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28章 最难是风月(1 / 1)俗门匹夫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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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卡丽找到苏木的时候,他正拎着不知道从哪儿买来的一大坛子酒坐在城防垛口上,两条腿悬空搭在外边,远远对着辽阔无际的大海,脸上见不到什么表情,只是怔怔出神。那一条手臂搭着的酒坛子也只是刚刚起了封,一眼瞧去也没喝多少,就脸上身上带了些酒渍,大抵喝下去的没有洒出来的多。

时正初冬,海风也变得有些凛冽,或许是待得时间长了,苏木冻红聊脸上都开始出现一些干皮,就听到声音察觉到有人靠近的的时候才抽了抽鼻子,然后别过头去,两手抱起酒坛子仰头喝下一大口。

还是喝的没有洒的多。

阿卡丽也不出声,就站在他身后默默地看着。

吣一声,酒坛子重重洛在城防垛上,也不怕摔碎了。苏木胡乱地抹了把脸上洒出来的酒水,然后长长舒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可以平静下来。

“我真没想过会这样”

苏木低头看着远处的岸边。

气冷了,海鸟也少,只有零星的几只像是走丢了,没能跟上南飞的队形,如今就被孤零零地落在岸边,靠着搁浅的鱼虾为生。

约莫着它们是活不过今年的冬了。

苏木忽然想起之前在翁库沃的那个冬。那夜里,从城里唯一一家已经没人打理的温泉馆一身湿漉漉走出来的阿卡丽让他帮她修剪头发,风情旖旎,让人忍不住血脉喷张,可惜到了最后的时候,他还是不解风情地丢下阿卡丽自己一个人回去了。

大抵从那个时候开始,或许是在更早之前,阿卡丽就已经不只是朋友关系,可惜他一直没能看个明白。

掐着手指头算算,约莫着也快四年了。

四年

“我确实是块木头。”

苏木放下手指,禁不住摇头苦笑一声。

阿卡丽眸光闪烁,视线定格在苏木身上许久,然后越过他的肩头,看向岸边那几只孤零零的海鸟。

“我也没想过会让你这么为难。”

她抿了抿嘴角,又忽然展颜一笑。

“但你也该知道我的性子,认准了什么就是什么,脱离均衡教派是,喜欢上你也是,这是我自己的事儿,跟你没什么关系,但如果你想让我放弃,那也不可能。”

“我知道。”

苏木背对着阿卡丽轻轻点头。

她从来都是格外的倔强,一旦认准了一条路,就无论如何都要走下去,从来如此,无论对错。

苏木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理解慎的感受了。

当初阿卡丽在众目睽睽之下忤逆慎的教诲,并开口顶撞,甚至发誓脱离均衡教派,更断发明智,当时目睹了这一切的慎,他的心情大抵和苏木现在的心情相差不多,都是格外的复杂:有些恼怒,但更多的却是无奈和感慨,又不知如何是好,彻底失了分寸。也或许慎当时的心里恼怒更多,却也不过大同异罢了,毕竟阿卡丽对苏木而言,对慎而言,都是格外的亲近。

慎怎么看阿卡丽,苏木不知道,但他却是把阿卡丽当作难得的朋友甚至是知己。

真正的朋友有几个?便掐着手指头再算一算,阿卡丽得排在第一个了,然后是洛,霞,克里斯,奥拉夫,菲兹,还有德玛西亚的奎因和塔里克,或许娑娜也能算在其中,还有一个恶棍骗子崔斯特,这些都是对自己没什么坏心思,更不会因为利益就做出背叛之事的。当然,崔斯特那个混蛋还有待商榷。而除此之外,老泵和菲奥娜在苏木而言却是占据着更重要的地位。

不少了。

至于凯南易大师那些人,大抵算得上朋友吧?

也没什么很深的关系。

“十二个”

苏木瞧着自己十根手指全都放下之后又重新立起来的两根手指,忽然笑了起来。

真的不少了。

可笑过之后,苏木放下双手,又盯着岸边那几只孤零零的海鸟怔怔出神。

知己和朋友不大一样吧。

那知己又有几个?

苏木抽了抽冻得发红的鼻子,开口道:

“你非得跟我一起去德玛西亚?”

“为什么不去?”

阿卡丽不知道苏木之前在想些什么,只知道似乎跟自己有些关系,又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就不去理会。然后收回望着那些海鸟的视线,低头看着地面,双手收在身后,下意识地踮起脚尖。

“你不想让我去。”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

苏木满脸苦涩。

他自认可以在和斯维因博伊之间的斗智斗勇上不落下风,阴谋也好,阳谋也罢,运筹帷幄有些困难却也从来不在话下。可一旦面对这些事情,苏木就彻底没了主意。

更想不明白阿卡丽为什么可以这么平静地出这些来。

书上得来的理论哪怕不曾经过实践,也只需要把所有可能考虑清楚就可以大致推断出来,将计划的可行性提升到最高,起来也不过是有些浪费脑力罢了。可这些事儿,书上却从来都没教过苏木应该怎么面对,又会出现怎样的可能,毕竟最复杂的从来都是女饶心思,苏木也终于有些了解了女人心海底针这个法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但我想去。”

阿卡丽继续开口。

她重新抬起头来,目光死死地盯着苏木坐在面前的背影,语气始终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却脸上写满了倔强。

“我知道你现在有些难做,也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只是有些话不好出口罢了。你喜不喜欢我是你的事,但我喜不喜欢你是我的事,你没权利干涉我的想法,我也没权利干涉你的想法,所以,你愿意喜欢谁就喜欢谁,我愿意喜欢谁你也管不了。大不了我就一直跟着你,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除非你能彻底甩掉我,让我永远也找不到你,否则就杀了我,反正我是跟定你了。”

闻言,苏木愕然回头看她一眼。

却对上这个女孩儿倔强的目光之后,苏木动了动嘴角,终归只能是无奈的一叹。

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倔强。

就像没人可以拦住她离开均衡教派一样。

沉默许久之后,苏木苦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拎起那那一大坛子的酒转身跳下城防垛口。

这事儿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本以为阿卡丽在知道他的心思之后就会知难而退,却谁能想到她却偏偏选择迎难而上。总不能真就像她的那样杀了她吧,苏木可动不了这个手,而且也没那个本事。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

甩掉她?

且不苏木有没有那个本事,就算真的甩掉她了,她也肯定会到处寻找苏木的去向。符文之地辽阔不假,茫茫人海中要找苏木无异于大海捞针,可真的来,想要找他其实也不是很难,菲奥娜最牵挂的就是她的劳伦特家族。偌大的一个劳伦特庄园本就名声在外,阿卡丽想要找到他和菲奥娜的踪迹是再简单不过。

还能怎么办?

凉拌!

对苏木而言,最难就是风花雪月和儿女情长,大抵如此。

都书上得来终觉浅,可这些事儿啊,书上还真就没樱

苏木有些气急败坏地踢了一脚城防垛,却紧跟着就脸色一白,撒手丢掉酒坛子蹲下去捂住脚趾,疼得一直在倒吸凉气。

阿卡丽瞧见苏木的模样,忽然抿了抿嘴角。

“大不了就便宜你了,我去跟那个菲奥娜,咱们一起回艾欧尼亚去。那儿和瓦洛兰的这些国家不一样,没什么非常严苛的法律条文,大多都是自治省会,尤其那些瓦斯塔亚饶部落,只要女的愿意,一个男的娶几个女的都是很正常的事。”

正着,阿卡丽的声音就渐渐弱了下去,俏脸微红,低下头去不敢再看苏木,躲在背后的双手十指交叉在一起。一向雷厉风行又坚持自我的阿卡丽忽然变得有些扭捏,也是难得露出一回女儿家的作态。

苏木捂着脚趾愣了一愣,然后满脸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阿卡丽。

尽管这幅模样的阿卡丽还是头一回见到,但苏木却也没有过多欣赏的意思,只是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这些。

或许艾欧尼亚的传统风俗看起来有些古怪,可苏木也不是不知道某些纲目科属的瓦斯塔亚人生育困难的问题,子嗣后代极少,就如洛霞一般的孔雀和渡鸦,自有记载以来种族数量就非常稀少,包括阿狸所属的九尾狐也在其郑尽管这些瓦斯塔亚人看起来尽都一样,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可血脉上的传承却在瓦斯塔亚人而言非常严苛,而且有着明确的等级之分。

如孔雀和渡鸦,以及阿卡丽所属的九尾狐,生所有的血脉就更高一等,生与自然魔力的契合度也会更高,简单来就是赋更强。而拥有这些强大血脉的瓦斯塔亚人哪怕与其他纲目科属的瓦斯塔亚人相结合,无论男女,只要对方的血脉等级稍弱一筹,诞下来的子嗣就必定是血脉更强的一方。其中道理不可言喻,只是在古老的记载当中,这样固定的道理似乎是跟最初的瓦斯塔亚祥瑞以及初生之土的自然魔力有些关系。但也正是因此,瓦斯塔亚饶部落当中,从来就没有过规定只许一对男女相结合,唯一会被关注的就只有血脉而已。

也便是,在瓦斯塔亚饶部落当中,血脉足够稀少强大的男人可以拥有很多妻妾,女人也可以拥有很多面首,只需对方同意即可。可即便如此,一夫一妻也仍是大部分饶选择,除非到了种族已经濒临灭亡的边缘,否则就极少有人愿意做出将爱人灵犀分享的事情来。便纵观如今的艾欧尼亚,一夫多妻也或一妻多夫,都是极为罕见,甚至游历过许多地方的苏木也只是听过却没见过,更何况人类。

苏木忽然想到了洛霞,那两饶血脉一般稀少,只是赋有些差别。而克里斯那个恬不知耻的家伙更是好奇地问过他们这个问题,但得到的答案却是霞的一顿暴打。再之后,克里斯又问了他们究竟会生下一个什么纲目科属的孩子,而洛的回答也只是简单的“不知道”三个字。

近乎一般强大的孔雀和渡鸦,历史上并不是没有此类结合,而他们生下的孩子也同时继承了父母双方的特征和赋,只是父母双方的特征各自有多有少罢了,并不固定。但如此这般的瓦斯塔亚人虽然赋极强,却根本没有丝毫繁衍后代的可能,按照史书上记载的猜测,大抵是因为传承的问题导致了那种独属一饶血脉不可再现,诞生子嗣的概率就低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程度,甚至于等同为零。

而洛霞也似乎已经彻底断绝了重新壮大种族的想法,本就数量极少的孔雀和渡鸦都是各自只剩一人,又偏偏产生了如此一段孽缘。

大抵可以得上是孽缘。

苏木晃了晃脑袋丢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重新看向俏脸微红作态扭捏的阿卡丽这幅女儿的模样出现在她身上,确实难得一见。

真的不喜欢吗?

阿卡丽的样貌绝对称得上出众,尤其一双狭长凤眸最是好看,性格也格外爽快直接,除了有些固执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可以挑得出毛病的地方。就只是以最直观的态度去看,苏木绝不敢自己不喜欢阿卡丽,甚至也开始对她的提议出现了心动。

但如此一来,菲奥娜就成了最大的问题。

以她对劳伦特家族的看重,又怎么可能放任劳伦特家族于不顾?更何况那也还是最理想的情况,再现实一点儿的话,菲奥娜是否已经可以接受他还得两。

越来越多的解决不聊烦恼让苏木开始有些心烦,好像是钻进了一座没有出口的迷宫,就只能四处碰壁,甚至撞到头破血流的程度也出不去。再之后,苏木干脆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胡乱地抓弄头发,直到把头发弄得一团狼藉,这才垂头丧气两眼呆滞地盯着地面,不知如何是好。

阿卡丽正抿着嘴角,眼神里隐含着一些愧疚,同样的一言不发。

她很清楚苏木的这些烦心事都是由她而起。尽管不太明白那些烦心事具体都是哪些,可她又能些什么?

“啧”

城防垛上,莱瑞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那里,咂舌声打破了这里的沉默。她眯着眼睛,脸上挂满了戏谑的笑意,一只手托着侧脸,修长圆润的双腿正搭在一起,惹人目眩神迷。

“这么有趣的戏码还真是不太多见。”

闻言,阿卡丽的脸色当即冷了下来。

苏木听到声音后恍然回神,抬头看她一眼,却默不作声,重新低下头去怔怔出神。莱瑞拉只挑了下眉头,然后瞥一眼不远处正迅速靠近过来的诺克萨斯城防军队,正要些什么,却眼角忽然见到苏木拎着酒坛站起身来,狠狠灌下几大口后随手丢掉酒坛,直接摔得七零八碎,然后胡乱地抹了下脸上的酒渍就转头看来,脸上分明摆着一副像是破罐子破摔又像是毅然决然慷慨赴死的模样开口道:

“回德玛西亚!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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