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锦环说：“干嘛呀，有话好好说，别着急嘛。”

“跟这个王八蛋还能好好说话？”钟灵凤气急了，朝着满慧君，“你满嘴喷粪，侮辱人，看我不把你揍扁了？”

“哼，气急败坏也没有用。”满慧君一看有人劝架，不会挨揍了，人事部长的架子立刻端了起来，“我宣布，从今天起，钟灵凤停止工作，接受检查，交代问题。问题交代得好，处理可以考虑从轻；要是态度还这样横蛮，就要加重处分，直到开除。”

“开除？瞧你这个德行！一个人事部长，你的官儿还小了点儿吧。撒泡尿照照自己，啊？”钟灵凤想到，丰盛公司的人事安排，是江一帆说了算，凭满慧君，她没有这个权力。

满慧君的脸色缓和下来，变得一副阴阳怪气：“钟小姐，别以为你和江一帆眉来眼去的我不知道，别以为江一帆能保得了你胡作非为。他现在因私不在岗位上，我作为人事部长，发现了你严重违反外事纪律，丧失国格人格，还不交代问题——知道吗？外事无小事——我就能报请总公司组织部门批准，立马开除你，同时继续审查你的问题。这儿是无产阶级专政的天下，别忘了。江一帆保不了你！你要想好了。”

“你说的这些问题，都是诬陷的不实之词！我不怕，谁来我都不怕。”钟灵凤的气势明显地弱了下来。哎呀，这是满慧君的一条毒计啊，她是有备而来，我自己太冲动了，上了她的当了。钟灵凤想起纳萨尼夫人给她买的那么多东西，和那场纳萨尼的家宴，心有些虚了。

满慧君一看钟灵凤被她镇住，喜从心上来。她让同事们都退出她的办公室，说还有话对钟灵凤说。

同事们都退出去了。

满慧君让钟灵凤坐下，自己也落座，还给钟灵凤倒了一杯水，说话更慢，更阴柔了：“嗯，嘴还不倒，我能理解，女人嘛，总不想把自己的丑事张扬得让满世界都知道。你的问题立案一查，时间就长了。真的，假的，事实，谣言，都会满天飞。在你的同事圈子、亲友圈子里，你就声名狼藉了。作为一个还没有结婚的姑娘，你不想有这样的结果吧。”

满慧君故意把说话停顿了一下，看钟灵凤没有答话，那是等着她接着说。好，接着说吧：

“我看只有一个法子——别看你那么骂我，我其实还是在替你着想，我们都是女人嘛——，就是你写份辞职申请，我让上边尽早批准。你既然已经离开，我也没有必要再审查你的问题了。有些检举材料，也不一定非得转到你的将来的单位。从意大利拿到的好处，你就自己享用，也没有人再向你追赃。要不，你就是写检查，交代问题，要老老实实地交代，还要退赔你从意大利人那里拿到的钱、东西、衣物，不要想能蒙混过关；要不，你就写辞职申请，一句话就够了。

“不要想拖，拖到江一帆回来，我说过，江一帆只能管人员的工作安排，他管不了人员的政治审查。你的问题是政治表现的问题，他无权干预。这样吧，你回去考虑好了，明天把检查材料或者辞职申请交上来，如果拖过明天，我就要开始审查的工作了。”

满慧君充满同情和开导的声音如此柔和地慢慢道来，不知就里的人还以为是大姐姐劝慰犯了过失的小妹妹。钟灵凤的脑子可是飞快地转着：好个满慧君，真没有想到她是这么阴险、毒辣啊。

图穷匕首见，她是一定要我离开丰盛公司的，为什么要抓着我的一点儿小把柄，一定要把我整走？我并没有碍他什么事儿呀。平常我还时不时地巴结她，给她点儿小恩小惠，没有得罪她呀。哦，对了，那个猪头——朱继文的事。这么个猪头，谁看谁恶心，她还真拿他当个人儿。她怕因为我，猪头不要她了。

这可真是没事找事儿。猪头找我的茬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也轮不上他呀。这个满慧君，还真T可怜。不过，嫉妒让女人变成毒蛇，这个女人认准了我会抢她的男人，还真麻烦。只要我在这间公司一天，她就会像一条黑暗中盘在一圈，准备发动进攻的毒蛇，时时刻刻准备置我于死地。跟这么一个毒蛇般的女人纠缠，我犯得上吗？

离开这个丰盛公司，我还真有地方去，温先进正在死乞白赖地拉我去呢。可是，离开这里，就是离开了小江。小江真可怜，任务重，困难大不说，背后还总有一帮人在找机会整他，不把他整趴下不算完。现在陆芳静在上海，生死未卜，他可是前后院一起着火啊。我走了，折了他一条胳膊，不正中了朱继文那帮人的下怀？小江怎么办呐？好狠的满慧君，一箭双雕啊。

想来想去，辞不辞职，钟灵凤委决不下，很是纠结。钟灵凤只好对满慧君说，明天给她回话。

钟灵凤心事重重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谭锦环来到她的身边，拉她去厕所。在走廊上问她和满慧君吵架的情形。钟灵凤说，正如谭锦环的所料，满慧君利用项链的事发难，最后，逼我辞职。

“我其实有地方去，”钟灵凤说，“农机厂正在和香港商人联系成立一个合资公司，生产液晶电子手表。负责筹备的温先进，就是我的小姨父，非得让我去。可是我还没有想好去不去，就发生这事儿了。我现在没有主意了，不辞职吧，满慧君是一定会找麻烦，说不定还会把江总连累了；辞职吧，对于我倒没什么，哪里河水不养人？可是江总会更孤单，没有人帮他，他的日子更不好过啊。”

“我看出来了，”谭锦环说，“只要是满慧君在这里当人事部长，是有点儿姿色的女人在这儿就待不住。那猪头，朱继文，就是个色中饿狼。满慧君管不了他，就迁怒到别的女人的身上来了。其实，瞧猪头那个德行，哪个女人会看得上他？”

“是啊，你说的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