米兰总领馆的老樊同志会到伊莫拉来,当面指导他怎样处理。按照中国政府的规定,出了这样的事,米兰总领馆就是团组的直接领导,团组不需要向别的单位,包括国内的领导单位通报情况,以免引起混乱。这是纪律。
通完电话,江一帆把领事馆同志的指示向同志们传达了,让他们就在酒店待命,他自己打电话给圣吉奥吉把钱智礼的情况对他说了。圣吉奥吉让江一帆在酒店等他,他向他的领导汇报之后,就来酒店找江一帆。
半个多钟头以后,圣吉奥吉从酒店大堂打来电话,说他已经到了大堂,让江一帆去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