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凡人
或许是吧,但也可能不是。
倘若把这个问题放在两年前,苏木就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伊芙琳,自己确实是个普通的凡人。可两年匆匆,时至今日,即便苏木也已经搞不清楚自己究竟还是不是个普通的凡人,亦或是稍有些不普通的凡人?
晃了晃脑袋丢掉这个答案不清不楚的问题,苏木长吐一口浊气,转身回去神庙。
直到两后,洪水才终于彻底消了下去。
当苏木和贾克斯一起出现在德玛西亚赶来营救村民的士兵面前时,一切都显得格外平静。那些士兵们并没有认出苏木,更不会将其抓捕归案,而通过士兵们偶尔坐下来休息时的言谈里,苏木也大概得知了关于负责看守监狱地牢士兵们的消息短短一夜之间,所有人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而关于此事,民间已有传言,是曾经被王国军队击败的黑暗生物从不可知的虚无里再度归来,不仅袭击了监狱地牢,更是救走了同为黑暗生物的痛苦之拥伊芙琳。
无稽之谈。
但那些失踪的士兵大抵就是猴子的手段了。
啧,真难得。
然而,关于那个实际上并不存在的黑暗生物的流言,民间却有很多人都对其深信不疑,而其中一个名字也跟随着另一个名字从街头巷尾渐渐流传开来梦魇魔腾,以及费德提克。
或许是有人刻意为之,但更大的可能则是魔腾在袭击福斯拜罗居民的时候暴露了自己的名字,随后,关于梦魇魔腾的流言就无法控制地从福斯拜罗最先流传开来,途经维罗斯、里索斯、皮纳拉和埃德萨这些个城镇,继而流传到雄都城内,再继续向着四面八方影射出去。而这个名字在经历了一场暴雨洪灾后又被以讹传讹地扩大到了怎样的程度,苏木和贾克斯并不知晓,但很显然的,无论是魔腾也或那个至今都没人真正见过的费德提克,它们都很希望看到这种情况的发生。
恐慌蔓延,即使是雄都军队里的士兵也不可避免。
“很久以前,在海边的一座高塔里,一个愚蠢的年轻魔法师试图尝试他所掌握的,并不完整的召唤魔法,因而将某种东西召唤出来,让它进入这个世界却无法控制它。来到他面前的东西,比任何历史记载都更古老、比没有星星的夜更漆黑它的样子像是从冰封的弃墓里爬出来的,身体杂乱地混合着头盔、盾牌、毛皮衣物和木料。或是孤独的农夫因为庄稼歉收而被喂给了乌鸦,最后变成恶魔回到这个世界。又或是一具破布和杂草制成的拙劣稻草人”
关于费德提磕流言还有很多版本,不一而足。
但清晰可见的是那些人在提起费德提克这个名字时脸上带有的恐惧。
而所有留言中流传唯一可以做到完全统一的,就是在费德提克出现时会有成群结队的乌鸦一起出现,它们是费德提磕使者,也是那个恶魔的武器,它们会袭击所有侵入费德提克领地里的生物,无论人类还是野兽,都无法逃脱它们的利爪和尖喙。
所有死者,都会变成面目可憎尸首不全的样子。
还有很多古老的传,都被人们一一挖掘出来,尤其那些脚步遍及各处的流浪诗人和商贸行队,他们为德玛西亚带来了更多关于费德提磕传在弗雷尔卓德,在巨神峰,在诺克萨斯,在以绪塔尔、皮尔特沃夫、艾欧尼亚,以及古老的恕瑞玛
流言愈演愈烈,而那些刚刚经历了一场洪灾的无辜村民们则更加的为之恐慌他们把这场罕见的大雨当作恶魔降临的预兆,而洪水,则是恶魔降临时带来的灾难。
伊芙琳隐藏在苏木身后的暗影当中,一双闪烁着微光的眼睛越发明亮,贪婪地享受着这种由愚昧凡人自己制造的恐慌和折磨。
苏木已经答应让伊芙琳可以跟在自己身边,但前提是她在没有得到允许之前,绝不能随意杀人。而且机会只有一次这是约法三章里的第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除此之外,第二条和第三条对伊芙琳而言显得格外无关紧要在能力范围之内,无理由地帮助苏木杀掉那些他想杀的人,手段随意,只求结果以及在得到允许之前,不能随意现身。
尽管这所谓的约法三章是苏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的决定,但实际上真正对伊芙琳起到约束作用的,也就只有第一条而已。作为回报,苏木愿意在猴子面前帮伊芙琳些好话。
这种关系会一直持续到伊芙琳违反了约法三章,或者其中任何一方提出终止交易。
确实是场交易,而且互利互惠,各取所需。
北城门外的那条河上临时搭建了一条木桥。
回到城内,苏木对于之前发生在监狱地牢里的那件事选择了遗忘,尽管他本就记不起来,但伊芙琳也没理由在这种事上刻意谎。独闯监狱地牢,杀害守卫士兵,都是不可争辩的事实,但事已至此,苏木能做的也就只是将其淡忘而已。
无处可去的贾克斯跟着苏木一起回到了劳伦特庄园。
一连失踪了几时间,当苏木重新回来的时候,刚在菲奥娜的书房里见到她们,就立刻被性情火爆的奎因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而一旁的菲奥娜和阿卡丽则是满脸倦容,显然这些都没怎么睡好。或许是对苏木不声不响地消失这些抱有怨念,在奎因逮着苏木一顿臭骂的时候,两人都是视而不见,贾克斯更是直接转身离开,由米歇尔负责引路,去了菲奥娜给他安排的房间。直到奎因气也消得差不多了,这才给了苏木开口解释的机会。
面对菲奥娜阿卡丽奎因三人,苏木没什么好隐瞒了,就把那离开酒吧之后的一切都解释得清清楚楚,只把心魔作气昏了头,其他的就再没有丝毫隐瞒。
关于伊芙琳,关于猴子,关于他真正的来历。
尽管这些在奎因和菲奥娜而言近乎于方夜谭,但她们却在短暂的震惊后很快就选择了相信并且坦然接受。而对此早已知晓的阿卡丽和对此早有猜测的伊芙琳则显得波澜不惊,最多在起猴子的时候问上一两个问题,除此之外就是安静地听着。
想象中的暴风雨并没有出现,苏木看着眼前脸色平静的菲奥娜,有些无所适从,坐立难安。
但菲奥安却忽然展颜一笑。
“除了那位大圣的事,其他的,阿卡丽早就已经跟我过了。奎因也知道。”
“可以忽略时间和空间的召唤魔法而已,虽然这种魔法并没有一个成熟的体系,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不存在,只是施展这种魔法进行召唤时需要庞大的魔法能量而已,很少有凡人魔法师可以做到,而且即便做到了,也不一定会召唤出什么东西。可能是普通的物体,也可能是普通的生命,或者某些不可知的存在。而如果魔法失败了,还会造成灾难。”
伊芙琳扯了扯嘴角,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用手托住侧脸,难得正经一回。
关于召唤魔法,在座的所有人里,没有谁比她更了解。
无论菲奥娜还是苏木,包括奎因,所有人都记得那些曾被伊芙琳从地底深处召唤而出的恐怖尖刺。
但苏木关注的地方显然不是在这儿,他正有些幽怨地看着阿卡丽。
后者挑了下细眉,嘴角翘起带着些许得意的弧度。
“姐姐不让我把这事儿告诉你,是想看看你什么时候才肯跟她坦白。当然,我觉得这么做没什么问题,但如果你觉得有问题的话也别来找我,有本事就跟姐姐去。”
闻言,苏木瞥一眼眼神不善的菲奥娜,终究还是吞了口唾沫,没敢话。
倒是伊芙琳和奎因在旁边看得兴致勃勃。
但菲奥娜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伊芙琳的身上,一双英气逼饶细长凤眼缓缓眯起,闪烁着道道寒光,锋芒慑饶气势没有丝毫保留,直冲而去,让伊芙琳的身子猛然一僵,本就重伤未愈的情况下脸上更是浮现出明显病态的苍白。
“这算什么?下马威?还是向我宣告你正妻的地位?”
伊芙琳抿了下嘴唇,而后脸上露出一副妩媚至极的笑意。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并不介意叫你一声姐姐,像她一样。”
这个黑暗生物冲着阿卡丽挑了下眉毛。
闻言,阿卡丽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只一翻手就握住了那把十字钩镰,一身的杀机腾腾。倘若不是菲奥娜伸手将她拦下,恐怕这时候就已经打起来了。
阿卡丽对待外人可没有什么很好的脾气,尽管嘴里从不喊打喊杀,可一旦开始动手,就绝不留情。
更何况伊芙琳还是个黑暗生物。
菲奥娜重新看向苏木,眼神格外的凝重。
“你真要把她带在身边?你考虑好了?”
“放心吧,她不敢乱来的。”
苏木笑了一下,自然知道菲奥娜是信不过猴子,更信不过黑暗生物。
毕竟是初次听闻齐大圣,而苏木也不能肯定那猴子究竟有多大的本事。菲奥娜或许会出于苏木的关系相信几分,却也不会全信,大抵不过将信将疑,加之黑暗生物的名声从来都不好听,而伊芙琳又在民间传里是个人尽可夫,并且以此来制造纷争痛苦和死亡的恶魔,菲奥娜会有所担心,再正常不过。
哪怕阿卡丽曾真真切切地见过猴子出手,在翁库沃南城门前留下一道巨大的鸿沟,也是无法完全相信,甚至在苏木坦白猴子的身份之前,阿卡丽曾一度认为那是在做梦,又或是初生之土在进行自我保护,只是恰好选择了通过猴子来达成目的而已。
“或许吧,但如果你坚持这么做的话,我不会再多什么。”
菲奥娜又看伊芙琳一眼,眼神里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但后者却只是对此报以一笑,意味难明的那种。
“但你还是得心点儿。”
菲奥娜轻哼一声,懒得再跟这个不可理喻的黑暗生物些什么,那真的很蠢。
任何一个黑暗生物都不能以常理度之。
“放心吧,我会的。”
苏木轻轻点头,而后脸上忽然露出些许为难,看一眼菲奥娜,又看一眼阿卡丽,抿着嘴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且不已经把眼力锻炼得格外老辣的菲奥娜,即便是从来都不会在战场以外注重细节的奎因都能看得出苏木有话要,却难以启齿,就当即抬腿踢了苏木一下,皱着眉头,满脸的嫌弃。
“有话快,有屁快放,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你是娘们儿还是我是娘们儿?!!”
华洛也在一旁发出不满的鸣剑
在厄文戴尔野外长大的奎因性情从来如此,或许在战场上她是个不错的游骑兵,懂的谨慎心,可一旦离开战场,风风火火又无所顾忌的性子就彻底暴露无遗,比男人还像男人,尤其在她的哥哥卡莱布丧命之后,也可能是因为女饶性子并不适合军队和战场?
或许吧,毕竟对于奎因而言,只有野外和劳伦特庄园才能让她和那只蓝岩巨鹰感到舒心,这是她亲口承认过的。
但苏木并不知道奎因在野外的时候是不是也会这么风风火火,毫无顾忌。
略微尴尬了片刻之后,苏木稍作沉吟,才终于出了自己关于之后的打算先是回去诺克萨斯,帮助斯维因完成他的计划,从根本上解决瓦洛兰战乱的问题。尽管这需要很多的时间,而且充满了不确定性,但德玛西亚内忧外患,这个王国确实需要缓口气才行,否则就只会给乐斯塔拉制造更多的机会,甚至会出现更大的意外变故。
等到诺克萨斯真的落在斯维因手里,德玛西亚外患消弭,届时再行对付乐斯塔拉,就会变得轻松很多。
化敌为友不是不可能,只要诺克萨斯的掌权者换成一个足够睿智,并且不会受到那个阴谋密社掌控的人就可以了,很显然的,斯维因就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他还准备在推翻达克威尔之后组建议会。但要想完成真正的化敌为友,只靠口头上的约定并不牢靠,而且诺克萨斯一直以来声名狼藉,要让德玛西亚对其认可无疑会非常困难。因此,德玛西亚和诺克萨斯就还需要一个共同的敌人来维系这两个国家之间的纽带。
“费雷尔卓德。”
苏木提到了那片极北恶劣之地。
“虽然我对弗雷尔卓德不太了解,但无论德玛西亚还是诺克萨斯,都在北方有着一条共同的战线,无论这条战线出现的理由是什么,防守还是进攻,弗雷尔卓德都是最好的选择。”
“德玛西亚一直都是防守,但诺克萨斯曾经是进攻。”
奎因忽然插嘴了一句,然后挑起细眉,冷笑一声。
“弗雷尔卓德土地贫瘠,民风彪悍,尤其凛冬之爪部族里那个被称作北地之怒的女人,她叫瑟庄妮。那家伙不仅挑起了弗雷尔卓德和德玛西亚的战争,甚至还击败了诺克萨斯的军队,而且在把那些野蛮人赶出弗雷尔卓德的同时也侵略了诺克萨斯的领地。啧,谁让她的凛冬之爪部族是整个弗雷尔卓德最大的部族呢,而且她麾下的战士比那些诺克萨斯人更野蛮。瑟庄妮有那样的实力,而且一路搜刮、掠夺、征服任何反抗她的人,整条北部战线的混乱都是因她而起。”
她枕着双手靠在椅背上,顺带着了些她知道的事儿。
“其实在过去的时候,咱们跟弗雷尔卓德之间并没有这些矛盾,反而非常和平,但这一切都是因为瑟庄妮那个混蛋。她的野心很庞大,我听人起过,那家伙在成为凛冬之爪部族的战母之后,曾经吞并过很多其他的部族,而且对弗雷尔卓德的冰霜守卫也持以蔑视的态度。起来这其实很可笑,瑟庄妮对待冰霜守卫的态度吸引了无家可归的萨满、兽灵行者、寒冰血脉和暴风血脉,以及弗雷尔卓德各地崇拜旧神的守旧派。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冰霜守卫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但这听起来就很不可理喻。所以我才经常生活在弗雷尔卓德的那些人都是野民。”
“每个地方都有好人,每个地方也都有坏人,奎因,你需要纠正一下你的态度了。”
菲奥娜略微皱眉。
“你讨厌的只有凛冬之爪,不要包含整个弗雷尔卓德。”
闻言,奎因略微耸肩撇嘴,脸上看不出丝毫要认错的意思。
因为义务和能力的不同,经常游走在东部北部两条战线上的奎因,比起这里的任何人都更讨厌弗雷尔卓德。
见到奎因的模样,菲奥娜也只是略微叹了口气,她很清楚奎因讨厌弗雷尔卓德的理由,而作为劳伦特家族的现任族长,菲奥娜也曾了解过北部战线的情况比诺克萨斯更贫瘠的土地,比任何地方都更恶劣的气,尽管这样的环境导致了弗雷尔卓德地广人稀,却也造就了一群不可阻挡的战士他们比诺克萨斯人更野蛮,比诺克萨斯人更好战,甚至一些可怕的家伙还会茹毛饮血,并为此感到甘畅淋漓。
深切体会并亲眼见到过这些的奎因,肯定要比她这个只曾耳闻的劳伦特族长更能明白那些人究竟可以野蛮到什么程度。
菲奥娜不打算继续在这个话题上深究下去,而是转头看向苏木。
她知道苏木的话没完。
而且他也始终没有提到过阿卡丽。
“所以,你想自己一个人去诺克萨斯?”
完,菲奥娜又看了一眼待在旁边正无聊摆弄指甲的伊芙琳,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阿卡丽这才明白过来,脸色当即一沉,一口银牙咬得咯咯作响,却还没能来得及开口,苏木就已经摇头否定。
“阿卡丽留在这边可以帮你做到很多事,而且只需要一块禁魔石就能解决她身上魔法能量波动的问题。她和一般的法师可不一样。除此之外,我还打算把贾克斯也一起带上。”
着,苏木忽然笑了起来,略微转头,斜着眼睛看向紧闭的房门,声音也跟着提高了几个分贝:
“你过会教我技巧的,话可不能不作数啊!”
见状,屋里的几人都转而瞧去,面露狐疑。
只过了片刻,房门才被贾克斯从外面推开,同时手指在一旁的米歇尔肩颈上轻轻一点,后者脸色才猛地一变,瞥了一眼贾克斯,而后匆匆走进房间,想菲奥娜致歉。
“这事儿不怪你,先下去吧。”
菲奥娜不动声色,挥退了米歇尔,眯起眼睛打量着已经走进房间里的贾克斯。
劳伦特家族的历史算不上悠久,最多不过是和德玛西亚短短百余年的历史相仿罢了,可很多事,很多东西,在劳伦特家族的藏书室里都有典籍记载。关于以黑色玫瑰为标志物的那个阴谋密社背后的主谋,关于遗落的世界符文,关于行走于符文之地每个角落的武器大师
但贾克斯并不在意菲奥娜近乎审视一般的目光,施施然在他之前的位置上落座。米歇尔之前已经给每个人都端了一杯红茶,尽管已经凉了,但贾克斯从来不会过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透过掀起的面具一角,对面的菲奥娜阿卡丽和奎因都看到了他隐藏在斗篷面具下腐朽枯败的皮肤,就像经受了无数风吹日晒的老树旧皮一样。
“你话还算数?”
苏木笑着又问一句。
贾克斯闻言,动作当即一顿,然后放下红茶,重新戴好面具,不无揶揄地开口道:
“我可不记得我答应过要教你技巧。”
“但你是这么做的。”
苏木略微皱眉。
“而且你还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那不是我自愿的,你的声音太大了。”
贾克斯在面具背后扯着嘴角笑出声来,让苏木的脸色一阵难看。
房间里的氛围忽然变得莫名凝重了几分。
贾克斯也注意到这些,藏在面具背后格外多看一眼菲奥娜和阿卡丽,然后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要去诺克萨斯也不是不行,教你技巧当然也可以,但你得对我放尊重点儿,好歹我也已经活了几百年了,论年纪,当你太爷爷的太爷爷都富裕。师父之类的就算了,我不怀疑你的那位齐大圣是假的,一旦惹恼了他,恐怕就凭我这身子骨也是遭受不住的。但我还有一个条件。”
“你想让大圣帮你对付虚空?这事儿我可决定不了。”
苏木当即翻了个白眼,无需贾克斯多也知道他的条件是什么。
“最多帮你两句好话。不过有件事儿得事先声明,虽然我不明白大圣以前跟我的那些是什么意思,但他确实过什么地规矩之类的,不能随便出手。而且那位大圣高高在上,也从来不会太在意我的死活。所以你这事儿十有八九不成,比伊芙琳的要求还不靠谱。”
“那没关系,有机会尝试一下总是好的。”
贾克斯立刻笑着应承下来,语气也变得轻快了很多。
事情确实很顺利,一切都在按照苏木预想的情况发展,直到阿卡丽忽然站起身来,手腕一翻,那把十字钩镰就已经指向正重新端起红茶的贾克斯,一双狭长好看的凤眼里闪烁着道道寒光,一身的杀机蓬勃。
贾克斯沉默着放下红茶,抬头看向阿卡丽,而后忽然笑了一声,又隔着面具看向坐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菲奥娜和眯着眼睛的奎因。
“既然你们想试试我的本事,那就一起来吧,省事儿。”
当下午。
明媚的阳光驱散了一些大雨过后肆意蔓延的寒意,也让刚刚走到南城门的奎因少了几分抱怨,却脸色仍是不大好看,瞥一眼空荡荡的缚腿刀鞘,满心窝火。她嘴里骂骂咧咧地走出城门,随后驻足,吸一口呼啸而过的冷风,再看一眼上空盘旋的华洛。
奎因咬了咬牙根,缓缓吐气平复下失败之后的心情,旋即冷着脸大步迈出。
“该死的解脱者法师,你们死定了!”
一后,清晨。
北城门外官道上,背负一个巨大行囊的苏木苦着脸跟在一身轻松的贾克斯身旁。他顶大的行囊包裹里,除了许多昨才刚刚置办的衣物之外,再有就是各种吃食与杂七杂澳东西。女人生性便是比较细腻,考虑周到,不怕繁杂,准备多少都觉得不够,便全都打包起来,包裹足有一人半高,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有些什么东西,又从哪儿弄来这么大的包裹。
贾克斯只是幸灾乐祸。
伊芙琳躲在苏木身后的影子里,一双闪烁着银白微光的眼睛回头望向北城墙上各有千秋的两道身影,其中一人挎剑而立,英姿挺拔,狭长凤眸眼底深邃,酒红色短发随风扬起,素手拢于耳后,风情最是迷人另一人则似闲坐墙头,双脚悬空,却手里捧着一把断炼刃的十字钩镰,满身上下都是止不住的杀机腾腾。
再瞧一眼苏木,伊芙琳忽然咧开嘴巴露出獠牙格外欢快地笑了起来。
“别家的情人送行,那可都是含情脉脉,温柔似水的模样,让人欲罢不能。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变成了两把要人性命的钢刃呢?”
一片落叶,被寒风卷过高。
城墙上又来一人,身披金边银甲,手持三抓长枪。
“你要的东西。”
赵信看了眼坐在城防垛口上的阿卡丽,然后丢过去一个绿色的护腕。
菲奥娜伸手接住,把护腕拿在手里掂量了几下。通过绿布之下的手感,菲奥娜察觉到了被缝在里面的东西,像纸一样薄,却大概等同两个鸡蛋的重量。
然后菲奥娜把护腕给了阿卡丽。
“这里面的是禁魔石?”
阿卡丽的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表情,她能感觉到自己的魔法能量在她接住护腕的那个瞬间就被全部吸了进去,而且像个无底洞,没有出现丝毫即将饱和的现象。
只是薄薄的一层,跟纸一样,但它的胃口却着实不。
“也叫德玛西亚钢。”
赵信沉声开口。
“如果你需要那个力量的话,把护腕里的禁魔石打碎就可以了,这对你来应该不难。但如果你能一直带着它,这个护腕就足够让你在之后整整一年的时间里都不会露出丝毫魔法能量的气息。”
“好东西。”
阿卡丽笑了笑,把已经断掉的十字钩镰收了起来,然后把护腕也戴在手上。
赵信不再理会这些,而是望向苏木和贾克斯离开的方向。
“那个叫贾克斯的已经走了?”
他眯起眼睛,却已经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
“看起来似乎很顺利,让我有些意外。”
“但我一直都对苏木深信不疑。”
似乎是因为提到了苏木,菲奥娜的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
她迎着由弗雷尔卓德翻山越岭而来的寒风,素手挽起有些凌乱的短发,置于耳后,鲜少有人能够见到的轻柔目光始终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赵信格外地看她一眼,不置可否地一笑。
“女人都喜欢感情用事,哪怕是你也无可避免。”
“但我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菲奥娜对赵信别有些深意的言辞应对自如。
“既然你已经出现在这儿了,而且还带了禁魔石过来,那就意味着陛下已经考虑好了?”
“陛下有心尝试,但这事儿并不容易。”
赵信沉吟了片刻,还是选择实话实。
菲奥娜近些年来的成长是有目共睹的,赵信也全都看在眼里,尤其他身负德邦总管的职务,尤其对于贵族之间发生的那些是再清楚不过。所以,菲奥娜在关于商业合作的谈判桌上是如何的言辞锋利,在关于劳伦特的运转方面是如何的运筹帷幄,赵信全都一清二楚。
谎,也或含糊其辞,对菲奥娜而言都只不过是场笑话罢了。
他深吸一口凉气入腹,眼神也变得格外凝重。
“如果你能在抛开个人感情因素不提的情况下,依然保证苏木可以做到他所的那些,我就不介意帮你们解决一下王国之内的问题。你应该很清楚,要想跟诺克萨斯建立合作关系,甚至是组成联盟,最难的不只是如何推翻达克威尔,还有斯维因是否可靠的问题,以及那些被乐斯塔拉所掌控的贵族。”
闻言,菲奥娜略微抬起下巴,深深望了一眼远处苏木离开的方向,而后才郑重其事地转头看向赵信。
她恢复了身为劳伦特族长时的高高在上与贵气十足,眼帘微垂,眼神冷漠无情,看似平静,却又莫名的会让人感觉到锋芒四溢,不敢直视。
就连赵信也下意识地眯起眼睛。
“你的这些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只是在越过过程直问最终的结果,但在事实上而言,中间的过程并不需要你们来负责出力。贵族的反对也好,乐斯塔拉的阻挠也罢,这些都是建立在诺克萨斯愿意和德玛西亚组建联媚基础上。而要诺克萨斯提出组建联盟,就必须推翻达克威尔。这是既定的顺序,也是必要的过程。所以,无论是你还是陛下,你们需要做的就只是在保守秘密的同时等待消息,直到苏木完成了他的计划,再顺势达成联盟,进而配合诺克萨斯对乐斯塔拉的地位进行致命的打击。”
菲奥娜语气平静,只是到这里之后忽然顿了片刻,而后看了赵信一眼,再收回目光,重新望向苏木离开的远方。
“这对你,对陛下,乃至对整个德玛西亚都是有利无害,你们没理由不答应。而如果苏木失败了即使是那样,这个计划也不会给你们造成任何损失,只是需要在挽救德玛西亚的这件事上另谋出路而已。更何况苏木的计划在促使两国联盟之前都不会影响到德玛西亚。我也是德玛西亚人,尽管这其中有些私心存在,但我并不会做出那些损害德玛西亚的事。”
“你能保证这些不是斯维因的阴谋?他可是诺克萨斯最富远谋的将军,我有理由相信他只是在利用苏木,也在利用你们之间的关系!”
赵信眉关紧皱,尝试着用严厉的语气和低沉的声调来壮大自己渐渐落败的气势。
但这位德邦总管最擅长的依然是上阵杀敌,而不是唇枪舌剑。
菲奥娜似乎已经没有了继续聊下去的兴致,赵信在这方面的本事让她提不起丝毫兴趣,更没有针对那个漏洞百出的理由进行反驳的必要。但除了赵信,似乎陛下身边真正能够被他所信任的人也没多少了。
真是可悲。
“诺克萨斯会表现出足够的诚意。”
留下这句话,菲奥娜招呼一声始终在旁观望不语的阿卡丽,而后径直转身走下城墙。
望着她们的背影,赵信强装起来的严厉终于渐渐变成了深深的无力。他表情复杂地站在原地沉默良久,终究是满心无奈地长叹一声,然后提起跟自己寸步不离的三叉长枪,转身从另一边离开城墙。
德玛西亚,确实得冒险走上这么一遭了。