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伯温用的这种枪长约两米,枪杆用桐油油过,滑而不溜十分合手。大枪重约二十余斤,拿起来并不费力,但刘伯温担心自己舞不动它,毕竟苦练十几年的是前一具身体的主人,十几年的苦功他会留给自己吗?
然而长枪一旦在手,刘伯温立即子龙附身,意识到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一股奇妙的暖流从丹田冒出,迅速流遍全身的每一个毛孔,每一块肌肉此时都充满了活力,象是要自己动起来一样,手中的枪顿时活了。各种各样的招式此时都清晰地印刻在脑海中,如同写自己的名字一般,信手拈来,毫不费力。
刘伯温不禁哈哈大笑,这具身体的上一任主人纵然有千般不是,却有一样极可贵的品质——慷慨,他把自己的身体、身份、恶名和武功全都留给了自己,丝毫不做保留。刘伯温举首朝青天,默默答谢上一具主人的在天之灵,他不仅是个使剑的好手,在舞枪方面,更是绝顶高手,天赋惊人!
院门口忽然发出了一阵银铃般的轻笑声,一位美丽的女子正娇笑道:“原来你在这呀。”
说话的是章夫人的贴身侍女小鱼,小鱼今年十六岁,长着一张圆乎乎的脸,身材丰满圆润,皮肤光洁而细腻,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刘伯温收起长枪,用袖子擦了把汗,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这话怎么说的,夫人让我侍候你。你一声不响地跑到这来舞刀弄枪,累坏了身子可怎么办呢?”小鱼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自己的手绢递给了刘伯温,让他把自己额头上的汗珠给抹去。
“一个人呆屋里怪闷的,就出来走走。顺便跟这些久别重逢的老朋友打个招呼。让你挂念了,给你陪个不是。”刘伯温攥着她的手绢没舍得用,仍用袖子擦汗。
“哟,您可别这样说,我可受不起。”小鱼说话时从刘伯温手里夺回了自己的手绢,用力地攥在手心,生怕被人抢走了似的。
一个多月来,刘伯温对西宁侯府的状况大致有了一些了解,这座位于长安城高尚住宅区的高门大宅占地近百亩,除了章夫人和自己,还有四十三名奴仆,男女约各占一半。同是奴仆,地位却不尽相同,三位管家地位最高,除此之外就数内院的几个侍女为高,这其中又以章夫人的两个贴身侍女为最,这两人一个叫晴儿,另一个就是眼前的小鱼。
刘伯温醒来后的最初几天是晴儿在床前服侍的,晴儿比小鱼大两岁,身材也略微高一些,但却瘦的怕人,如同一根无节的竹竿,直上直下。她的皮肤很白却暗淡无光。小鱼说话的语调婉转温柔,脸部表情也富于变化。晴儿说话就显得冰冷生硬,不光说话冷硬,她看人的目光也总是冷冰冰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
刘伯温很不喜欢晴儿的冰冷眼神,有时跟她说话甚至会感到莫名的紧张。或许章夫人也看到了这一点,于是不久小鱼就替代了晴儿。小鱼活泼温柔,又善解人意,刘伯温在她面前没有任何心理压力。两人很快就变得形影不离、无话不谈。
“我有一事不明,请小鱼姐姐赐教。”
“赐教不敢,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晴儿她,我以前得罪过她吗?为何她看我的眼神总是怪怪的?”刘伯温说出了心中藏了很久的一个疑问。
“你记不起来了?”小鱼的表情显得十分古怪。
“亏你能忘得一干二净。”小鱼突然激动起来,“你忘了去年六月八,你寿辰那天?喝了点酒就借酒耍疯,你把人家怎么啦?亏得晴儿是个面冷心热的人,换成是我……”说到这,小鱼的话戛然而止,脸颊泛起一片酡红。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恶狠狠地说道:“若是我,我就剪掉那个祸害,看你以后还能害人。”小鱼的心情很激动,饱满的胸脯急剧地起伏着。
刘伯温已经能猜到事情的大概了:呆霸王酒后乱性,意图把晴儿污蔑,晴儿手里有一把剪刀,她本有机会把刘伯温的断后,但她没这么做。为了捍卫自己的贞洁,她选择了自杀。
晴儿和小鱼都是西宁侯府刘家的奴婢,奴婢和从外面雇佣来的仆佣不同,她们没有独立的人格,生死荣辱全由主人说了算。她们唯一的机会就是被主子纳为小妾,妾本质上也是奴婢,但总算是半个主人吧,倘若肚皮再能挣点气,这辈子也就算熬出头了。
这些规矩,都要拜古代绵延了几千年的封建规矩所赐。
可晴儿却宁死不肯受辱!这让刘伯温颇为感慨,他没料到看似柔弱的晴儿竟如此刚烈。
“我真混蛋!我真该死!”刘伯温狠狠地扇了自己两耳光,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刘伯温的怪异举动让小鱼既感动又心疼,让她感动的是刘伯温大病一场后,人变得善良有担当了,心疼的是他这么折磨自己,万一伤了身了,可如何是好呢。
小鱼抓住刘伯温的手,含泪劝道:“事情都过去了,你就不要太过自责了。我们两个迟早还不都是你的人,早一天晚一天还不都是一样吗?”小鱼眼眶中噙着泪花,继续说道:“只望你看在我们十几年任劳任怨的份上,不要太作践我们就是了。”
刘伯温拉着小鱼的手发誓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你们两个,就像待自己的亲姐姐一样。”
“谁是你姐姐了?”小鱼忽然就冷了脸,“你姐姐在孟州老家呢。要是让她知道你乱叫别人姐姐,小心不揭了你的皮。”
刘伯温一阵错愕,他从未听过自己还有个姐姐。小鱼望着他错愕的表情,不由地“扑哧”一笑,说道:“任你天不怕地不怕,听到孟州一枝花也要吓趴下。”
刘伯温听了这话顿时来了兴致,他正待问个究竟,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嘈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