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城市里的灯光渐次熄灭，只有路灯呼应着天上的星。海边的车越来越少，远来的游客都进入了梦乡。

此刻，海边修车厂内，灯火通明，来访的客人迟迟不归，真是让人头疼啊！

谁来了呢？

以路波为代表的一行人！

因为只认识路波，空心感觉相当忐忑，六师兄出海了，没人能拿主意。

怎么办？

现在修车铺子里会说话的、就剩下自己了，本来就不擅长与人沟通，现在要同时应对四个人，真复杂啊！

空心现在非常理解沙加的感觉了：

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知道是不是理解错了

不知道这些人能不能听懂

不知道……

路波不熟悉沙加，所以用自己的方式努力沟通——

“空心，我是罗谡的好兄弟，比他大了几岁，你可以跟我叫哥。”

空心的嘴巴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我们今天过来之前，跟罗谡通过电话，他让我直接找你。其实，我也看出来了，这里的人都听你的，你不说话、他们谁都不开口。”

其实，除空心外，都或多或少的有点语言障碍，空音完全不能讲话。

空心盼着有人能来解围。

但是，这个时候还能出来遛弯儿的，只有小师弟和他的跟班们。想到那些跟班，又不希望小师弟过来了，还是不让这些人见到巴西非勒的好。

场面很微妙，特别是维系了半个下午、一个晚上之后，路波的嘴皮子都磨薄了，空心就是不说话！

最后，还是空音解了局面，取出洞箫，调了调音，开始吹起来。

吹的是《春江花月夜》，箫声悠扬，寂静的夜里传的很远。

路波很熟悉这个音色，被绑架的那天晚上，一直都在耳边响起。

箫声让空心的紧张渐渐散开，但心里活动太丰富，还是没开口说话。

一曲吹完，外面传来停车声，然后大门侧的小门被推开，全身漆黑的一群小动物跑了进来。

空心叹了一口气，小师弟还是来了！

巴西非勒的样子很普通，没有特殊的标识性，还给人一种呆呆、傻傻的感觉。

小师弟关好门，才喊了一声，“师兄，还没休息啊！”

空音从装配车间走出去，把人接进来。

空心见到小师弟，立刻就换了一副神情，“是不是开车来的？”

小师弟忙解释：“不是。我叫了专车，专车送过来的。”

“哪个专车能让毛毛上车？”

“天王师兄的专车。”

“他也来了？怎么不进来？”

“他徒弟开车，又接了活，就让他走了。”

听着师兄弟聊天，路波只得咳嗽了一声，提醒二人还有客人在。

小师弟扭头看咳嗽的人，认识！“路大哥，好！”

路波有些意外，“你认识我？”

“认识。”

“我见过你么？”

“没有。”

“你见过我吗？”

“见过。那天晚上你来听师兄们的锦歌联弹，我受袭击倒在地上的时候，你被他们带出去。我看到了你、你没见到我。”

这话一说出来，跟着路波一起来的人立刻产生了罪恶感，不好意思继续耗着了。

路波就没想那么多，“你跟罗谡怎么称呼？”

“师兄。”指了指空心和空音，“他们也是我的师兄，路大哥是来听我师兄吹箫的吗？”

路波略一思索，指着同来的几个人，“我是受他们的委托，前来与你的师兄谈项目合作的。”

小师弟找了个墩子坐下，“空音师兄，请给他们拿饮料、点心，我也有点饿了。”

空音拉着空心去对面的车间取吃喝，小师弟才对路波道：“路大哥，我的这两位师兄都有语言障碍，请你谅解。”

啥？

语言障碍？

不会吧！

“空心师兄只能与师兄弟们聊天，跟外人在一起，他就说不出话来了。空音师兄没有语言能力，听得懂我们说的话，却无法给予回应。其实，我们师兄弟都存在至少一种障碍，所以才需要六师兄照顾。”

路波忍不住，“你也有障碍？看不出来啊！”

“我今年十六岁，身高两米一十二。”

个子是高了一点。

我的天！

这也是障碍？

“很健康啊！可以去打篮球。”

小师弟笑了，“个子长得太快，基本功没打好，错过了学习的最佳时间。”

路波以为是没上学，便道：“沙加才比你大一岁，现在还不是插班读书？”

小师弟有些不好意思，“我不认字，名字都不会写，不能参加入学考试。”

这还真是一个障碍！

路波不说话了。

小师弟：“路大哥要跟空心师兄合作什么项目？我可以在旁边帮助说话。”

“帐篷，可以漂浮在空中的帐篷。”同来的人抢先开口，“第一批采购200顶，全额一次性付现金，可以分两批付货。不需要送，我们过来取。”

小师弟向回来的空心、空音转述了一遍。

空心道：“六师兄说：如果路爷爷喜欢，就把设计图给他，做好的几个算样品。如果看不懂图纸，可以准备好零件，来这边学习组装。”

小师弟问路波：“路大哥，路爷爷喜欢么？”

路波忙道：“路爷爷是我的亲爷爷，非常喜欢。但不能让你们送，我们必须要付钱。”

小师弟再次转述一遍。

空心不知道怎么办，只好看着空音。

空音再次取出洞箫，又吹了一遍《春江花月夜》。

两遍听起来没什么差别，都很好听，让路波等人有了下载这首曲子的欲望。

小师弟解释道：“空音师兄的意思是：六师兄的命令要遵守，如果必须要付钱，请换一个方式。”

这大概是这几个师兄弟间的沟通方式。

路波同来的人立刻表态：“我们的车指定由你们做定期保养，出了故障由你们修理，如何？”

小师弟看着空音。

这次没吹箫，而是点了一下头。

空心见空音点了头，便开着小型叉车去库房了。

五分钟后，载过来四个大纸箱，“四种型号，每箱两个。说明书在箱子里。”下了叉车，从旁边的工具箱里拿出两个大本子，交给小师弟，“图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