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我刘昌武自是坦白人,说一是一,不会欺瞒别人,而且的确没有恶意,讲出来就是防止万一邢老哥你以后知道我曾打探过你后心生不满,而且也是因为你长得,有些许像我一位故人…
那一路大师身怀佛陀像,四十余年闭口禅期间行走四方做了许多积德行善之事,我那天见他功德轮已经隐隐成型,知晓他必定是一个得道高僧,所以想结交一下,希望能请动他将来替我祈福往生。”刘昌武说道。
“什么?替刘老爷你祈福往生,刘老爷你还活着怎么就想着这个了,而且祈福什么呢,我看刘老爷也是十分古道热肠之人,与我们仅仅是同住一个土地庙都要请我们吃饭食,听城中人说起你也是讲你好话颇多,如果有来生,刘老爷你必定还是大富大贵之人,何必再要人替你祈福往生呢?”邢天天十分不解道。
刘昌武叹了口气,说道:“说来话长了,邢老哥你要是愿意,就听我絮叨絮叨。我在未发家以前,也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四处流浪,后来成了一个小染坊的童工,每日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艰难的生活在这个世上,在十六岁那年,染坊老板因为经营不善,欠了外债逃走了,只剩下我还有另一个大我两岁的伙计林子哥在那,从我十二岁进染坊开始,他就把我当弟弟一样照顾,喊我叫小武子,我俩在老板走后,无处可去,还是坚守着染坊,试图变卖其中一些东西,换做老板欠我们的工钱。
然而没过多久,债主就找上了门来,他找不到老板,就压着我们两个去报了官,那时汉阳城的太守是一个大贪官,手下的诸多官员也是多有花钱买的官,一些官与那债主多有利益勾结,颠倒黑白,要我俩还债,我俩不从,硬是打了个半死,不忍折磨之下,我们一人画押了一张欠条给那个债主,谁也不知道,那是个噩梦的开始。
我俩写下欠条答应还钱后被放了,那个债主多次找上染坊,给我们提供布料和染料,要我们帮他加工,当做还债,我们懵懵懂懂以为替他多做些事,以后还完债就自由了,谁知他是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的压迫我们,我和林子哥要白白替他干活,还没有工钱,没有饭食,经常出去捡人家扔的剩菜剩饭吃,林子哥还总是拦着我,他独自出去找吃的给我,他说我脸皮薄,怕我在外面不好意思,怕我丢人,而且拿回来吃的总是让我多吃,说他在外面先吃了一些。
后来过了许久,我们几乎精神都要崩溃了,身形也都瘦成了排骨,我们开始想着要逃,谁知没跑多远,被那债主发现了,把我们拖回染坊,狠狠的教训了一顿,还把染坊给锁了,除了送布料还有拿染好的走时,都是大门紧闭,为了不让我们再逃,还要打断我们的一条腿,林子哥为了护我,哭着求那人就打断他一人的就好了。
林子哥就这么瘸了,而我两人也就这么一天天的被囚禁着,每天吃着他所谓好心的从外面帮我们带来的残羹剩饭,我心里十分压抑的再也忍不住了,有一天,我藏好了一把切布的短刀,在那人来送布料时,从背后偷袭,了结了他的性命,林子哥被我这个举动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平时软弱的我竟然敢提刀杀人,然后我就想着带林子哥逃出汉阳城。
可是因为他腿脚不便,我们还是被抓了,又被关了起来,这次不是被诬陷,而是我真的杀人了,我要服罪了,谁知就在审问时,林子哥先我一步喊出是他杀了人,他因为被那债主打断腿后怨恨在心,早就想杀了那人,并且认罪的时候,他还狠狠的瞪着我,我从没见过他那样凶的看我,把我吓的脑子空白了一瞬间,一会后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要我闭嘴。
我当时迟疑了,恍惚了,杀人对于活在这世上底层的我们来说是死罪,我本来已经绝望了,准备认罪了,可这时林子哥替我挡下了这罪名,当时审问的官员问我是否如林子哥所说,是他杀的人,要我这个当时在场的作证,我违心了,我对那官员点头了,我怯懦了,我为了自己活下来,把罪名让林子哥担了,我不知道那一刻,我心中究竟是怎么了,林子哥就和我的亲哥哥一样,从我进染坊就一直照顾我,手把手教我,而且还替我担当了那么多以前染坊老板的责骂与处罚,还有后来那债主的各种毒打,我却让他替自己背了死刑的黑锅,我不是个人啊……”
说道这里,刘昌武这个已经富甲天下的老人在亭中痛哭了起来,站在远处的大管家刘全也是背过身去,止不住的流泪,他心疼自己老爷,吃了那么多苦,才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又为老爷少年时遭遇的这么多,感到难受,也是更加难过于老爷口中的林子哥三字的沉重分量。
邢天天听得也是一阵难受,他不知该如何去批判这件事情,他只知道那个叫林子的人,应该成了刘昌武这一生的痛苦。
刘昌武缓了一阵后说道:“林子哥后来被带去皇城处斩,我则是被放了出来,过起了一段浑浑噩噩无所适从的生活,再后来没多久,汉阳城太守贪污被查,整个汉阳城所有官员都受了波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那时候因为长得还可以,被一家境算不错的女子看上了,我俩谈了一些时日,互生情愫,虽然她父母反对,但是后来我还是成功娶了她为妻。
接着为了谋生,为了不被妻子娘家看不起,我跟风开始做起了倒卖布匹的生意,我起早贪黑,比别的贩子更加勤快,在周边城镇四处拉关系,拼价格,拉拢了一片人脉,慢慢的撑起了刘氏布匹的生意,我也不知是如何的,刘氏的招牌挂起来那天起,一切都顺风顺水,仿佛都是为了补偿我以前受过的痛苦一般,而我也觉得,这是林子哥在天之灵护佑我,希望我过得更好。
我有钱后,总是四处布施,积德行善,希望能给自己多添点功德,以减轻自己的负罪感,我在许多庙宇中以林子哥的名义捐了香火,替他办了多场祈福,还在穷苦地区以林子哥的名义铺桥修路,希望他来世能大富大贵,不再受今生的罪。”
说到这,刘昌武又是苦笑了下,擦了擦残余的泪水说道:“聊以慰藉,宽宽心,让邢老哥你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